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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韦冠良久无声,许是被堵着嘴,所以发不出一丝声响;也许是……他本就无话对这个女儿说。

但只有韦冠自己知道,此刻他感受到了害怕,他仿佛意识到……

他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也不知是在感伤邹恒远去;还是迷茫没有了邹恒的经济来源,他未来要如何生活?

终于,邹恒再次打破了沉默:“我早就警告过你,我此生不娶夫,毕竟身后跟着你们一大家子废物,你让我拿什么娶啊?可你偏要去司府提亲?去提亲也就罢了,竟还有脸去司府大放厥词,索要巨额财务?你做这些之时,可有片刻为我的处境、我的颜面考虑过?”

“过去我不与你争这些,是因为我愚孝;半年前我不与你争这些,是因为我不屑;可我现在想争一争,没什么缘由,单纯是我不想忍了。我扪心自问,无论是为人子女,亦或是为人长姐,我已仁至义尽,不欠你们几个一丝一毫。”

“男子生育维艰,你怀胎十月,我以十年恩养偿还;临盆之苦,我以今日耳光相抵;父女之情,恩义两绝。”

发丝又垂落下来,邹恒轻轻抬手为其理顺,才又柔声道:“缘起缘灭,顺其自然,您也看开些吧。”

邹恒言罢缓缓起身。

见其意欲离去,四人的呜咽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邹恒一个眼神都欠奉,迈步走的毅然决然。

阳光随着女子步出洒落其身,仿佛为邹恒披上一件温暖的羽衣,微风亦徐徐拂过她的面颊,邹恒无端闻到了一阵清冽的梅香。

她凝神片刻,迈步行至院中,邹仁启上前看着她肿起的脸颊关切:“怎么下了这么重的手?”

邹恒随口道:“也许是最近伙食好吧。”

邹仁启叹了口气,视线看向堂厅呜咽的四人,本想询问邹恒一二,可沉吟片刻后只道:“放心吧,娘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邹恒微微颔首:“那就有劳母亲了。”

邹仁启微微一笑:“你我母女,说什么谢不谢的。”

彼时,邹文拿着几份点心走过来:“爹知道你还没来得及的吃饭,亲自下厨备下的,你带回寺里吃。”

邹恒毫不客气的接在手里:“劳文姐同父亲说声谢谢。”

邹文道:“我去叫马车吧,别误了你上值。”

“不必了,”邹恒拒绝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邹文只得止步叮嘱她道:“那路上慢些。”

直至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邹文才道:“到底要如何处置这家人,娘可问清楚了吗?”

邹仁启沉吟道:“都恩义两绝了,自是要从根上彻底断了关系。”

邹文一愣,惊愕道:“杀了?”

“榆木脑袋!”邹仁启白了邹文一眼,想了想招了她耳语一番。

久久,邹文恍然:“如此甚好,一劳永逸。”

邹宅外的巷子还算安宁,前行是回大理寺的方向,司清岳行了几步垫脚仰望,却未曾在冗长的街上看到了邹恒的身影。他有些失落的转身向后走去,途径一条小巷,自家马妇正襟危坐,似有话要说。奈何司清岳情绪不高,只道一句:“回吧。”

说罢,郁闷的上了车,只是刚一推开车门,发现车内无端多了一位女子,女子阖着眼,身姿悠闲的斜倚车厢,一手搭在车窗上,听到门启之声,才缓缓睁了眼,黑漆漆的眼眸恰与司清岳对了个正着。

司清岳愣了愣,旋即堆起一张笑脸:“姐姐,”他视线偏移,一脸惊讶道:“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疼不疼啊。”

他说着就要上前去碰她的脸,却被邹恒一把握住了手腕,而后,一脸漠然的看着男子,道:“邹宅修缮,又破费了不少吧?”

司清岳:“……”

司清岳本想否认,但见女子眸光微深,不得以默默抽回了手,小心翼翼道:“姐姐……生气了?”

邹恒漠然道:“确实不太高兴。”

她虽与邹仁启十数年未往来,但邹家能有多少家底她心知肚明,这么多年坐吃山空,还哪有余钱够她修缮房屋,增添奴仆。

而且今日邹仁启母女的表现也太浮夸了,简直将她当成钱袋子疼了。

不过想想也是,司家那么有钱,她如今是司家儿媳,自然也称得上钱袋子了。

车厢内,气氛忽地凝重起来,过了半晌,司清岳才缓缓启齿:“婚期将至,府中总需稍作点缀。我已先行探查了她们的虚实,确已无力支付银两。所以以我父亲的名义,偷偷接济了她们一二。”

他边说边试探性地轻扯她的衣角,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知姐姐不重那些虚名,但母亲的颜面,总需顾及。你说是不是,姐姐?”

他听邹恒微有叹息声,才又娇声道:“姐姐~”

邹恒:“……”

邹恒面露无奈之色,轻叹道:“我只是担心她们会同邹远一般,倚仗姻亲之便而自满、不思进取,日后事事令司将军平添烦忧。”

司清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依我看,此事未必。送礼的嬷嬷曾回禀,邹仁启一家行事谨慎,礼节周到,与你……韦冠一家相比,强的不止一星半点。我亦遣仆从暗中探听,她们虽对你有所图谋,却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至于妄为。至关重要的是,她们深谙自身的分量,懂得适时而止、见好就收,不过分贪图。”

他言此眼眸缓缓弯成了一双月牙:“总之,姐姐你这次换的爹真不赖。有这好爹,之前怎么还藏着掖着呢?就该早点换了!”

邹恒:“……”

邹恒又是一声轻叹,似已不在意他贴补邹家之举,只道:“你满意就好。”

司清岳点头如捣蒜:“满意满意、相当满意。”

邹恒终于微展笑颜,反问:“又出来乱跑,盖头绣完了?”

“额……”司清岳眉头紧蹙,不答只道:“哎呀,时辰不早了,我送姐姐回大理寺吧。”

邹恒:“好吧。”

邹恒顶着一张肿脸刚一露面,瞬间引来了众人侧目,尤竹雨更是一合折扇,断言道:“性子张狂,挨揍也是迟早的事,万望记住教训,免得出去丢大理寺的脸。”

湛丽文怒目圆瞪:“你会不会说话?”

尤竹雨撇嘴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嘛?小小录事,整日操少卿的心,她不挨打谁挨打?我都想打她!”

湛丽文语塞:“你!”

尤竹雨哼了一声,昂首走远了。

湛丽文急忙安抚邹恒道:“你别听她胡扯,她就是嫉妒你被黎寺正所喜。”

邹恒也不计较:“话糙理不糙。”说着,缓缓奔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你真没志气。”湛丽文追上她道:“去户部了吗?可查到有用信息了?”

邹恒摇头,回头看着揣手的她问:“牢房里你揣手,大日头的你也揣手?你很冷吗?”

湛丽文愣了愣,取出手揉揉鼻子,复又挠了挠头道:“许是惹了风寒吧,无碍,过两日就好了。”

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一个揉眼的功夫,终于察觉邹恒目光凝神看着自己,她的眼眸漆黑慑人,虎的湛丽文愣了几息,转而稍有气恼:“你这么盯着我作甚?”

邹恒嘴角轻扯:“你不知道吧,人在尴尬的时候,动作会显得很忙碌。”

湛丽文眨眨眼:“……啊?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邹恒眼眸深眯:“没事儿,进去吧,黎寺正该等急了。”

*

石春竹这两日稍有不安,凭借她对司法程序的理解,她认为大理寺应当急于从她口中获得供词,并迫使她透露诸芳华的行踪。然而,他们却突然对她置之不理。

只是听送饭的汉子说,范含景扛不住严刑,将事情全都招了。

石春竹不疑有他,范含景是她亲自找的替罪羊,她能抗住几道刑罚,石春竹都心知肚明。可招就招了呗,她登天说是受了自己的威胁,自己拒不承认不就完了?

何况梦华楼一直以来都是范含景在经营,坑害了那么多百姓,被砍头都是情理之中。

只是为何突然间不来刑讯她了呢?

石春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小吏又过来了,见其取了钥匙,开了锁,不由心中冷笑:果然,她们还是需要她的口供。

连着数日在这臭烘烘的牢房里,她早就待够了,出去松乏一二也好。

只是走着走着,感觉路径有些不对。怎么跑到人满为患的外监区了?

她不禁问:“邹令史,我们走错地儿了吧?”

“没错啊,”邹恒说着,示意狱卒开门:“梦华楼贩毒案现已查明,所以您再住内监区也不合适,往后就住在外监吧,您这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在内监无关无照的,万一死了都没人知道。还是外监好,这人多,热闹。您不是爱唱戏吗?往后你若无聊,就唱戏给她们听。请吧~”

石春竹脸颊微抽:“既然梦华楼贩毒案现已查明,合该放我离去,却将我转至外监,这于理不合吧?”

邹恒眨眨眼:“您老说什么呢?种种迹象表明您是本案主使,放您离去才于理不合吧。但您拒不认罪,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等审判程期一到,将案件与您一同移交给刑部。大理寺的审判程期您也清楚,具无定期,三五个月?一两年?全看我们什么时候集齐您的罪证。您放心,在此之前,我们绝不会打扰您的,您就安心在外监住着。这里有吃有喝,有人陪你,但就是有些犯人脾气可能不太好,你且忍忍,万万不要同她们置气,毕竟她们关上几日就出去了;但你还要住上许久,与她们打好关系至关重要啊,石县丞!”

石春竹:“你们这是……”

“您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一直保持沉默,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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