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张氏子田氏王及秦宫的教育
秦王政十一年。
燕赵相攻,秦国得利趁机夺了赵国九座城池,将漳水流域据为己有。
韩国暂安韩王安因为疲秦计的缘故又卑辞向秦国请罪过一回现在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心态吃得下睡得着得了秦王的赏赐还拿来与众臣同赏。
若是刘彻见了定会用新学的词给他评上一句:躺平摆烂。
王摆烂了新郑里上上下下的臣子自然也跟着摆烂一时间醉生梦死连酒水都多卖了许多。
还清醒着人便因此而格外痛苦着了。
前韩国相张平的儿子张良就是这少数清醒而又痛苦着的人之一。
父亲张平已经去世十多年,张良又年轻不曾入朝,张氏虽还是名门贵族但在新郑已经失去了权柄。张良没有见到韩王拿出与众臣同赏的秦国精美玻璃器与瓷器,他在自家楼阁间把玩的,乃是商人从秦国买来贩卖的书籍。
有三个荀子的门生在那里尽管有两个都偏了法家一脉但出于尊师之道,他们还是先将荀子的著作整理出来仔细校对然后给印制了出来。
还不是木版,是铜活字。虽说从全天下来看没有足够的识字匠人使用活字印刷。但仅就咸阳仅就少府可以使唤的人手来说,找几个沦为隶臣的识字者来排版,也不是什么难事。
嬴政把资料图样给了尚方,尚方在铸铜活字的同时研制出了合适的油墨,因为一时来不及铸许多于是优先就着《荀子》需要的字数给铸了一批一口气就给印出了五千套。
李斯跟韩非一起出钱买下了一半叫商人带到新郑和齐国稷下学宫分赠。另一半被秦国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则被商人买走准备到处售卖着试试毕竟与时下的竹简文书比起来这一套书便宜太多了应该有许多士子会愿意购买。
张良手上拿的就是韩非让人带到新郑指名送给他的书。
也不是嬴政跟韩非说过什么而是韩非作为学术大家、韩国诸公子之一对这个五世相韩的张氏子有所耳闻
既然又是名门自己又聪明韩非的赠书名单自然就有他一个了。
见兄长久久不语张良之弟轻声道:“韩非枉为韩公子出使韩国竟一去不回又为秦国助长声势着实可恶。兄长莫要为他生气了。”
张良回过神将书放在案上叹道:“韩非有才王上却不能用奔走他国
也是寻常。何况派他出使而不令回本就是王上畏惧秦国的结果又怎么能怪他呢。”
他拍了一下桌案怒气勃发:“韩国不是没有人才王上不能用一再对秦国退让乃至如今几乎沦为秦国臣属简直……”
到底不能对国君口出恶言张良咽下这口气恨得磨牙。他的弟弟低头看自己手心想兄长这脾气真不能入朝为官别看兄弟俩都体弱但他自己体弱而脾气温和兄长却是气性大真怕入朝后一言不合抄东西砸人。
就听兄长像是忍了半天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似的骂着:“秦王一向欺辱韩国如今赐下玩赏之物王上竟然不以为耻还召群臣同赏这岂是一国之君的模样!”
嗯兄长若在朝中恐怕会走上前去将那据说堪为珍宝的瓷器与玻璃器高高举起一把砸碎然后说出一番可入《春秋》的凛然谏言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张迁暗暗叹气国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难道是王上愿意这样屈辱吗?离秦这么近疆土是这样窄小周围强国环立。打又打不过用了疲秦计拖延了一段时间反而让秦国更强盛了。此时再振作也没有什么用大王还能如何。
他捂着嘴咳嗽起来张良起身给他顺气等他平复下来才回到位上抚摸着那卷《荀子》再度叹息:“过去只说秦国地近蛮夷乃野蛮无文之邦。如今有了这个秦国文治也将大兴了。”
尚方的印书作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排版印刷一应活计用的都是隶臣。对外也不说是印出来的书就算从书籍文字与印章的相似处猜到也想不到铜活字这种大手笔更不知道纸是怎么做出来的。
张良就猜到了这大概是雕刻出木版将无数文字如印章那样反刻在版上然后用墨印出来的结果。但他找木匠弄了一个小版在帛上试验
而且木版容易损坏以他听说的这批书籍的数量似乎不太像是这样印出来的;以书籍的价格来看这种纸张必然也非常便宜。而这样便宜的纸只有易损坏这个缺点。但是如果价格真像他猜的这样低廉从此书籍能大量印刷的话易损算什么缺点呢?损坏了再买一本就是了不用担心先贤的文字失传因为市面上到处都在售买。
其实这时的纸颜色不是洁白还有些发黄是工匠刚开始制作工艺不到家的缘故。只是张良并没有将此当作缺点——竹简难道是雪白的么开玩笑了。
张迁又咳了
几声接着道:“何止是书籍近来商贾从秦国贩卖之物多了不少家中吃的盐如今都是秦国产的精盐今年又多了霜糖家家争买货到即空。连久享盐利的齐国都来买秦盐也不知秦国换得多少钱粮明年又要化作攻打哪一国的军备。”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张良将《荀子》放回书架让弟弟回去休息自己抽出一卷兵书阅读。也许已经太晚了也许不等他学成就要亡国但他无法什么也不做像韩王那样醉生梦死得过且过。——
齐国临淄。
齐王建并没有像末日将临般的韩王安那样颓废。前半生由母亲执政后半生听舅舅作主的齐王年近五十了实际上还是没有太多政治上的主见。
前几年他曾经入秦见过秦王秦国并没有像对待楚王那样将他扣留待他也算礼遇他便松了口气觉得现在这个年轻的秦王比那位老不死的昭襄王和善多了。
韩国虽然危险但那是因为它离秦太近本也是诸大国中最不成气候的一国。赵国与魏国不是还存在吗就算被占了些土地又怎样呢?几百年了就算称霸一时的郑国也被灭国但大国总还是比较安全的。
齐国曾经只剩两城也能复国。赵国曾经被逼近邯郸也最终使秦国吐出了先前吞没的土地。楚国尽管一再迁都但不是还有那么大的疆域么。
齐国离秦国有那~~~么远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齐王建还是认认真真上他的朝听他舅舅的话治国回后宫正常的享乐。可能将来会亡国吧但那也是子孙后代的事情了。
他只在得知稷下学宫走了不少人时有点不开心问:“是寡人怠慢了他们吗?为何要离开。”
后胜笑道:“是因为秦国用纸张新做了书乃是《荀子》荀卿的门生买了上千册让人运到临淄在稷下四处发放。别家不说儒家其余几脉都被荀子痛骂过哪里受得了。”
齐王也是读过书的一想到荀子骂人的风格顿时乐了与舅舅笑了一阵才继续聊下去。
“所以他们也去秦国将书稿带去请秦王出书吗?”
“必是如此了。王上不必为此烦心秦国文治不兴只用法家之人他们去了最终还是要带着书回稷下。”
“不错天下有哪一处
“齐。”
随着嬴政手指处七岁的扶苏准确地报出国名。
紧跟在他后面不用父亲点
名四到七岁的四位公子和三位公主坐得端正小手放在腿面上用力攥着同样迅速地一一报出父亲所指处的国名。
扶苏才松出口气又轮到他了。
这回不是六国之地嬴政手指向遥远的另一处扶苏背绷得直挺挺的大声道:“身毒!”
下面轮到二弟但扶苏也看着检查自己认不认识父亲拿出来的这幅国名空白专用来教他们兄弟所用的地图。
一连问了五轮从国名问到山川水文嬴政才停下还算满意地让人收起了地图。
文书和数算都有专门的老师教授数算还有张苍特意给他们出试卷考核嬴政不在那些上面费心只这暂时不外泄的天下地理他会亲自教导儿女们。
除了七岁的扶苏勉强算是个大点的孩子其他人还小嬴政也没有强求更多又问了一些地理知识就放过他们了。
扶苏率兄弟和妹妹们拜别退出殿外又走出一段距离神色这才轻松下来。
嬴阴嫚与大兄年纪最相近小步趋前问扶苏:“大兄我能去你那里玩吗?”
“自是可以。”
这一说三个公主全都要去弟弟中也有两人要去只有两个四岁的小弟弟要回自己母亲身边催着宫人快走。
扶苏的年纪虽小但在母亲的宫室内已经有属于自己管理的宫人和地方了。他带着弟妹们回宫俨然主人作派见过母亲后便带人回到自己起居处令人布席招待。
阴嫚只比他小半岁
扶苏哪知道迟疑着重复起父亲的话:“父亲不是说以后大秦必将一统天下到时逐诸侯西去也不能将其地尽放于诸侯。我等兄弟要为国镇守边疆你等则要封为女君与诸侯杂处在蛮夷间立国。”
阴嫚还没说话两个小一点的公主此前就听母亲一知半解地在一起为这事哭泣诉苦这时又从长兄这里听到这么确定的话一下就吓哭了起来。
“我不要去蛮夷那里阿母说蛮夷吃生食不穿衣服连房屋也没有还住在帐篷里。”
阴嫚还好绷住了没哭但小脸也白了眼巴巴地看着大兄仿佛希望扶苏能去替她们求情不用让她们去那样遥远可怕的地方。
而且她们根本没有理解封为女君的意思她们的母亲也没有理解因为这种事或许上古时有但她们所熟知的历史里已经少见了。
女儿们还小
六国也没有尽灭,嬴政没有详说,只漏了点口风,还是因为他要让女儿与儿子一起接受教育才说了些话。
结果传来传去,生了公主的后妃们互相诉说,都以为女儿要远嫁给真正的蛮夷,来为秦国笼络他们。
她们也不知道嬴政所构想的未来,只隐约知道大王有远方的地图,那是一个比匈奴还要遥远的地方。于是对匈奴的了解加上她们的想象,勾画出一个比匈奴还野蛮原始的所在来。
扶苏张口结舌,不由得都苦笑了:“阴嫚,她们不知,你与我一起学习,难道也不知道吗?父亲想让你们去的身毒或西域之西的地方,难道是那样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吗?
“我知不是,但父亲不许外泄,我不敢多说。
年纪稍小的公主现在只记地名,知道天下是这样便好。阴嫚与扶苏年纪相仿,一起学到了更详细的地理人文知识,但她仍然害怕。
因为即使那个地方也有悠久的历史,并非不开化之地,但她学习的知识里也说了,身毒多热病瘟疫,天气炎热难耐,秦人去了容易水土不服而死。西域往西似乎稍好,但天气干旱多沙漠,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百姓连语言都不与他们相通,叫她去那样的地方,她当然害怕。而且她也觉得是让她嫁过去,她小声对扶苏道:“大兄将来能不能向父亲求情,让我们嫁与诸侯为君夫人,莫与当地蛮夷之主联姻。
两个更小的公主连连点头。如果长姊嫁去做君夫人,她们可以作为媵陪着长姊一起去,就不用嫁给蛮夷之君,陪他们茹毛饮血了。
诸侯被大秦赶到蛮夷的地方,但那也是诸侯国君啊,生活总还是会像在故国时一样吧。到那时有姊妹陪媵,带去宫人与隶臣妾,作为大国公主一起生活在小国某个诸侯王的宫殿中,地位是超然的,起居饮食与熟悉的人都和在秦国一样,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阴嫚已经在想陪媵的事了,这事她们不陌生。他们这些排行在前的公子和公主,母亲是楚女和韩女居多。因为嬴政那时还没有亲政,华阳太后并不干政,但很自然地安排楚女进入他的后宫。而他的亲祖母夏太后又是韩人,当然也会希望他生下有着韩人血脉的孩子。这件事在他父亲身上已经发生过一次,只是父亲去得太早,于是太后们又安排到了他这里。
嬴政当然不介意后宫这点小事,亲政后才慢慢排除楚人在秦国高层的影响。这些年幼的公子与公主们对此并无所觉,倒是从各自的母亲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远嫁异国的故事。尤其是最近,她们闲着无事,除了希望这
事不成真之外,就是从各自的亲近关系来讨论她们的女儿,是不是能嫁到一起去,既是作伴,也是抱团。
阴嫚灌了一耳朵这些话,并不觉得母亲能改变父亲的意图,就只盼望真的能和姊妹一起去个诸侯国。不过同姓陪媵?除了姊妹们,秦国好像只有赵国是同姓,她可不想与赵女在一起。
扶苏其实也没有完全理解父亲的意思,但他隐隐觉得父亲好像不是叫她们嫁人的意思,不然为什么要与他一同学习?
不过妹妹求到了面前,他就先答应了下来。
“好。”
阴嫚稍稍安心了一点。扶苏是长子,不出意外就是储君,父亲总会听一点大兄的意见吧。
两位公子也有话想同兄长说,但阿姊和妹妹显然在担惊受怕,嬴高就没开口,直到阴嫚坐回去开始饮用蜜水了,他才向扶苏行礼,忧心忡忡地问出了兄弟们与姊妹不一样的害怕:“大兄,我听说宫人在清扫宫室,等器用搬进去整理好,我们就要离开母亲,住到父亲身边去了。这是谣言吗?”
扶苏顿了顿,看了看公子高和公子安,沉痛地说:“并非谣言,父亲已经同我说过这事了。有我在内,今日一同在父亲那里上课的兄弟,都要搬到父亲身边居住。”
公子高直起的腰一下子垮了,几乎要哭出来。年纪比他还小一点的公子安更是绷不住,小嘴一扁,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强行开心地道:“能得父亲朝夕教诲,是我等的荣幸啊。”
扶苏与公子高也一起点头,强颜欢笑。
并不是他们不与父亲亲近,而是一想到住到父亲身边,那除了正常的课业之外,时时都有可能被父亲考问,那孩童对父母天然的孺慕,以及作为公子对国君的亦出于本能的讨好,一下子就全都飞了。
敌不过对父亲严格要求的惧怕和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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