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无声地敲打着窗棂。满院都是皑皑白雪,厚实绵软,将一切杂声尽数吸收,只余下一片静谧。
屋檐下挂着晶莹的冰棱,廊柱上缠绕的藤蔓也披上了一层琉璃般的白衣。池子更是已经结冰,光滑如镜,映照着铅灰色的天空。
孟颜正披着厚厚的斗篷,独自一人站在院落里。她仰头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任由它们落在斗篷上、发丝间,冰凉的触感并未让她感到不适,反而让她的心境随着这纯粹的白色开阔了一些,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的某种沉重。
她突然弯唇一笑,兴许是被这雪景感染,又或是心底的某种释然,她像个孩子般仰着头,在厚厚的雪地里转着圈。斗篷宽大的下摆随着她的旋转荡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白雪的衬托下,宛如一朵于寒冬中悄然绽放的新莲。
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息时,视线无意间落在院中一棵老梅树的枝干上。白雪覆盖着虬曲的枝条,却有一个细微的凸起引起了她的注意。走近一些,眯起眼仔细查看。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昆虫,被一层透明的冰雪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纹丝不动。那层冰晶折射着微弱的光线,里面似乎还透着淡淡的琥珀色。
这景象让她心生好奇。这小东西是怎么被冻住的?她想看得更清楚些。
“流夏,快拿梯子来。”她扬声唤道。
正在屋檐下整理物什的流夏应了声,小跑着去取来一把木梯,稳稳地架在了梅树旁。
“姑娘当心一点。”流夏有些担忧。
孟颜轻轻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向上攀爬。梯子有些滑,她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当。冬衣的束缚让她的动作略显笨拙,但她还是执着地靠近了那个枝头。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块冰晶包裹的昆虫。冰块异常坚硬,与枝干冻结在一起。她稍稍用了些力,伸手一抓,将那块凝结成冰的小东西连同一点枝干一起拽了下来,小心地捧在手里。
她站在梯子上仔细打量一番,这小昆虫被完整地冰封在冰块里,冰块里并非只有冰雪,竟还有透明的、泛着金黄色的物质,竟是被松脂包裹住的。
妥妥一枚天然形成的琥珀啊!只是外部还裹颊着一层冰壳。
远处,一双琥珀色瞳孔正盯着这儿。谢寒渊本是在书房处理着要事,无意间抬眸望向庭院,便看到了孟颜的身影。他放下笔,走到窗边,看到她在雪地里转着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觉她此刻的模样与平日的沉静大相径庭,带着一种罕见的鲜活。
可随后,他便看到她让流夏拿来了梯子,并亲自爬了上去。
男人笔直的眉峰微蹙,心想,她到底在干什么?爬树这种事,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做?何况还是在这样湿滑严寒的天气里,如此危险,她竟就这样攀爬上去,摔倒了怎么办?只是为了看枝头上的一个东西?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却丝毫未觉,目光紧紧锁住那个站在梯子上的纤细身影。虽然她年龄比他大上几岁,性情也看似稳重,但其实在某些时刻,她显得比任何人都不稳重,更让人提心吊胆。
孟颜正准备从梯子上下来,她一只手捧着那块结冰的琥珀,感受着掌心的冰凉触感,另一只手扶着梯子。兴许是冬衣太过厚重,四肢不够灵活施展,脚踩在下一级梯子上时,突然悬了空,身子猛地一歪,重心不稳,倾斜下来。
“啊……”一声惊呼从她口中逸出,手里捧着的东西也险些脱手。
谢寒渊的心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像一道疾风般冲了过来。
厚厚的积雪让他的脚步有些滞涩。
“阿姐!”他低吼一声,伸出双臂,将她从虚空中稳稳地横抱住。
二人在空中盘旋着缓缓落下,斗篷的衣摆交叠在一起。
男人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控制着自己的身形,平稳缓慢地落在了地上。
孟颜惊魂未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稳稳地待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她抬眼,对上谢寒渊带着一丝薄怒和担忧的眼眸,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多谢!”她从他怀里下来,站稳身子,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摆,将手中的琥珀握得更紧了些。
谢寒渊看着她淡然的反应,心中涌上一阵复杂的滋味。是欣慰于她平安无事,还是因着她这般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态度感到失落?
他站定,双臂还微微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中还留有她的温度。
“阿姐,我又救了你,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一些人情?”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那抹红晕像是冬日里盛开的梅花,格外醒目。
孟颜心头微动,她知道,自来到他的府中,她衣食住行无一不倚仗他,这份恩情确实不轻。更何况,这不是他第一次救她了。
“我……如今住在你府中,确实亏欠你很多。”她坦然道,“但日后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也会尽心尽力地为你付出。”
男人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高兴的话,撇了撇嘴:“我这又不是买卖,还需要算得那么清么?”
谢寒渊,你究竟想要我怎样!话能不绕那么多弯儿么!孟颜在心中腹诽道。
谢寒渊轻叹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眸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阿姐只需要陪我说说话,哄我开心了,我就满意了。”他放缓了语气,这个要求听起来那样简单,甚至有些微不足道。
孟颜一听,反而有些诧异。这简单,没有什么难的。
她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好啊,那我日后一定会多陪你说说话的。”
她应得这样快,这样干脆,仿佛只是随口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寒渊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探究。
“那会不会有点过于勉强你了?”男人继续问道,敏锐地听出她的话并非发自真心,更像在敷衍他,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悦。
孟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不会啊!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她诚恳道。
闻言,谢寒渊心中愈发迷糊,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雪花缓缓飘落,细密的雪绒覆于他狭长的睫羽上,好似染上了一层白霜,带着几分朦胧、忧郁。
孟颜的脸颊因着刚才的惊吓和冬日的寒风而红扑扑的,眼角也泛着淡淡的红,那抹绯色晕染开来,好像打了胭脂一样,为她添了几分娇艳。
谢寒渊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换了话题。
“那阿姐原谅我了吗?”他问得突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孟颜微怔,眉梢轻挑,反问道:“嗯?你有做错什么吗?”
“我……”谢寒渊语塞,她这样一问,他反而不知该如何表达。
两人陷入了僵局,谢寒渊话锋一转。
他道:“明日我们一同外出游玩怎么样?”
孟颜听他提起外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婉儿的身影。如果他们出去,谢寒渊怎会不带上她?
“那还会把婉儿妹妹叫上吗?”她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阿姐若不想,便不叫她,就你我二人。”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孟颜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竟舍得不叫婉儿吗?她可是几乎日日伴在他的身边哪?
她心中思忖,面上却未显露分毫。“随便你,你想叫谁就叫谁,不想叫就不叫,我也不一定有空。”
“只要你去,我就不叫婉儿。”谢寒渊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孟颜看着他那双似漩涡一样的眼眸,思虑片刻,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那行,晚些我收拾好东西,明早一同出发。”
躲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喜云听到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快步走去婉儿的住处。
婉儿坐在铜镜前,正对着镜子梳理发丝,手里拿着一串精致的珠链,神情带着几分慵懒。喜云走到她身后,低声禀报:“姑娘,奴婢方才在院中偶然听到,世子和孟姑娘明儿要出去游玩。”
婉儿梳头的动作微顿,放下手中的珠链,转过身看向喜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可有说还有谁去?”
“奴婢方才听到的话,世子只道和孟姑娘一人。”喜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婉儿的脸色,“还特意说不会叫姑娘您。”
闻言,婉儿原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消失,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她挥了挥手,示意喜云离开。
婉儿转过身,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她面容姣好,本该是讨人喜欢的模样,此刻却因为眼中的寒意而显得有些扭曲。谢寒渊竟然为了孟颜,宁可不带她?一股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起。
她虽是被萧欢收买的,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起,谢寒渊的俊美容颜就深深烙在了她的心头。即便那会他半死不活,蓬头垢面,可也无法遮眼住骨相之美。
翌日清晨,寒意未褪,薄雾笼罩。谢寒渊早早在府门等候,他穿着一件玄色大氅,身姿挺拔,立在廊下,目光不时望向月洞门。
不多时,孟颜在流夏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也穿了件厚重的斗篷,颜色素雅,衬得她身姿更加纤弱。清晨的寒气让她呼出的气变成一团团白雾。
可正当她走到府门外,却看到婉儿从对面迎了上来。婉儿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斗篷,显得娇俏可爱。身旁的喜云还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像是要出门远行的样子。
她这是要去哪儿?孟颜心中一动,面上却未露出任何表情。
婉儿脸带笑容,上前几步,走到孟颜身前,微微欠身行礼:“妹妹见过姐姐,姐姐这是要出去吗?”
孟颜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婉儿:“是呀,想着太闷了,所以便打算出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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