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灯火微微跳动。于九故作惊讶地看着刘正阳,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心这么以为,还是试探他。
刘正阳脸涨得通红,道:“我看上他干什么。老子家里有的是钱,勾勾手指头哪个女人不自己送上门来,至于惦记个硬邦邦的男人么!”
于九喔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不是就好。人家是步家寨子的祭司,爷爷是族长,说不定比你爹还有钱呢。你要是跟他凑在一起,谁玩谁还真不好说。”
刘正阳要被他气死了,道:“你再胡说我告诉我爹去了啊。”
于九道:“啊好好好,说正经的。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
刘正阳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道:“爹让我来看看这边建的怎么样了。上次他们在后山失踪了,乔月柔还怀疑是我干的,差点让我坐牢。这会儿他们回来了,我不得来瞧瞧么?”
当时乔月柔的女儿丢了,当天就报了官,说还有四个徒弟也不见了。唯一目睹当时情况的就是刘正阳,官府叫他去录了口供。刘正阳也搞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被反复查问了好几次,一直窝着火。他寻思着这帮扫把星就是来克自己的,不管他们活着还是死了,自己都要倒他们的霉。
于九双手抱着臂,靠在墙边上道:“那你已经看完了,还有什么要办的么?”
刘正阳道:“你干嘛老急着走?”
“不是我,”于九无辜道,“是你的那些师弟,他们嫌饭不好吃、还嫌床太硬。”
刘正阳的晚饭是于九骑马下山买的,一只烧鸡、两只酱蹄髈,用荷叶包了好几层,拿回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他吃的满嘴流油,自然不能体会别人吃白菜豆腐的烦恼。
刘正阳道:“让他们忍忍吧,吃豆腐又饿不死。”
于九道:“那从明天起,我也不下山给你买肉了,你跟他们一起吃白菜豆腐成不成?”
刘正阳犹豫了一下,讨价还价道:“三天下山一次。”
于九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几个三天啊?”
刘正阳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神神秘秘地道:“他们消失了这么久,忽然就挣了这么多钱回来,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么?”
这话倒是说到于九心里去了,他平生跟钱的感情最深,若是段星河他们有什么挣钱的好法子,自己当然也想分一杯羹。
于九道:“那你想怎么样?”
刘正阳道:“看看他们去哪儿挣的钱,咱们也大赚一笔,不能让这些乡巴佬骑到咱们头上来。”
于九摸了摸下巴,道:“人家有会下金蛋的鸡,会拿出来给你看吗?”
刘正阳想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是说,咱们在这里,他们反而藏着掖着的?”
于九点了点头,道:“咱们不在跟前了,他们才会行动起来。”
刘正阳寻思了一下,道:“那也得先气气他们再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小爷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惹事。于九提醒道:“他们好几个都到金丹期了,真打起来你不是对手。”
刘正阳有恃无恐道:“你不是也到金丹期了么,还能怕了他们?”
于九扬起嘴角一笑,道:“你还真信任你小师叔,觉得我能一打五呢。”
刘正阳失望道:“啊,我以为你能呢。”
于九没再说什么,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屋门。外头的夜色宁静,他看了一会儿月亮,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觉得带不动这阿斗似的,喃喃道:“生儿如此,不如不生。”
伏顺和赵大海眼捷手快,抢在他开门之前,躲到了旁边的大水缸后面。于九出了门,去隔壁睡觉了。伏顺和赵大海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松了口气。
伏顺坐在床上,道:“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赵大海脑子里嗡嗡的,感觉好像听了不少内容,但是乱七八糟的理不明白。伏顺也不指望他了,寻思了片刻,道:“于九修炼到金丹期了,他不想跟咱们冲突。刘正阳惦记咱们的钱,好像还暗恋二师兄,对他由爱生恨,所以老跟他过不去。”
赵大海不想挨揍,道:“最后那条就别说了吧,姓刘的不是也没承认么。”
伏顺想了想,觉得二师兄已经够烦的了,还是别给他添堵比较好。他道:“那就光说钱的事好了,明天见了大师兄,我让他多加提防。”
次日伏顺去找段星河,跟他说了昨天晚上听到的事。段星河的目光微动,心中有了提防,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这一日中午,段星河练完了剑,从演武场过来。于九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几大包熟食,看来是又下山给那个祖宗买吃的去了。
一名天心观的弟子从旁边经过,于九道:“少主呢?”
那人道:“他不在屋里,好像出去逛了。”
于九喔了一声,转过头来。段星河同情地看着他,道:“于兄,出去了?”
于九提起油纸包道:“买点烧鸡、酱猪蹄,少主爱吃八香斋卤的东西。你吃饭了么?”
段星河正准备去厨房领饭,道:“这就去。”
于九道:“跟我来吧,我请客,今天买了不少呢。”
段星河道:“那多不好意思。”
于九一把搂住了他肩膀,道:“客气什么,我这儿还有酒,咱们喝一杯。”
他这么热情,段星河也不好拒绝,被他拉到了屋里。两人相对坐着,于九去洗了手,拆开油纸包,又打开一层荷叶,露出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又倒了一碟花生米。另外两个纸包没拆,是留给刘大少的。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坛酒来,给段星河满上了,道:“来,走一个。”
两人碰了个杯,段星河喝了一口,感觉有些辛辣。于九喝了半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痛快!”
这人的性情洒脱,又很豪爽,若不是他为天心观效力,段星河还真想跟他交个朋友。
于九撕了一根鸡腿,道:“吃吧,别客气。”
段星河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慢慢地吃了。于九吃着肉,道:“段兄是从小就有向道之心么?”
段星河摇了摇头,道:“小时候家乡闹饥荒,我流落到这里,是被师娘带回来的。于兄呢?”
于九道:“喔,我也是没得选,随波逐流地就被推到这条道上来了。”
段星河没说话,于九喝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我爹是个烂赌鬼,不好好做工,整天想着一夜暴富,把我娘气跑了。后来有人上门来讨债,我爹急了眼,和二叔把人捅死了,连夜带着我和两个弟弟跑了。”
段星河十分惊讶,道:“然后呢?”
于九淡淡道:“然后他就落草为寇了,在山上当了十来年的山大王。山上有不少人,都是跟他一样的逃犯,谁也不嫌弃谁。山寨里有个老道士会画符,还会法术,我爹就让我认他当师父。我从小是先拜的关公,后来才拜的三清。他们都说我一身土匪习气,不像个修道的,你觉得呢?”
他确实一身江湖义气,又好像经历过许多事似的,活得十分通透,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出身。
段星河平静道:“过去的事不能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其实很欣赏你现在的样子。”
于九道:“我也很欣赏你,一直想跟你一起吃个饭,就是怕你不肯赏光。”
段星河道:“那你早该来请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段星河道:“看来尊师修为深厚的很,后来怎么样了?”
于九回忆起从前,仿佛还看得到那场冲天的大火。他道:“我十九岁那年,官府来剿匪,一窝都给端了,寨子也被烧了。我爹被人乱刀砍死了,师父肺上中了一箭,我拼命背着他跑出来了。师父临死的时候,让我好生修道,挣点干净钱好好过日子,别跟我爹一样,活的稀里糊涂的,有今天没明天。”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显得有些伤感。他这么爱钱,大约也只是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目标罢了。段星河没想到会听到这些,道:“抱歉,让你想起这些。”
“没事,”于九道,“你说得对,过去的事不能选择,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段星河撕了一块鸡肉,确实做的挺香的。这段时间为了陪着刘正阳,整个道观都十多天没吃肉了。于九道:“好吃么?”
段星河道:“不错。”
于九盯着他眼睛道:“那咱们这儿怎么不做肉吃?”
他这么直接问,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段星河一时间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要逐客的。于九哈哈地笑了,道:“说着玩的,我可没有挑剔的意思啊,青菜豆腐也挺好的。”
酒过三巡,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一点。于九掰了一根鸡翅,啃着道:“段兄,之前你们失踪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们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于九的心机颇深,纵使处得来,也暗藏着他自己的算计。段星河表面上跟他和气,内里没忘记自己的立场。他淡淡道:“我们出去历练了一圈,也没离开多远。路上遇见有跑商的,我们保护他们走了一段路,挣了点保镖钱就回来了。”
于九道:“就这?”
段星河坦然地看着他,道:“就这。”
他的眼睛黝黑深邃,静静地看着人的时候好像十分坦诚,其实神光深藏着,就像一潭深水,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于九点了点头,道:“喝酒。”
他没刺探到段星河他们的秘密,但想来对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两人吃着东西,忽然见一个天心观的弟子跑了过来,慌张道:“小师叔,不好了……咦,你怎么也在?”
段星河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这是自己家的地盘,他爱在哪儿待就在哪儿待。对方有些顾虑,一时间没说话。于九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那人道:“大师兄跟人在后山祭坛那边吵起来了,快过去看看吧。”
段星河的心微微一沉,这才消停了几天,刘正阳又开始找事了。他站了起来,于九也叹了口气,起身道:“过去看看。”
祭坛前面的空地上,天心观的人和逍遥观的人相对而立。段星河赶到的时候,伏顺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跟对面干架了。
李玉真还在中间当和事佬,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都是兄弟别动手。”
一人道:“你又不是这里的人,有你什么事,起来!”
他一把将李玉真扒拉开,动作十分粗鲁。宋胡缨皱起了眉头,道:“你干什么!”
小对眼也从她的兜帽里跳了出来,弓着背对那人哈了一口气。
那个动手的正是前几天造谣污蔑人的吴天。刘正阳站在一旁,双手抱着臂,就像放出了一条恶狗。小师叔不帮他出头,有的是人要讨好他,上赶着帮他咬人。
吴天盯着宋胡缨道:“我就说你们六根不净,还在道观里偷偷养女人,这小姑娘是你们从哪儿骗来的?”
宋胡缨的脸色阴沉下来,段星河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他惹谁不好,来惹这暴脾气姑奶奶。”
于九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往前迈了一步,就见宋胡缨陡然抡起了斩马/刀,在空中打了个旋。众人吓了一跳,轰然向后退去。斩马/刀带着烈焰呼啸而来,擦着吴天的头皮划过去,哐地一声顿在地上,冲击力把地面砸了个大坑。
吴天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宋胡缨冷冷道:“你刚才说什么?”
吴天浑身不住发抖,没想到这小姑娘看起来娇小柔弱,居然跟母夜叉似的有这么大力气。众人觉得捅了大娄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生出了退缩之意。刘正阳怒道:“怕什么,他们本来就不占理,还能仗势压人不成?”
他一向爱惹是生非,此时却还好意思装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叫嚣。
段星河快步走过去,道:“怎么了?”
吴天爬了起来,大声道:“你们的人打我们兄弟,还辱骂我们。你来的正好,给个交代吧!”
一名逍遥观的弟子道:“他放屁,明明是他们先亵渎祭坛,要在这边撒尿。巡山的师兄弟过来制止,他们就动手打人了。”
要真是这样,对方也太过分了。段星河回头看李玉真,道:“是这样么?”
李玉真一向不打诳语,伸手一指道:“就是那小子,他裤子还没提好呢。”
吴天身边一人衣裳穿的乱七八糟的,想来是撒尿的时候被人逮住了,此时还有些慌张。段星河看向刘正阳道:“刘兄,亵渎祭坛是大罪,你说怎么办?”
刘正阳丝毫不觉得理亏,反而理直气壮道:“你这里破破烂烂的,谁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人有三急,连这都不准,难道不是你们毛病太多了?”
段星河冷冷道:“逍遥观和天心观同出一脉,祭坛供奉的是咱们共同的神。你怎么能纵容同门这么干?”
刘正阳哈哈大笑起来,冷冷道:“说得好,你也知道咱们同出一脉,凭什么你们就窃据正统?这地方往少里说有我们一半,往大里说,有本事者居之。我看你们也不怎么靠谱,实在不行,就把这地儿让出来得了,我们来帮你发扬光大!”
他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哗然。天心观的人都跟着他起哄,纷纷喊道:“让出来、让出来!”
段星河皱起了眉头,难怪刘正阳好几天没动静,原来是憋了坨大的。
逍遥观的人都生气了,觉得这人也忒不要脸。先前他嫌这里穷,每走一步都怕脏了他的脚,也不愿意认这一帮穷亲戚。如今段星河他们挣了钱回来,把道观修的干净整齐,打响了名声,他们又腆着脸想来捡现成的。
伏顺虽然知道他们是故意找事,仍然忍不住骂道:“人家搭好了窝你来下蛋了,脸呢!”
赵大海拉着他肩膀,低声道:“冷静,兄弟,别上他们的当。”
对面的人还在火上浇油,嚷嚷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主子还没说话呢,有你叫的份儿吗?”
步云邪带着小笙赶了过来,见他们吵的这么凶,在一旁听了片刻,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皱起了眉头,觉得刘正阳这小子没完没了的,真是够烦人的。
段星河看见了他,到处都闹哄哄的,步云邪的声音他也听不清,看意思是想过来帮忙。段星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对付得了。他看向对面道:“刘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刘正阳不耐烦道,“你跟我们的人比一场,谁赢了,谁就是祖师爷的嫡系传人,输了的卷行李滚蛋,懂了么?”
这么大的事,他说出来就像儿戏一样。段星河冷冷道:“此事事关重大,家师云游在外,我做不了这个主,你也做不了这个主。”
刘正阳没想到他不上套,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他激将道:“你怕了?”
段星河挽起了袖子,漠然道:“刘兄要是想打架,也不必找这么多借口。切磋比试,不带赌注,来吧——”
上回他就是因为跟他们打架,才烙下了邪神的诅咒。段星河心里一直窝着火,想狠狠揍这小子一顿。刘正阳往旁边闪开了,道:“哎,谁说我跟你打了,你先赢了我小师叔再说。”
于九站在一旁,从刚才来了就没说话。他虽然私底下劝刘正阳别惹事,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得给他撑腰。他跟段星河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刚才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又要刀兵相向了。
于九往前走了一步,显得有点无奈,道:“段兄,大侄子帮我下了战书。没办法,请多指教吧。”
两个人都是金丹期的,也算实力相当。段星河拔出了幽冥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将灵力凝结在剑上,纵身一掠,朝于九攻了过去。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迅捷如脱兔。众人就见那两人在空中身影交错,瞬息之间过了几招。段星河的灵力幽紫,于九的剑光则是像月光一样的白色。两人的兵刃声铿锵不绝,溅出了火花。
于九落在地上,神色有些惊讶,赞道:“几日不见,段兄的剑法竟然有这么大的进步!”
段星河手中长剑轻轻一挥,星星点点的灵光飘落下来,道:“还好,于兄的本事也比以前更强了。”
于九的眼神认真起来,道:“那咱们就看看谁更胜一筹!”
他一跃上前,长剑横里划了个半弧。段星河闪身躲开了,回手一剑重重斩落下来。
于九招架住了那一剑,整个人被冲击力逼得向后退了数步。这年轻人身上好像总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远远地超出了他目前的境界。于九皱眉道:“逍遥观可没有这么强的功法,你用的是什么?”
段星河冷冷道:“师父教的四正罡气。”
于九笑了一下,道:“不像是正气——”
他从段星河旁边擦肩而过,道:“倒像是戾气、邪气、煞气,你招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段星河被他说中了心事,脸色微微一沉。于九就是要扰得他心神大乱,趁机回剑向他攻来。段星河被他惹的十分烦躁,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他只能极力控制着体内的煞气,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咕咚,咕咚——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也被放大了数倍,视线不时扭曲起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体内沉睡的诅咒被刀兵声唤醒了。它像一头巨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争斗,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段星河感到胸口有些发烫,疼痛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扩散到全身。他咬紧了牙关,额头上滴下了汗水。
步云邪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妙,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担忧。于九见他目光一时清明,一时又有些晦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段星河不想再拖下去了,爆发出体内的力量,接连数剑朝他斩了过去。于九忽然见他的力量陡然暴涨,被一剑震得虎口发麻,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剑重重地砍了过来。
于九只能勉力横剑接住,被段星河的兵刃一寸寸压了下去。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逍遥观的人十分激动,喊道:“大师兄威武,太棒啦!”
刘正阳急道:“小师叔,别输给他啊!”
于九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喃喃道:“这力气也太大了吧,邪门。”
他用力一撩长剑,段星河往后退了半步,嘴角却扬起一丝笑容,带着一股上位者玩弄猎物的从容和残忍。于九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段星河的头发垂下来,挡着眼睛,整个人好像跟平时很不一样。
于九道:“喂,说好了点到为止,你不至于吧?”
段星河哑声道:“那你认输啊。”
于九也颇有些傲气,喘着气道:“我又没输。”
段星河冷冷一笑,道:“那就再接我一剑!”
他说话声中,长剑带着万钧的力量,狠狠地斩了过来。于九感到了强烈的气势,不敢正面相迎,闪身避过了那一剑,身体仍然被剑气冲击得向后退去。他把长剑插进土里,想要刹住去势,剑尖却向后划了一丈长的沟壑,才停了下来。
其他人早已被那情形吓住了,轰然向后躲出了一个大圈。有人担心道:“小师叔,没事吧。”
于九十分震惊,还沉浸在刚才的冲击力中,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段星河的神色淡淡的,道:“于兄,承让了。”
于九的胳膊都被震得生疼,良久叹了口气道:“好说。”
若说上次比试于九对他还有容让的余地,这次则是彻彻底底的被他打败了。于九觉得有点没面子,却又很佩服他。刘正阳还不服气,上前道:“小师叔,你又没受伤,怎么不继续打了?”
他不在乎于九的死活,于九不能为他连命都不要了。他把剑插回鞘里,道:“已经分出胜负了,为什么还要打?”
刘正阳道:“哪里分出来了,明明就是平手!”
于九笑了,拍了拍刘正阳的肩膀,道:“行走江湖难免打打杀杀的,输得起才不会太难看。你是个大孩子了,要不你上去过两招吧。”
他这么一说,刘正阳顿时怂了。伏顺哈哈大笑道:“刚才你怎么说的,输了就滚蛋,别在这儿讨人厌了,滚吧!”
逍遥观的一帮小孩儿又跳又叫,起哄道:“喔,滚蛋、滚蛋、滚蛋!”
刘正阳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道:“得意什么,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他一摆手,吼了一声走,天心观的人便跟着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步云邪怕段星河身上的煞气又犯了,过去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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