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当头,云消雨霁。
廖珚一身蜜色羽纱八团排穗曳地长裙,施施然站定在他身后。
从来都是一副冰山冷漠面孔示人的高贵郡主,如今面色绯红,双眼满是惊喜之色。于明媚日光映衬下,颜容愈发璀璨夺目。
“郢之。”
她便那样站在离他不远处,满是欣喜地看着他。
梁徵元自入伍后,还是第一次再度与坤柔郡主相逢,一时也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他才出了刑部,便听身边小厮悄声道,在他昏迷不醒及受难的这次日子,坤柔郡主没少从中周转相助。自然满腹感激。
廖珚快步走上来,身边还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贴身小丫头。
廖珚上下细细打量了梁徵元一眼,方一副放下心的模样。她柔声开口道:“这些时日你虽有搓磨,好在终究还是得以平安归来。自是百般不易。”
梁徵元恭恭敬敬地回以一礼,笑容谦和:“梁某多谢郡主体恤,实乃下官万幸。”
廖珚自然有千言万语欲与梁徵元细细说,但顾及其刚刚出狱,自然该好好修养身子才是。于是不过略一丝量,便从腰间玉带上所佩的一枚藕荷色香包取下来,递到梁徵元手中。
“这......”
“这是我贴身所用,是光佛寺高僧昔年所赠之物,有祈福化灾之效。你历经此番,实属不易,便请收着吧。”
梁徵元看着廖珚双眸中点点似星光般闪熠,却不好收过,只得退却道:“多谢郡主抬爱,只是下官委实受之不武......恐怕会辜负郡主您的好心。”
廖珚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寒意,随即弯唇而笑:
“此番你既是受尽冤屈而被人构陷,不日便会沉冤得雪,官职也必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随行将领而已。郢之,莫要让我看走了眼。”
话既然说到如此份上,梁徵元也不敢再过推脱,只得拱手接过。因二人在大街上站了好一会儿,廖珚不愿过多惹人注目,便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转身离去。
顺着坤柔郡主离去的方向,梁徵元看到街角处,停着一辆上雕繁复花纹的樟木软轿,而那软轿的不远处,还有一位身材曼妙,容颜旖丽的少女。
那女子的面容倒有几分眼熟。
梁徵元不过匆匆一瞥,便回过头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眼底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眼见廖珚回来,苗意蕴殷勤地上前扶着她的双手,一边娇笑道:“郡主可是见到梁公子了?如何,可是一解心中烦忧?”
廖珚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苗意蕴鬓边斜插的一支赤金镶明珠蝶翅步摇,随着她的娇笑微微轻颤。仿佛站在她面前之人,分明与数年前,同自己一起追蝴蝶,绣手帕道那个意蕴别无二致。
她还是如此妍丽,灼灼野心而不甘愿屈居人下。
多年都不曾改变分毫。
廖珚在心底叹了口气,方道:“此事你虽未帮上什么实际的忙,但好歹我逃出府之事,多亏了你的暗中相助,我才得以于今日得见梁徵元一面。只不过,我母亲于此事上恐怕不会如此轻易便能饶了你去。”
苗意蕴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勾起唇角,伸出食指尖轻轻点了点廖珚的鼻尖。“郡主放心,不过是受长公主一顿责罚罢了,意蕴为郡主解忧,才最值当。这些不过区区小事而已。”
廖珚看着她含笑的眼眸,果然轻笑之后苗意蕴眼底的光亦随之深了几分:
“只是,郡主于意蕴,也该莫要食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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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栩端坐在榻前,迎着刚刚好的和煦日光,仔细地对着账目。竹苓在帘子下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的走上前,为她换上新的茶水。
“夫人......仔细看得时辰久了,累坏了眼睛。您还要好生歇息才是。”
林栩翻过一页新的账目,回头而笑,“你是个体贴的。眼下日头尚好,你在跟前伺候一整日想必也忙碌坏了,快去亭子里歇会,和其他小妮子唠唠嗑吧。”
远处,别院的后花园旁早已聚起了四五个得闲不当值的小丫头,正围坐在一圈打着络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便暖融融的晒着太阳,边言笑声不绝,顺着窗缝便传进了寝殿内。
竹苓便道,“夫人可是想要清净会?可要奴婢为您将窗户关紧些?”
林栩管理别院从不严苛,久而久之,别院的一众仆役丫鬟也都待她格外亲切,更不会心生畏惧。今日之事,亦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几个小丫头难得歇息玩乐罢了。
见林栩轻笑不语,竹苓却看出她眼底的心绪不宁,终于还是止不住道:
“只是今日,毕竟是表少爷好容易沉冤得雪走出牢狱的大日子,夫人您,真的不想回府里探望一番么?”
林栩合上账本。
四下无人,她指尖轻轻婆娑着那厚厚账册上的封皮,被她揣在怀中研磨的太久,早已经开始泛黄发软了。
“表兄好不容易才得以度过此关,如今正是驱除晦气、重新修整的大好时机,单是家中便有好些人和事够他忙一阵子了。历经此番,想必爹爹、外祖及其他几位表兄皆万般感慨,我自当为他们好好留些时间才是。”
竹苓便道:“夫人所言极是。其实奴婢看在眼里,这些日子您每天为了表少爷的安危操碎了心,一夜都不曾安眠。还有好几夜都曾在睡梦中哭红了双眼。奴婢实在心疼得紧。如今总算这案子结了,您也能放下心来,好生歇息。”
梁徵元虽被平安无虞地放了出来,可背后单是她周转便可堪耗尽心机。
那日,她曾匆匆写下三封书信。
一封信委派赵岐,命他查出当年沐京校武场,可有何端倪。赵岐在武场担任护卫多年,平日里各位学子日常操练及相处他都看在眼里,果然不过几日,她便听到一两则赵岐所回禀的极为有用的消息。
梁徵元为人和善,又生性淳良,在武场并未与他人结仇。结交好友众多,唯有一人,可以算得上曾对梁徵元心生不满。
而那个人,便是她日后怀疑陷害梁徵元之人,秦子塬。
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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