抵达潞王府后,雨还在下。岁宁此时对这座府邸的布局已十分熟悉,想着趁夜摸回住处,正欲施行,却被赵珣叫住。
“胡娘子。”
岁宁耐心用尽,扭头挑眉,在台阶上不甚恭敬道:“潞王殿下还有吩咐?”
潞王:“雨夜归来,不妨用杯热茶再走。”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人类的语言大都有其深意,尤其这种处在高位的人,大都有说话只说三分的臭毛病。这还是从前那个江行远教给她的道理。
请喝茶是假客套,继续探究怕才是真目的。正好,她也有问题要问他呢!岁宁便步上台阶,随赵珣来到王府外书房。
一落座果然有热茶和各色茶果送来,几名侍奉的人无声送茶进来,垂着脑袋添各处的烛火,又无声退出。
门扇关闭的轻微声响传回,岁宁捧着香茗,迎着对面一排雀跃的橙红灯烛,脚尖一点一点地掠过地毯,心下吐槽这人的场面工夫做得齐整。
呷了口茶后,她在圈椅中挺了挺腰肢:“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赵珣点点头,亦直入主题:“据本王所知,宅邸精怪往往眷恋旧主,极难亲近外人,对待闯入者从不容情。胡娘子可是许诺了它们什么?”
这倒是提醒她了。岁宁觉得此事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更何况这件事的一些环节她也的确需要向人讨教。
岁宁坦言:“傒龙请我设法找到宅子旧主人妻女的骨殖,护送骨殖到外地与宅主人合葬一处。”
宅妖托付狐妖殡葬事宜,这可真够令人瞠目的。赵珣少不得多问一句:“骨殖现在何处?”
“傒龙也不大清楚,只说这京里的大小寺院都有可能。”岁宁放下茶盏,回忆傒龙的嘱咐,“宅主人当时在外地做官,将体弱的家眷安置在京里。后来他的妻子女儿相继病死,赶上宅主人也客死他乡,家仆仓促停灵,四散离去……”
她交代得这般详细,赵珣却还有疑问:“既是求合葬,为何不干脆迎回宅主的尸骨?一家三口一起葬于京城,也算是落叶归根。”
岁宁想了想,学着傒龙唏嘘的语气回道:“生前不能如愿随任,死后便补上这么一遭。”
赵珣点点头,认同了这种说法。
岁宁知他还有后话,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却听赵珣道:“京中可供停灵的道观寺院及凶肆繁多,不清楚寄放的地点,那便只能设法寻求当年的家仆,同时一家一家逐个排除。胡娘子古道热肠,热心至此,着实令人敬佩。”
观他说话的神色,岁宁便知道这绝非易事。
她不觉语气变得低沉:“可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家仆,和骨殖,在不在还两说呢……”
察觉她情绪低落,赵珣好笑道:“胡娘子这是想反悔了?”
“才不是呢!”岁宁气鼓鼓地瞪他,“我既已答应了人家,那便一定说到做到!我可是狐妖,我有的是妖法和手段……”后面这句话是岁宁说给自己的安慰之言。
好一番壮志豪言。赵珣起身对她作揖,肃然起敬道:“既如此,那本王便预祝胡娘子马到功成,早日圆满此事。”
敬服归敬服,岁宁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他想要帮忙的意思。
岁宁:“……”
好一张铁石心肠的面孔!亏他还总自诩是本地父母官呢!岁宁不服气,自桌上捉起茶盏的动静格外的响亮:“这等与家人生死相离,天各一方的惨事发生在天下脚下,如今治下,潞王殿下,你得知后就不感到懊恼想要补救吗!”
劈头盖脸好大一通指责。
明明是妖,说起世俗的事来竟这样义愤填膺。赵珣笑着坐回去,掌心拂过桌面,衣冠楚楚,面上一点怒气也无:“胡娘子请放心,此事本王已然记在心里,理当着人留意。胡娘子也请抓紧圆满自己的承诺。这一诺价值千金,若是怠慢了,反而不美。”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岁宁直觉这小子不怀好意,警惕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珣一本正经道:“本王若是促成此事,那胡娘子便有失信于宅妖的嫌疑了。不过不要紧,胡娘子大可以再许别的承诺。”
好啊,这是要和她较劲的意思了!不肯帮忙,反倒是要自己出面,同她各论各的!也好也好……岁宁压下火气,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一剂激将法,她才不上他的当呢。
再气她也没有忘记她还有别的问题。
因而负气道:“一问换一问,该我问了。”
上首的人一派泰然道:“胡娘子想问什么?”
岁宁将手从果盘上移开,眼神锁定对方,沉着脸开口:“潞王殿下,你几次三番指使清平老道纠缠于我,究竟所为何事?”在傒龙的攻心之术中,她确认他没有恶意,但是还是无法不在意这回事。
赵珣对上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略摇了摇头:“胡娘子这一问比之本王方才那一问更有份量,这笔交易实在不划算。”
岁宁隐约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咬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珣不介意同她讲得更明白一些:“一问还一问,本王今日只答等量的问题。”
真是卑鄙又奸猾啊!如果眼神可以当凶器,那么潞王赵珣尊贵的脸蛋估计会被岁宁的眼刀给戳穿好几次。
潞王殿下定力远超常人。
眼神交锋无果,言语交涉无果,岁宁开始搜肠刮肚地在脑海中翻检问题,力图找出同他方才那一问份量等同的疑问。赵珣全程好整以暇地看着,时不时关切一句“胡娘子可想好了”,以此证明他有回答的诚意,是她不济事,问不出好问题。
好可恶的人!岁宁表面凝眉苦思,脑海里的画面却越发血腥不可描述。
最终,她重重一拍手边的桌案,深吸一口气,涨红着脸说:“赵珣你休想同我两清!你还欠我一问不许你抵赖!”因为存着较劲的心,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她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赵珣:“……”夜深人静的,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赵珣正要应下,还想说要不要立个契约,岁宁又像是想到什么,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极其丰富,极其的难以形容,当中有狂喜,有错愕,有兴奋,得意……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从赵珣的视角看来——这位狐妖小娘子先是肩膀颤个不止,而后激动地起身在地毯上走动几步,双手交叠在胸前,眸中绽放异彩,口中还念念有词:“不,不止这一问,就在刚刚,我忽然想到你还欠我别的东西。你欠我的,你们整个大颂都欠我的哈哈……”
赵珣:“?”他大概猜到她要提起什么了。倒也,不必表现的,这般夸张。
如他所料。岁宁整理好思绪,光速上前朝他伸出手,又指指自己,毫不客气地说道:“黑狐,我结果的。悬赏,我的。”
……
抖落出此事,也算是掰回一局。
潞王殿下承诺会尽快落实传说中的奖赏,岁宁志得意满,脚步轻快地返回住处,临走前还以她的这番功绩为由命令潞王暂停府内修葺事宜,不得再搅扰她的睡眠。
潞王一一应了,并祝她晚安好梦。
奖赏什么的,无非是些金银珠宝身外之物,岁宁实际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在意的只是往后和潞王的相处又多了一重筹码。那么,她或许可以利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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