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隐藏自己的良心?’
于连被这个艰难问题困惑住了。夜里,他可以畅谈那时的历史。第二天,他坐在贵族府上找东西,别惦念着那谈话。
“事实上,”他的思想脱离了思想的轨迹,然后自语道,“假使自由党人把民众扯进来。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些孩子们……就像我!”
就像我!就是我!于连背后冷汗直冒,仿佛认清周遭是围捕自己的陷阱。可他随即摇摇头,继续说:“没经历过这些怎么有什么本事说别人呀?也许这勇气在一生中也就这么一回了吧。就看那人,离开饭桌时大叫:‘这个世上,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我敏锐的思维。’没人认识这伟大的过程中发生什么……”
上好家具的特点之一,就是响动极小。然而一些熟悉的日日夜夜如魔鬼低吟在耳畔的木头声,让这个曾经的小木匠瞬间止住了言语,狠狠地看去。
让人惊叹的品格,让于连为之振奋不已,激动的心情超越了一切,眼光停在德·拉莫尔小姐身上。于连根本没提到她,却似乎心里有她。他发现了她在场,硕大的眼睛立刻暗淡了下来。德·拉莫尔小姐看到这些,心里十分痛苦,向他索要维利的《法国史》,她够不到最后一格。于连急忙帮忙搬来高一点的架子。于连拿到书给她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没有向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事中。可咣当一声,他竟然杂碎了一块玻璃。
巨响,让他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他慌忙向德·拉莫尔小姐致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只能这样了。玛蒂尔德知道他不喜欢与她聊天,更喜欢静静思考。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选择离去。于连看着她走了。今天的衣着打扮与昨晚的打扮具两种不同的风格。但都让他难以忘怀。
‘确实,’于连想,‘这黑色的连衣裙让腰肢更加妩媚。她有女王般的气质,可是她为何要披麻戴孝?’
‘切!又要想这些事情。去问下人,自己就要成乐子。还是把清晨的信件再读一遍为妙。’
他从彼奥什身上学来的习惯,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一脑袋的奇思妙想远远甩开。接着就翻看起信件。一时间,整个房间便只剩下纸张摩擦的声音。
不,很快就要从宁静中脱身。玛珶尔特折返回来了,她穿着丧服,慢慢靠近于连,礼仪习惯让她的一切动作都有小心翼翼的感觉。可裙摆与地面摩擦还是发出了些许响动。她见那伏案的身影猛地绷直,怒目回首。
玛珶尔特心知自己必然被他在心里暗暗鄙夷,便莞尔一笑,掩饰自己的窘迫。
“看得出来,于连先生,您刚想了一些很有趣的事。会不会是那件密谋的种种细节?正是它才把阿尔塔米拉伯爵送到巴黎来。请略说一二,我很想知道这些细节。而且可以保证守口如瓶。”
这话怎么出自我口!她被自己低声下气的态度所震惊:怎么?祈求下属?愈发窘迫,只好换个轻快语调说:“您平时冷冰冰的,是什么把您变得这么灵动?好像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先知似的。”
这句话说的很不中听,尖锐又唐突。小姐脾气把于连惹得发疯一般。
“丹东盗用,做的对吗?”他越说越凶狠,“皮埃蒙特的革命党,西班牙的过激派,他们图谋不轨,还要把老百姓牵扯进去,这应不应该?把军职,勋章送给毫无功绩的人,这应不应该?勋章挂的到处都是的人,他们怕不怕国王卷土重来?把国家的金库洗劫一空呢?这怎么样?总而言之一句话,小姐。”
他忘了礼数,逼进一步。看那盈蓝的眼,发狠说:“一个想要扫清愚昧和罪恶的人,必须如同暴风雨一般摧枯拉朽,不分青红皂白地作恶施虐吗?”
玛珶尔特本身从不受风吹日晒之苦,不施粉黛也好像扑了粉一样,这下更显现出来。受到于连的恐吓,她不由得退回几步,又瞧了他一眼,心中惭愧,快步离开了藏书室。
交锋没有鲜血的交锋,已然让于连心潮澎湃。他一想到自己同这位在家中颇有威望的女子相比,技高一筹,便暗自得意。可后来又听说,小姑娘为了英勇的先祖——已故几个世纪——而戴孝,居然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情。他们又见了几次,以一种怪异的平等,奇特的友谊,或在书房,或者在客厅,或者沿着长廊去到花园里散步,冬天无植物可以观赏,两人心思也不在那上面。每每见面,都要先想想:‘今天,我们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好问题。不论这两人心里怎么想。某次来拜访时,看到一同散步的两人,便转头到角落中窃笑的彼奥什肯定:爱情!
‘爱!’
为了这点隐秘的迹象,她开心了一个多月,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整个冬天全因为这点小事暖和了不少,居然对于连时也“放肆”了一些。他们还保留着在维璃叶的传统,常常约着一起出去参加活动。彼奥什乐的,常常明里暗里地讲些爱情的事情。某次见面时,还敢在正主面前说:“唉,为什么冬天里会有春天的气息,好像处处洋溢着爱。”在剧院,这没什么新奇,但拉穆尔秘书的耳朵却悄悄地红了一些,有意推搡她一把,叫彼奥什好不欣喜。
“您恋爱了?”他很快冷静下来,“是哪位小姐有幸?”
“我恋爱?不不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哦,对,给我一枝,谢谢。”
一枝饱满的玫瑰花,似乎还挂着露水,格外地诱人。于连意味深长地看看花,又朝她挑了挑眉毛:“没有恋爱?”
“这是尊重,尊重演员们的努力……”这鬼话本人都不相信,“好吧,其实是上流里的潜规则。可我能被他们接纳,演员也乐意受到喜爱,这是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在命运之书里——”
彼奥什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就听台上传来响亮的一句。他们一齐扭过头,聆听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们在同一行字间——”
台上的爱情缠绵悱恻,又夹杂着些许命运,让彼奥什心里闷闷的。她呆住一会儿,突然说:“于连……你们……”
“什么?”
“我是说!我有没有跟您讲过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儿?”
“我……哈哈哈我……等会等会儿,让我先缓缓……”她喘了几口气,重新说:“我之前听别人说你的名字的时候,把‘于连’听成了‘朱丽叶’——哈哈哈,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您穿着裙子的样子。太可爱了!”
“彼奥什.唐先生!你……”
拉拉扯扯不在话下。我们须知维璃叶,贝藏松都不比巴黎。温带海洋性性的冬季并没有彼奥什生前所体会过的东北,冷的热情,冷的坦荡荡。不,巴黎的冬季很“温和”。应当承认,至少这里不会出现零下十几度的极寒,白天甚至能保持零上五度的温度。可一阵又一阵的降水——是水吗?还是雪?完全分不清,大部分情况可能是雨夹雪吧——好像阴险小人,粘腻地缠住你,慢慢浸润到骨头。而恰巧彼奥什就有点手脚冰凉的毛病,可把她害的够呛,只好天天待在壁炉边取暖。既然闲来无事……
‘那就继续写吧。’
这么想着,在这个湿冷的冬季,彼奥什的“双译”工作进展顺利。她一边翻译百家经典,一边配上讲解,偶尔刊登一篇历史复现类的文章也受到欢迎,署名为她的本命。不过彼奥什心想:将来要出版成册,一定要一个合适的名字……苦思冥想,暂定“东风”,虽然抽象的名字并不受到他人理解,但可以暂且满足她的一些浪漫幻想。凡卡和她签下了协议:“在两年之内(也就是到三零年年初)双方保持雇佣关系,一旦有所违约,及当进行商议理赔。”还列出了一系列要求。凡卡要把彼奥什赶出去轻而易举,毕竟他是她的靠山,彼奥什归根到底只是依附于他罢了。
她签字前便暗暗思考:‘他只要把我丢出大院,不论这协议怎么样,也管不了他。难道他们会为了小小文人得罪他吗?哎哟,又是时代的潜规则……’随即不动声色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当时的神色,让这个流畅漂亮的名字带上几分契约的庄重。
搬到下人房间里最好的一间,离主子们很近,除了随叫随到,还得忍受打扰。这里专指蒂芬妮,她经常来看看彼奥什写的东西,随便聊点什么,却除了不谈论学术。私人空间,彼奥什原本都不打扮,只是把裹得严实当做目标。直到有一次蒂芬妮看到她裹着毯子,伸手烤火时,笑道:“您像一只小老鼠一样!真有意思!”她才去买了一件像样的居家冬服,不得不说,确实暖和多了。
不可能一直蜗居在家,歌剧院,话剧院,舞厅……这些地方要时常走动走动,省的世人将自己遗忘。她学来了不少俏皮话,讨得大家欢心: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刚开始只当他是一块木头!他们也同意万分得意地发现,这人也并非不解风情。彼奥什承认自己同一些姑娘搞暧昧,但按她的话说:“双赢!”每每看到衣着华贵的男人们,粗鲁地挽住,几乎是缠住那纤纤腰肢……她低下头,不再细究其中缘故。尽可能去温和对待她们,悄悄塞上点小钱,在那些姑娘们嘴里这就是“大慈善家”。
非要把所有的必须探访的地点列一个排名的话,射击场和文学沙龙并列第一。原本她是极其不愿意去学习打枪的,可周围的人都会,还提到开春去打猎的想法,这能怎么办?学吧!可既然要学便不能白学东西,她找了一处出名的地方,教学质量只是基本原因,这里少不了名流:退役军官,放假的军人,还有像凡卡一样爱好打猎的上流……可谓是一箭双雕。彼奥什深知久坐的危害,干脆就把这项运动当做放松了,还一并尝试骑马和剑术——其中剑术学的最差,马术充其量只是能骑的水平,只有枪法步步提升。这或许是同她喜静有关系,她总是看准目标,颤抖着手举起枪来,出人意料地在合适的高度稳定下来保持不动,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心想:‘三,二,一。’扣动扳机的瞬间把核心力量集中,防止被后坐力冲击。这样下来结果都还是不错的,只是前戏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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