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柳如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倦,昨日柳双双贪食多用了几碗冰浆,夜里便闹起肚子来,她忙前忙后折腾得一晚没睡,今日也向私塾告了假,留在书局照顾妹妹。
沈知意推门而入,柳如雁正伏在靠窗的书案钱,午后暖光映照她半边柔美的侧脸,也照亮了摊满桌面的书单、账册和几分手抄的文章。
她见是沈知意,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正欲去倒茶。
“柳姐姐不必忙,”沈知意摆摆手止住她的动作,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几份墨迹犹新的手稿,“我方才在前厅,听到几位学子争论一篇……似乎是翰林院什么陈学士的新论?看他们为一篇文章争得面红耳赤,似乎此文关乎前程一般。”
柳如雁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在桌上的几篇文章中翻找了一番,将其中一份手稿递到沈知意面前。
“东家说的,应是翰林侍讲学士陈望之陈大人月前所著的《漕运利弊新考》。说来也巧,私塾正要我等研读此篇,以备讲授。”她斟酌道,“此文……争议不小。”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努力解释得明白一些:
“陈学士在文中直言,漕运耗费国库钱银巨万,而效率低下,弊病丛生,更是大胆提出了清汰冗员、试行海运之策,认为这样可节省开支,提升效率。此文一出,便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人认为他敢说敢言,切中时弊。”
说到此处,她微微蹙眉。“只是漕运一策自前朝开始就沿用至今,更是由前朝名相所开创,广受认可,陈学士的文章观点新颖,却被主流视为有违传统,尤其是那些与漕运利益千丝万缕的官员和世家,更是斥其‘动摇国本,危言耸听’。”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沈知意,虽然不明白东家为何忽然问起朝廷之事,但是她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知意静静听着,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飞速运转的思绪。她大概明白了这篇文章的争议之处。漕运一事,如同一间漏了雨的房子,虽然偶尔带来烦扰,但是大家还是能勉强在这个屋檐下和和美美的一起吃饭。现在突然来个人说要把房顶掀了重修,底下吃饭的人肯定就急了:房顶没了,这雨不就全漏进饭碗里了吗?于是纷纷跳出来阻止。
她目光在那篇文章上打转,忽而停下看向柳如雁:“柳姐姐,这篇文章对于科考的学子们来说,很要紧吗?”
柳如雁沉吟片刻,缓缓道:“如今,不仅朝堂之上为此争论不休,士林清议也分裂成两派,互相攻讦。我听私塾有门路的同僚说,似乎陛下都已经留意到此文,只是尚未表态。”
“如今科考,最重时务,像这种直指国策的文论,向来是会出现在考卷上的。若是学子的观点不符,那轻则科考失利,重则被扣上妄论时政的帽子,那便是一生的污点了。”
“所以说,像这种有争议的文章,谁能为他们拨开迷雾,提供权威深入的解读,谁便掌握了话语权。”沈知意接过话头,柳如雁提供的信息,在她心里迅速组合、推演,得出一个更完整的计划。
“柳姐姐,正如你所说,现在科考最重时务。我们之前所出的《状元决科》立足于经典,能帮助学子研读典籍,筑牢基础,但说到底只是一本工具书,作用有限。这些学子需要的是一处平台,一个能让他们听到真正权威之声和思想交锋的平台。”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时政新论方面入手?”柳如雁听她一席话,一直微蹙的眉头骤然舒展,沉静如湖的眼眸里漾开一圈了然的涟漪。
“没错!我打算新设一刊文集,每月一刊,内容就是搜集近期实则新论,附上各方评论。本来我还为难这些评论如何得来,方才你的话,倒是让我茅赛顿开了!”沈知意眼睛亮亮的,拉起柳如雁的手。
“是‘茅塞顿开’。”柳如雁被她忽然的小小口误逗笑,无奈出言指正。
“无所谓,总之我是明白了。”沈知意笑着歪歪头,继续说着自己的构想。“我打算创立一个学会,就叫‘魁星学会’,定期雅集。第一期就以陈学士的此篇为题,广发请柬,邀请陈学士本人,或者支持此论的清流,以及持反对意见的官员或大儒,前来公开品评。”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在柳如雁耳中,宛如惊雷。“我们要将现场的言论交锋,原原本本、精准无误地记录下来,咱们的《时论新刊》,内容便有了。”
柳如雁被这宏大的构想震撼,心里却隐隐有些忧虑:“东家这个想法,若能成,自然是好的,可是像我刚刚所说,若是被扣上妄议朝政的帽子,对书局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沈知意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丛无畏与粗壮老树争夺阳光的新竹,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柳姐姐,我们不过提供一处清净地,记录的是众人公开之言。清谈雅集,古来有之,何谈‘妄议’?况且陈学士既然书写此篇,对于那些反对之声,定是想一一驳斥回去的。那些利益相关之士,为了保全自己,更是需要发声。旧策弊深却势大,新策有利却遭讦,圣上久未表态,或许也是想看鹬蚌相争,权衡利弊。所以这个平台,不光我们需要,学子需要,在朝之人更是需要。”
柳如雁被她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被她说服,知道她意已决,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上东家的思路。
她思绪飞速运转,立刻便切入现实:“这个学会若是能开起来,魁星之名,必将响彻士林。只是,困难亦是不少。”
她屈指细细数来,“首要的便是场所,学会乃清净之地,需要一个配得上身份,安静宽敞,便于交谈的院落。书局铺面太过局促,也显草率,绝非待客论道之所。”
“其次,便是这记录之人。现场言论,瞬息万变,需由专人速记,务求精准,不增不减还要保留其神韵。记录员需笔力迅捷、通宵文义,非寻常抄书匠可比。”
她叹了口气,目带忧虑地看向沈知意,“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这最难的一关便是邀请。如何拟定名单?我们要请之人,皆是清贵名流,我们以何名目,有何底气,能请他们拨冗前来?”
沈知意静静听完,脸上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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