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
澄心殿的后门,只有木屑脱落的窸窣声偶尔响起。
门边已摆了一排木制的物件,有或大或小的机关锁,有缩小版的巧妙飞爪,还混着几个生动的鸟兽木雕。
风刻倚靠在后门旁侧的宫墙根上,手中刻刀飞快,新的机关锁将将成形,后门上传来一长两短节奏的敲门声。
风刻一骨碌爬起身,麻利开门。
“谢姑娘,今日你怎么来了?”
风刻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话不太对,补上一二,“小的以为姑娘要养伤,密室里没备茶水,姑娘且等上片刻。”
“无妨。”谢明璃步子轻盈,穿过小径,先一步走到密室前,熟练地打开机关门。
谢明璃独自一人走进密室中,她只扫了一眼冶炼炉,便直奔角落的几袋子淤泥堆放处。
几袋子的淤泥倒入缸里,她两手扎进泥缸,翻腾几下。
一块块黑色的碎石被她挑拣出来,扔进木桶里。
密室的机关门再次传来响动。
谢明璃余光瞥了一眼。
李景渝一身青衣,两步跨进密室之中,他身后的风卫和风刻各端着东西。
她眼瞧着,风卫小心地将手中的两个白瓷罐子摆在桌案上,又将风刻端着的茶水吃食一一放下,嘴倒是没闲着。
“茶水还有些热烫,谢姑娘可以先饮两口绿豆汤,冰镇过的小甜水最是解暑。”
“只是这软糕样式虽多,却没有青梅酥,殿下不知今日姑娘会来,便没叫人做青梅酥,姑娘将就着吃两口。”
风卫念叨完,才看到李景渝飞来的眼刀,讪笑着闭了嘴。
“有劳了。”谢明璃停了手中的动作,两只沾满泥浆的手撑在缸沿上,“还有能将上次的淤泥余料,从城外庄子带回这里,也全赖风卫大人,多谢。”
“小事小事,谢姑娘再道谢可就真是折煞我了。”
谢明璃展颜一笑。
李景渝冷飕飕的目光飘过。
“自然最应当谢凌王殿下的。”谢明璃撑着笑,赶忙将话补上,随即又继续手上挑拣石块的活计。
不远处的风卫,对着风刻眼神一动,两个人彼此心领神会,默默退了出去。
密室的机关门再次合上。
月光透进,密室中只有碎石块扔进木桶时的哐当声。
“这黑色碎石……”
李景渝的声音忽地离得很近。
他站在木桶前,气息抵近,谢明璃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好端端的,这李景渝大半夜喝什么酒啊。
她腹诽着,面色上依旧平静。
“这是……辉石?”李景渝眉峰微蹙。
“未必。”
谢明璃将几块黑石扔进木桶。
黑石碰撞桶壁,发出闷响。
“殿下可还清醒?可否帮我把炼炉用小火温上?”
他侧头看她。
“谢明璃,你现在使唤人,倒是越发顺手了。”
话里带刺,动作却没停。
他屈指在炼炉腰腹处一叩,熟练地掀开四个通风口中的一个。
不多时,炉内火舌低伏。
“你要用这个炼铁?”他盯着桶中黑石。
谢明璃点头。
“辉石炼铁?”他惊疑出声,“十之八九是废料,可需要的炉火温度却奇高。”
“殿下可听过角闪石?”
谢明璃弯腰,从木桶中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块,用铁钳夹住,在炉壁边缘用力一磕。
咔嚓脆响,新鲜断面在火光下闪过丝绢一般的光泽。
他忽地想起在刘府那日,她便说奇石中有角闪石。
那祥瑞奇石虽孔洞遍布,但深处断口,确有许多细长柱状结晶。
可角闪石虽能炼铁,但却不易获得,因此也从未听说有人把炼铁的主意打到角闪石身上。
他目光倏地钉在那断面上,声音沉了下去。
“这河中黑色碎石,和刘府中见到的角闪石,是相同之物?”
“殿下果然深谙此道。”谢明璃松开钳子,碎石落回桶中。
“耳濡目染罢了。”他声音淡淡,敷衍着回应。
硃国往事,像一条不能被触碰的伤疤,两人都默契地绕开了它。
“其实刘府的奇石里,不仅有长柱形状的断面,还有短柱形状的断面混在其中。”
谢明璃边说着话,边将木炭和黑色石块交替铺进炼炉之中。
李景渝也弯身铺起石块,“所以说,刘府的奇石中,不仅有角闪石,还有辉石对吗?”
谢明璃点了下头,先一步起身,将炉腰部的通风口全部打开。
“这能说明什么?”李景渝的追问声紧随而至,
谢明璃到角落洗了手,随即一屁股坐到软榻上,才慢声拉语。
“我留心看过那些辉石晶体,光泽如玻璃,附近却不见斜长石伴生。唯有整块奇石最边缘的角落,才寻到些许斜长石的蛛丝马迹。所以那石头,倒真称得上祥瑞。”
她顿了顿,清晰吐出结论,“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块巨大的玄武岩。”
案几上晾着的绿豆甜水被她端起。
冰凉的瓷碗贴在掌心,驱散一丝燥热。
解暑的绿豆甜水,很是清凉,灌下一口,舒服极了。
谢明璃放下碗,迎着他审视的目光。
李景渝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玄武岩意味着什么,他与她都清楚。
斜长石、辉石、角闪石有诸多相似之处,这让人更加难以辨别三者共生而形成的独特结构的玄武岩。
巨大的玄武岩体,往往意味着,难以估量的角闪石矿藏。
就在临渊城,或许,整个苏沐河沿岸,都沉睡着一座座铁山的脊梁。
“若此石真能炼出铁水,”谢明璃的声音在密室里异常清晰,“苏沐河沿岸诸城,经年的兵甲之困,或可迎刃而解。”
她微微倾身,注视着正在冲洗双手的李景渝。
身体变换姿势,也带动着衣裙微动。
膝盖被布料摩擦,传来一阵火热痛感。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敷药。”
李景渝不知何时已站在榻前。
他单手拽动榻上的案几,两个小巧的白瓷罐抵近他手边。
他一一揭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药酒味和另一种清冽的药膏气息弥散开来,瞬间压过了炉火的燥热。
“药酒,一个时辰涂一次。脸上这晒伤,”
他目光扫过谢明璃双颊。
“更是马虎不得。这是母后宫里特制的膏子,刚讨来,本打算送去玉华阁。”
他将药膏罐递到她面前,“你既来了,自己敷上。”
谢明璃接过冰凉的瓷罐,指尖沾了点乳白的膏体,试着往脸上抹,动作笨拙。
一声轻嗤声响起。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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