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沈大人的马车跑得好生快，陛下写个诏书的功夫，咱家差点儿要赶不上……”

薛公公的鸭公嗓辨识度很高，沈长卿即便走到拐角也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她停下来，向快步走来的薛公公看去，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家中马夫赶车失了分寸，让公公受累了。”

薛公公立定站好，他匀好气，理了理微乱的衣摆，从衣袖中拿出圣旨。“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沈长卿听令——”

沈长卿跪下，后背的伤牵扯一下便撕心裂肺的疼，她交叠的双手紧握，唇线紧抿，一滴冷汗滑落至额角。“沈长卿听令。”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安和公主，朕之独女也，系朕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皇太后与朕膝下，太后与朕疼爱甚矣。今公主年已及笄，适婚嫁之时，朕承圣母皇太后慈意，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爱女成婚。

闻丞相沈长卿人品贵重，仪表堂堂，功绩尤佳，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安和公主下降丞相沈长卿，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代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薛公公笑得眼睛都眯起，体谅沈长卿的伤微弯着腰把诏书递到她面前。“臣接旨，多谢公公。”沈长卿接过，在季寻的搀扶下起身。

沈长安在薛公公一来便收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衣装得体地赶在宣旨结束的末尾。

他凑了上来。

薛公公眼神一瞥，就像是才看到他一样，笑着说：“沈尚书好福气，一月有三喜临门。”

沈长安好不容易有可以和薛公公说话的机会，笑着把手中的钱袋子塞到他手中，谄媚道：“公公这哪的话，陛下福泽绵长，是臣等沾了陛下的光，臣只是有幸沾得一点。”

恭维的话旁人说得多薛公公也听得多，他笑笑，将手里的钱袋子退回去，不着痕迹地回绝沈长安的套近乎。

“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咱家，就不与两位大人多加寒暄。”薛公公转过身，快步往外走去，“咱家就先走了，二位莫送。”

等人一走，沈长安挂在脸上的笑意立马淡去，板着张脸，说出的话也刻薄：“不逼你一把，你也不会想着沈家的好。这次做的总算是不错，傍上了天家的大腿，以后沈家青云直上，一呼百应也不是不能再现。”

昔日可望而不可求的不吝溢美就被沈长安此刻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沈长卿唇色苍白，眼里透出些锋利。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是能一直顺风顺水的。你贪得越多，就越早一日跌落泥潭。”

“你借着我的手往上爬，是青云梯还是催命符，未可知呢。”

沈长卿轻声说着，一面将手中诏书推进沈长安的怀里，迈步向里走去。

——

李敏杰今日没有朋友作伴，无聊的很。原本是在街上闲逛，偶然瞥见宫中的马车跟在沈长卿的马车后面，心中好奇，便也跟着去了。

这天在街上多待一会儿都受冻，他在沈府面前徘徊了许久，手都冻得通红，忍不住蜷着双手，放到嘴边吹着热气。

就在他快要受不了之际，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晚生见过薛公公。敢问公公，近日宫中可还安好？”

薛公公跨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他收回脚，转头看向李敏杰：“原是李尚书之子，不知李公子找咱家，所为何事？”

李敏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伸进衣袖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凑上前塞到薛公公的手里，不好意思问：“晚生知道公公来此是有要事，听闻朝中略有动静，晚生愚昧，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薛公公颠了颠手中的重量，顺手塞进自己的衣袖里：“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告知李公子也无妨。陛下今日给安和公主和沈丞相赐婚，这刚宣了旨，咱家正要去张贴告示呢。”

薛公公的话宛若惊雷，霎时轰得李敏杰面色煞白，往后退了一小步。

薛公公一眼就瞧出了端倪，状似关心道：“李公子，没事吧？”

李敏杰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掩下眼底的诧异，摇头道：“没事，只是风吹得有些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顿了顿，行礼道谢：“多谢公公关心。既然公公还有要事在身，晚生就不打扰了，告辞。”

不顾薛公公是何反应，李敏杰转身，快步往自己家里走去。直到脱离了薛公公的视线，他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

寒风在他耳边呼啸，将他的耳朵冻得通红。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路跑进自家的府邸。

“我爹在哪！？”

“老爷在，在书房。”李敏杰推开想要上前扶着他的下人，得到答案又直奔书房而去。

“砰！——”

推门的动静吓着了正在看书的李明泽，他蹙眉，放下手中的书呵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般毛毛躁躁！进来之前先敲门！”

李敏杰无视李明泽的呵斥，心中只有沈长卿将要迎娶公主的消息。他感受着唇齿间蔓延的血腥味，看向李明泽时满是焦急：“爹！沈长卿他都要娶公主了，你还不动手吗？”

不同于李敏杰的焦急，李明泽像是早就知道了般，闲情逸致地喝了口热茶，才慢悠悠的说上一句。“时候未到，不急于这一时。”

自家爹的回答出乎李敏杰的意料，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量也不自觉放大：“这都火烧眉毛的事了！现在不是时候，还什么是个时候！眼看他都要再涨一层身份，我和他的差距就更大了，这要我怎么追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李明泽，他的神情肃然变得激动，恨铁不成刚道：“你也知道你和沈长卿差距更大了，你要是有他一半聪慧，我何苦至于为你筹划那么多，殚精竭虑连头发都花白了不少！”

李明泽的话无疑不是刺痛了李敏杰的心。他红着眼，还在不断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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