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这点江念一直都知道。
小时候父亲给二姐开蒙,捎带着也教她,念诗二姐一遍就会,她要三四遍,写字二姐几天就能有模有样,她到最后还被父亲点评说筋骨不佳。唯一能和二姐相比的是画,可父亲说,学画必要先学字,字不好,题款拿不出手,如何做画?
因着这些,张姨娘总说她不是读书的料子,还是学些手艺实用。她跟着张姨娘学会了裁衣、刺绣,乃至编织、烹饪,因为学会了这些,自然要花时间做活,补贴家用,读书就越发及不上二姐了。
所以昨夜二姐让她考书院时,也再三交代必要好好温习几个月才行,如今长姐却要她立刻就考,如何能行?江念推辞道:“我功课不行,不敢跟姐姐一起。”
“让你去你就去,推三阻四做什么?”江维鸾沉着脸,“我这就去告诉母亲。”
她不容分说,转身就走,江念叫了一声没叫住,隔着窗子,见她一径往正房去了。
柳氏最疼的就是长姐,必定会答应的。江念沉默地望着。
她猜得出长姐为什么非要拉她一起。长姐是怕考不上,想找个垫背的。
林下书院蜚声内外,与“天下才女尽归林下”的美誉齐名的,是书院严苛到极致的入学试,百人之中未必能录取一两个,哪怕是皇亲国戚,也绝不通融。三姐妹中她功课最差,肯定考不上,长姐拉她一起,考上了,荣耀加倍,考不上,反正也有她垫底。
至于她愿不愿意,从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做什么呢?”门开了,张姨娘提着一罐冰糖炖梨走了进来,“我听你还是咳嗽,炖了点梨给你润润。”
江念回过神来,心里一暖:“谢谢娘。”
“快吃吧,今年冰糖贵,三十个钱一包呢,这一罐得十几个钱了。”张姨娘盛了一碗给她,一低头,看见了桌上的通草牡丹,“这都什么时节了,怎么还有牡丹花?”
伸手拿起,这才发现是假花,又是一惊:“阿弥陀佛,这东西跟真的一模一样,好厉害的活计!你从哪儿弄来的?”
“临走时周姐姐送给我的,”江念道,“叫做通草花,说是南边的稀罕东西,北边都还没有。”
“这做工,这鲜亮劲儿,晃一下花瓣还颤微微的,阿弥陀佛,值不少钱吧?”张姨娘翻来覆去看着,爱不释手,“这要是做成簪子戴着,比大姑娘那支金凤钗也不差什么。”
余光瞥见锦盒里还有一支,连忙拿在手里,却是支荷花,同样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张姨娘舍不得放下,忽地想到江筠近来正在说亲,这样鲜亮别致的首饰,正好是缺的。
江念并不知道张姨娘的心思。她刺绣裁剪的手艺都是跟张姨娘学的,此时便想着一起研究这花的做法,起身取出盒子里的通草纸:“周姐姐还给了这个通草纸,说这花是用这纸做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做,让我有空时琢磨琢磨,试着做做。”
“行,你好好琢磨琢磨,你读书不行,弄这些还机灵些。”张姨娘一手拿着通草花,一手拿起通草纸,想不通这干巴巴的纸片子怎么会变成这么一朵活灵活现的花,“奇了怪了,到底怎么做的?跟真的一模一样。”
想说这花如此稀罕,不如给江筠,忽地听见江念问道:“娘,现在是不是不能做绣活卖了?”
“对,太太定了规矩,你们的针线不准传到外头,更不准卖,说是有失身份。”张姨娘道。
江念无声叹了口气。太太发了话,必是父亲也同意的,这条路彻底断了。只是她很怕,怕没有钱,怕被留在孤山,孤零零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吱呀一声,张姨娘关了门,江念抬头,她带着热切,低着声音:“早盼着你回来了!”
江念心里一暖,这样真切思念的话,张姨娘极少对她说过。欢喜刚到眼底,又被张姨娘打断:“你不知道,我都快累死了!自打回了京城,钱没多几个,活多了几倍,太太舍不得雇人,又要学大家子的讲究,衣服要勤做勤换,吃饭要每天不重样,还要给老太太孝敬点心吃食!如今一家子六七口的衣服鞋袜,一天三顿饭外加点心宵夜,全是我一个人张罗,累得我腰酸背痛,早盼着你回来了!好歹你能给我搭把手。前儿太太让给你大姐裁衣裳呢,我忙得没空,回头你做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嘴里的梨发着苦,江念咳嗽着,半晌说不出话。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以为,娘是想她。“大姐让我跟她一起考书院,我得抽时间温习。”
“阿弥陀佛,她还要考?”张姨娘一拍大腿,“又不是真心想读书,何苦来!”
江念抬眼:“怎么说?”
“她是为了说亲。”张姨娘撇嘴,“谁不知道林下书院个个都是才女?那些大户人家有好些都从书院里挑媳妇,她看得眼热,也想进去混个才女当当,说亲时抬抬身份。春上考了一回,她没考上,你姐考上了,气得她闹了好几回,这还是不死心,又来拉扯你。”
江念沉默着,想起昨夜黑暗中江筠低低的语声:只要我能读出来,必定能嫁个万中无一的夫婿。
“明知道你考不上,这不是拉你垫背,让你出丑嘛!”张姨娘道,“你可不能由着她揉搓,有这功夫,还不如帮我干活。”
门敲了两下,丫鬟在外面回禀:“三姑娘,太太叫你过去一趟。”
“肯定是说这事,”张姨娘拉起江念,“走,我跟你一起去,咱可不能答应。”
正房。
柳氏有些疑惑:“书院不是只有春天招考吗,怎么现在又考?”
“今年破例加招一次,昨天刘四娘说的,她也要去考。”江维鸾道,“你跟江念说,让她也去。”
柳氏猜得出她的心思,忍不住劝道:“你三妹肯定考不上,她还病着,你何苦拉扯她?”
“我怎么拉扯她了?我都是为了她好,她什么都不行,去考考也能见见世面。”江维鸾绷着脸,“怎么,我就得起早贪黑读书,她就能推病什么都不干?凭什么!”
“你这孩子,”柳氏叹气,“觉得辛苦就别考了,又没人逼你,何苦跟自己较劲。”
“我偏要考!凭什么不让我考?娘也觉得我考不上?”江维鸾冷笑,“天底下难道就只有江筠聪明,就只有她能考上?”
柳氏知道这是她最大的心病,心疼着,连忙服软:“好了好了,都依你,你想让你三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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