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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邹恒的生活素来宁静如镜,鲜有波澜。她行事虽非过分谨慎,却也鲜少放纵,梦想就是过着无风无浪的日子躺平,烦恼事只要不要命都可以暂放一旁,开怀的事……

她很少有开怀的事。

因此,在喧嚣的市集中疾驰奔跑,绝非她平日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今日,却与司清岳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沿途规避着摊贩与行人,就像两道不羁的风,肆意奔跑。衣摆翻飞,宛如烈风钟扬起的旗帜,猎猎作响。

柔和的光影与地上的阴影一路交织,两人飘逸发丝错落纠缠,尽管周围喧嚣鼎沸,人潮如织;可邹恒耳畔只回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眼里只盛放下一人身影。

不知跑了多久,只感觉身后的追逐声渐渐消逝,两人方才放慢步伐,回首远眺,危机解除,人潮依旧如织,车水马龙,繁华不减。

两人齐齐弯腰调整着呼吸,喘息时目光交汇,旋即开怀大笑。

彼时,街边的蒸笼揭开,氤氲散尽后,摊贩瞧见突如其来的两位顾客,立刻堆满笑容:“两位客官,吃包子吗?”

邹恒:“一屉包子,两碗清粥。”

摊贩笑容满面地回应:“得嘞,二位稍候。”

鲜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肉香嫩滑,半点不柴;清粥里掺着极少的米,米香犹在,极为解腻。一个包子顷刻下肚,邹恒不仅仰天感慨,这才是人类该吃的食物。刚刚在梦华楼里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司清岳在吃上颇为挑剔,平日荤腥少沾,只为解馋,更多便吃不下了。可今日竟也吃了两个肉包,清粥更是半点不剩。

等待之余无趣,他又托腮看着女子。

她总喜欢将嘴巴添的很满,腮永远是鼓鼓的,慢慢咀嚼,吃到好吃的,眼睛会变得很亮;吃到不满意的,眼神则会涣散无光。

今日司清岳有些叫不准了,因为正街的悬挂的灯笼全被她盛在眼眸里,宛若繁星,澈如银河。

他不禁问:“方才若不跑,姐姐可有对策?”

邹恒轻描淡写:“每隔半个时辰,禁军卫便会巡视主街。”

适才那场戏剧落幕之际,正值戌正。

普通百姓遭受围攻禁军卫是否干预,邹恒不得而知;可司清岳若遭围攻禁军卫袖手旁观,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毕竟司傲云可是禁军卫的将领。

她见邹恒抿着唇,不由反问:“你莫不会以为我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司清岳闻言眼眸流转,不予作答。

邹恒微微一笑:“并非所有女子都能如你母亲那般,英勇善战、力敌千军的,少年。”

司清岳眼眸微颤,凝落在她的脸上,启唇:“姐姐……是仰慕我阿娘吗?”

邹恒坦然点头:“不然呢?仰慕强者、趋避厉害,实乃人之本能。”

司清岳眸色凝实:“倘若有一日,我阿娘恃功而骄、妄图谋逆呢?”

邹恒正色道:“司大将军与陛下之间的情谊是在战场中铸就的,你莫要小觑战士间的革命友谊。”

司清岳又问:“若她企图推翻新帝呢?”

邹恒皱眉:“那或许是新帝品行不端。”

司清岳:“可凤国上下皆言,皇太女至纯至善。”

邹恒凝视他片刻,突然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冷道:“臭小子,谋害我是吧?”

司清岳:“……”

他只是想知道……在梦中,她为何会为母亲伸张正义。

明明,她与司家毫无瓜葛,司家更未予她一丝恩惠,可她为什么不顾生死也要那么做?

邹恒未曾理会他的神色,只破天荒的让摊贩帮忙叫了一辆马车。

这次真得回了,她累了。

*

义庄的周遭空气总是能无端透出森冷气息,邹恒以为这是磁场的问题,她正巧与这里的磁场不和。故而寻到朱婆子直奔主题。

如果闵邵的诗无误,那至少何如霜的死,不是单纯的中毒身亡。

她也有可能是饿死的,亦或是,掉进井中受伤感染身亡。

朱婆子嘴里正吃着她带来的肉饼,闻言双眸冷厉,抬眼瞥向女子:“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您别误会,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些事情。譬如……”邹恒看着她:“她体内的毒素,究竟是一次性摄入,还是长期积累所致。”

朱婆子冷冷一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我所知有限,她死后不过数日,背部肌肉便已腐烂如水,肝脏和肺部皆已变色;另外两人,腿骨脆弱至极。显然是摄入了腐蚀性极强的毒物。至于这些毒素是日积月累所致,还是临终前摄入,我上哪知道去?你也不看看她们送来时都什么样了?”

邹恒正欲再问,庄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朱婆子瞥了一眼,嘟囔一句:“一天天的,没一刻消停。”

邹恒转身望过去,一眼瞧到了人群里何如霜的夫郎,再观其余人,一脸哀色,应当都是死者家属。

来此地,约莫只有一个目的,接尸体回家安葬。

案件尚未厘清,若依循正规途径,欲取走尸身绝无可能;除非有深厚的人脉。

此案归常泰县所辖,邹恒不便多言,于是转身寻一矮凳,默然静坐。

冷妍家境殷实,其母在京城拥有数家商铺,虽为商贾之身,却衣饰华贵,令人不敢小觑。

许是昨日在朱婆子那吃了瘪,今日一见朱婆子,她态度倨傲,随手抛来一纸文书。

朱婆子似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一边品尝着肉饼,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文书,看至最后,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将最后一块肉饼纳入口中。

她起身,看似随意的将文书倒手,可邹恒以为,她就是想用文书拭去手上的油腻。

这老太太确实挺有性格。

彼时晨光微熹,邹恒也不便久留,目送一众人进了尸棺房,便起身离去。

大理寺依旧忙碌,一日未曾上值,案轴已堆满桌案,邹恒归置一番,才同小吏道:“将东市近一年以来所有中毒死亡案卷,悉数取来。”

小吏不疑有他:“是。”

架阁库中陈列的案牍数万卷,往昔堆放无序,仅依年月随意摆放,查阅之后更是随手一放,毫无规章。

邹恒为此头疼不已,下定决心整顿。如今摆放井然有序,依照年份、郡县、东西市、各衙门……等,分门别类,借阅亦有规可循。

起初虽稍显繁琐,但整顿过后,极为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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