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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要怪我

破晓的灰白刚浸透云层,安济桥已卧在寒雾里,桥头枯柳上,几只寒鸦哑叫两声,扑棱棱飞走了。

王大勇缩在桥墩下的阴影里,怀里那把冰冷的石锤贴着皮肉,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死死盯着桥面,喉咙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公主的仪仗,近了。

他眼前猛地闪过豆苗脖子上的刀光,翠花被堵着嘴的呜咽,他哆嗦着摸出石锤,佝偻着背,眼里只剩下桥墩底部那几根被虫蛀得发黑的楔子,那是他要砸的地方。

“来了!来了!”桥头有人低喊。

马蹄声骤然清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宁令仪一身利落的骑装,并未乘坐车驾,而是策马行在队伍前列。她身后是公主府森严的执戟卫队,护卫统领陈恪紧贴其侧,目光扫视着四周。

无人注意处,人群里,有一些身影显得格外焦躁,眼神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

王大勇猛地窜出,用尽全身力气,石锤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根最糟烂的楔子!

“砰!”

一声闷响,朽木碎屑飞溅!

整个桥身猛地一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桥面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护卫统领陈恪厉吼:“护驾!桥下有歹人!”

数名侍卫反应很快,扑向桥墩下的王大勇!

混乱骤起,桥上人喊马嘶,等候在桥头准备迎接公主的灾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声、推搡声四起,场面瞬间失控。

“天杀的!桥要塌了!”

“公主小心啊!”

“快跑!快跑!”人群像炸开的锅,惊恐地向后涌去。

就在所有护卫注意力都被桥上惊变吸引的刹那。

“保护公主!有歹人混在灾民里!” 陈恪的吼声撕心裂肺。

只见那先前十数个眼神闪烁的灾民撕开破烂的外衣,袖中寒光一闪,竟是锋利的短匕!他们撞开真灾民,扑向刚稳住坐骑的宁令仪!

卫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身袭击牵制。

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下,“咻!咻咻!”

那几名伪装成灾民的刺客,也突破了外围的混乱,与芦苇中扑出的同伙汇合,直扑公主身侧的沈清砚!

“大人小心!”沈清砚身侧一名护卫猛地将他扑下马背。

“噗!”一支弩箭深深扎入护卫后心,另一支弩箭擦着沈清砚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第三支弩箭刁钻无比,趁他身形不稳,狠狠贯入沈清砚左胸下方。

“呃!”沈清砚闷哼一声,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眼前发黑,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青色官袍。

他踉跄一步,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河滩碎石上。

他们的目标不是公主,而是他!

宁令仪刚避开刺客的袭击,一眼就看到了河滩上倒下的沈清砚和扑向他的刺客。

“沈清砚!”她失声惊呼,猛地一夹马腹就要冲下河滩救援!

“殿下危险!”陈恪刚格开一个刺客,急得大喊。

就在刺客刀锋即将落下之际。

“嗡!”

一支漆黑的狼牙重箭射入当先一名刺客的咽喉,力道之大,将其带得倒飞出去!

紧接着,数道玄色身影卷入混乱的河滩,刀光闪动,剩下的刺客仓促迎战,现场一片刀光剑影,碎石飞溅,战况激烈胶着。

沈清砚,沈清砚,你们竟敢对他出手!全都该死!宁令仪又急又怒,不顾陈恪阻拦,策马冲向河滩。

就在她冲下河滩边缘,接近芦苇丛时,混乱中,一只飞箭向她面门袭来!

她下意识侧身闪避,座下骏马也受惊一偏,宁令仪几乎就要跌落在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了她,惯性使然,宁令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一倾,肩甲重重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

“殿下小心流矢。”拓跋弘的声音低沉平稳。

是你!

宁令仪只楞了一瞬,迅速回神,从他怀中脱离,压下心头异样,此刻更多的是对沈清砚的忧心。

“多谢!”她低声道,随后冲到沈清砚倒下的位置。

“沈清砚!醒醒!”她半跪在血泊旁,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陈恪和侍卫立刻在她周围结成防御圈。

沈清砚,你不会要死了吧?

沈清砚,千万不要死,求你了

沈清砚,是我不好,让你来明州,对不起......

烟尘弥漫中,拓跋弘策马在外围游走,黑翎箭不时射出,击杀试图突破防线的刺客。

宁令仪看着沈清砚,血在沈清砚青色的官袍上迅速洇开,刺目得让宁令仪呼吸一窒。他紧闭着眼,气息微弱。

是我的路害了他。这念头冰冷地钻进心里,她选的路,给了他机会。

他们目标是他。灾民里的刺客,芦苇中的冷箭,全是冲着沈清砚来的,那些人,为了除掉他,竟不惜毁桥,不惜让灾民陪葬。

王大勇的脸闪过。她施的粥,散的粮,在那些算计里,不过是可利用的尘土,她那些善意,在他们眼里像个笑话。

他的手,宁令仪用力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心底某处轰然塌陷,又被更冷硬的东西填满,仁慈,救不了任何人。

这明州的风,终于吹透了她。

耳边吵闹暂缓,终于,在护卫的奋力搏杀下,最后一名刺客被斩杀,河滩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只剩下灾民压抑的啜泣和伤员的呻吟。

一地狼藉,满地尸血。

拓跋弘这才策马来到宁令仪附近,翻身下马。

他并未靠近,只是站在几步之外,玄色大氅上沾着尘土和几点暗红,气息沉稳如山,看着宁令仪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殿下。”他沉声开口。

宁令仪并未抬头,看着沈清砚惨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伤口,她课开口道:“沈长史他……”

拓跋弘的目光在沈清砚伤口上停留一瞬,声音依旧沉稳:“箭入肺腑,凶险。但尚有救。”

他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从中取出一个由某种兽骨雕成的小瓶,递向宁令仪身旁的陈恪:“北境秘药雪魄,止血生肌有奇效,或可暂保性命,速给他服下。”

陈恪看向宁令仪。

宁令仪看着那骨瓶,又看看气息微弱的沈清砚,没有丝毫犹豫:“快,给沈长史用上!”

陈恪立刻接过,小心地掰开沈清砚的嘴,将瓶中一点冰蓝色的粉末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宁令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沈清砚身上移开。

她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河滩,扫过惊魂未定脸上写满恐惧茫然的灾民们。

哭声、呻吟声、压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息比晨雾更浓。

“公主殿下没事吧?”

“这日子……真的没法活了啊……”

“唉,还好吗?别睡,刚子,醒醒,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刚才,刚才挤在我旁边那汉子,突然就亮刀子!吓死我了!”

*

那天的混乱过后,许多事都模糊了,喊杀声、血腥味、桥塌的巨响都搅成一团浆糊。

但有一幕,像刀刻在我脑子里,忘不掉。

我只记得,明珠公主站起来了。她从那血泊边站起身,脸上泪痕还没干,身上沾着泥和血点子,发髻也乱了。

但她推开挡路的侍卫,一步步走上了河滩边那个小土坡。

她就站在那高处,比我们都高。

风吹着她散落的头发,晨光给她身上勾了道模糊的金边。她看着我们,不是扫一眼那种高傲的眼神,是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那些吓瘫在地上的,看抱着受伤亲人哭的,她眼里有我们,我知道。

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烧,很亮,像我们饿极了时盯着最后一口粮,但那光底下,又汪着水,天爷勒,公主好像在为我们哭。

她没立刻说话,就那么看着,看得人心里发酸,又像有股暖流,把冻僵的骨头缝都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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