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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行不履危(三)

“盛情大人也会看话本么?”松枝大概是出于客套才接话。

因为辖地偏僻,盛情难却和天衣无缝两个无常当职当得分外清闲。无事可干时,天衣无缝会说书一样讲些话本小说权当消遣,也不知他从哪看来那么多故事,或许是生前常讲给他妹妹听。盛情难却虽然对这些话本故事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不过可能是天衣无缝念叨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发觉她竟还记得许多情节。

“有人给我讲过一些。”盛情难却淡淡地说,收住了这个话题。

外面雨云蔽日,山洞里更是漆黑一片。松枝取出一颗珠子照明,霎时清光如月,照彻数尺,连洞里的阴冷也驱散了几分。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夜明珠,而是某种法器。

“你师父对你很好。“盛情难却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突然道。

松枝微微一愣。这句话木明瑟也曾说过,不想白无常也对他这么说。

“这珠子不是凡品吧。诸无能给你这个,待你很好。”

“师父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松枝用不以为意的口气说。诸无以前偶尔会赠给他些法器,松枝觉得太过珍贵就拒而不收;后来诸无就换了说辞,口头只是让他帮忙拿着,之后就像忘了这回事一般再不提起,实际上算是送给了他。松枝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师徒俩就默契地“托管”着这些器物。

“不过这些东西虽说有些很珍稀,我师父他其实是不在乎的。”

松枝举着珠子往前照去,“而且……我也有愧于师父。盛情大人,刚才多谢你救我。”

他连带着道了句谢,盛情难却没理会,一语破的地问:“什么有愧?”

“我天资太差。无论师父教我什么剑诀和法诀,虽然我都能领会,但总是用不好。”松枝倒是毫不隐饰,坦率反而一如他的心高气傲,“比如这颗探骊珠,原本能平江镇海,但在我手里也只能用作照明罢了。所以有时会觉得丢师父的脸,况且有时还会拖累师父。”

“是么。”

“而且就是因为我这么没用,所以也……找不到能治好师父的办法。”

松枝的语气向来是礼貌疏冷的,但此时他似乎是被坠崖一事所激,话里透出淡淡的尖刻。

盛情难却想起初见松枝时,少年身姿挺拔,犹如霜剑;但此刻这种尖锐不再如同锋刃,只像是一片薄瓷,触摸起来坚硬、锋利、美丽,实际上脆而易碎。

他的孤高傲气并非是轻视旁人,恰恰相反,是他不想令旁人轻蔑他。

“莫说是你,诸无自己都治不好自己的病。再说他难道会在乎你的天资如何?”她冷冷道。

“是啊。”片刻之后,松枝轻轻地笑了一下,“师父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所以你跟你师父有所不和,就是因为这个?”盛情难却问得直白。

“只是有些争执。我想要师父至少多看重身体一点,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松枝直言不讳。

“是么。”盛情难却又这么简单应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你是想要诸无更看重自己的生死,还是想要他更看重你?

这句话她没问,也不需要问。高傲也好,惭愧也好,大概都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自己天资庸常,不甘心自己在师长眼中只是与他物平齐的地位——所以松枝才不高兴诸无那副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态度。

只是……她忽然有些恍神,似乎这种不甘心她也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感知到过,而且更加自私,更加……贪婪。

“你讨厌无常。”她最后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松枝不再客气了:“讨厌、害怕、忌讳……都差不多吧。就像是家中有病人,家属若是见到有乌鸦飞来,难免心中不快。”

“乌鸦只是喻示恶兆罢了,无常可是来勾魂的。”盛情难却面不改色道,“如果当初我是为了索你师父魂魄而来,你会杀了我么?”

“盛情大人觉得我做得到么?”

“你身上类似探骊珠的法器应当还有几件吧?有些想必不借助仙法也能施展,你师父特意给你护身之用。”

“……我知晓无常并无死亡一说。”松枝大概觉得她越说越古怪,警觉地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地结束了对话,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在探骊珠的明光照耀下,两人安静地往山洞里前行。菲薄的凉意中,山洞外的风雨声已经听不见了。

这个山洞竟然深不见底,而且形状不完全像是天然形成的。

“你先回洞口,我去看前面有什么。”盛情难却停下脚步,以一个阻挡的姿态转身面对松枝。这山洞显然有古怪,她不想节外生枝。

松枝目不斜视,并未领受她的命令,“盛情大人是觉得我累赘?”

“想要保证你的安全罢了。”盛情难却措辞还算委婉。

松枝却很固执:“不用了,我也想看看前面有什么。而且……也不一定能回得去。”

他拧了拧自己的袖子,绞出两滴水来。山洞并无岔道,照理并不会迷路,但两人走了许久还未见到尽头。松枝身上的衣服几乎都快晾干了。

“走了多久了?”盛情难却道。她拈出那只木明瑟给的纸鹤,没有展开,直接一抛。那纸鹤扑扑翅膀,朝来时路飞走了。

“没有能计时的东西。”松枝面色略微沉重,但并不惊慌,“而且待在这地方也会混淆时间。”

没有回头打算的两人继续向前,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无穷无尽的山洞终于起了点变化——一缕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中,以至于前方朦朦的微光都像是随之产生的幻觉。

那太阳一般的光芒随着走近越来越明亮,带着微微的暖意,甚至压过了探骊珠的清光。仿佛是瓢泼的大雨已经停止了,初晴的日光与花香漫入山洞。

“莫非是到出口了?”松枝将珠子收了回去,语气却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改手抓紧了佩剑。

两人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原本狭小的洞道忽地豁然开朗,可出现的并非是连通外界的洞口,而是一个高而宽的洞厅。那丛炽如白日的光芒竟然是来自洞厅中央烈烈燃烧的火焰,而架起这堆火的不是柴薪——是错杂垒起的根根白骨!

骨头不是易燃的东西,但其上的火却烧得极盛。火堆周围立着几根木杆,跟盛情难却手中的引魂幡有些相似,只是木杆上挂的布条色彩极为艳丽,在火焰鼓动的气流中摇曳不止。

诡异的骨火之后,一个高挑的男人背对而立,透过跃动的火焰,只能隐约看到他身披样式奇异的长袍。他对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毫无反应,静静站在高台上。

盛情难却在洞厅的入口处停步,视线扫过洞厅阴影处倒吊栖息的蝙蝠群。而原先分外戒备的松枝却神态一懈,直直朝火堆走去。

他似乎被火堆中的什么吸引,不顾一切地越走越近,流溢的火焰马上就要窜上他的衣角,他却视若无睹。再有数尺之遥,他就要扑进火焰中,被烧成白骨的其中一具——

白幡布勾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松枝。”盛情难却平声叫他。她跟松枝身高相仿,抬手很容易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少年目光空白,恍若未闻,瞳孔中跳跃着迷幻的火光。他伸手去扭盛情难却的胳膊,试图从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盛情难却已经明白过来——恐怕从失足跌下山崖时,松枝就已经被某种力量迷惑,这才一路罔顾异样进入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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