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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去日苦多(三)

盛情难却再次回到山洞口时,夕阳堪堪悬在山脉一线上,半边天空是放射绚烂的晚霞,半边天空已经爬上了沉沉的夜色,正是标准的日暮时分。

松枝临走前约在日暮时会合。暮色四合,勘察不便,的确到了该归家的时候。盛情难却对这个时刻虽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若是要她来选,她大概不会选在黄昏见面。

这样的场景难免让她回想起初来江州城的那一天,也有人与她约在傍晚再见,结果再不能相见。从那时起,在渐渐下沉的落日下赴约,就好像一个不祥的兆头,给她留下了点足以称得上不快的印象。

不过这回迎接她的至少不是空荡荡的晚风。青衣少年坐在石头上,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他抱着腿,脑袋埋在膝盖里,摆出这种姿势的人一般要么在失声痛哭,要么在酣然入睡。木明瑟显然是后者。

盛情难却没有出声,也没有要叫醒他的打算,木明瑟却好像突然惊醒,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我可没有偷懒!”目光炯炯,不是梦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盛情难却不客气地评价。

木明瑟抗辩道:“我真没偷懒……只不过回来得稍微早了点。”

“没关系,我又不会向松枝告状。”

木明瑟换了一副殷勤的神色,挪挪身子空出半块石头,“盛姑娘奔波半天也累了吧,请坐请坐。”

“无常不会累。”盛情难却面无表情地说,但还是走过去和木明瑟一样抱膝坐下。这个坐姿略显稚气,这样坐着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她的外表一样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并肩坐着看晚霞渐渐烧尽,待到盛情难却复而开口说话时,无疑又是活了上百年的地府鬼差的口气,冷冷的不近人情,“你不是因为累了才提早回来的。”

她说话通常都直来直去,只是有时太言简意赅。此时木明瑟就没领会她话里的意思,有点迷茫地歪头看过去。

“是因为你觉得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禊草。”盛情难却也转头看他。

木明瑟瞪大眼睛,急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不可声张,他紧张兮兮地张望一圈,大概是确保松枝不在附近,这才小声道:“这可别告诉松枝……话说松枝怎么还没回来?”

显然准时的只有盛情难却一个。赤色的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不说春生秋杀,连松枝都不见踪影。

木明瑟再次环视四周,有点担忧:“他不像是那么不守时的人啊。”

“你不是会术法么,算一卦就知道了。”盛情难却巍然不动,相当铁石心肠。

“这个……我不给人算命的。”出人意料的,木明瑟有些为难地拒绝了。

“为何?”

木明瑟哑然片刻,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因为我算不准啦。”

“你先前不是还给我看过相么?有什么不一样?”

“看相和算命当然不一样。”他含糊其辞地回了一句,慢吞吞站起身,“要不我去找找松枝,如果纸鹤还在他身上,还是能有法子——”

“不用了。”盛情难却说。

入夜后起了山风,满山都是簌簌的风声,像轮指一波波扫过琴弦。但在满山喧嚣中,一个沉重而凌乱的声音像是断弦的杂音,缓缓接近。

当白衣少年拨开草丛钻出来时,木明瑟微微退了半步,右手缩进了袖子里。尽管这个举动太过无礼,但这是年轻术师吃惊时本能的反应。

如果说从山洞离开时松枝的表现尚且是心神不安,那此刻他的脸色看起来几乎是失魂落魄,在暮色中暗淡得吓人,仿佛半日之间迅速消瘦了下去。之前这个倔强不愿示弱的少年向来都是略微昂着脑袋,步履生风,而现在他即使有心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了这副异样的状况了。

显然这就是松枝迟迟才出现的原因。

“我没事,走吧。”他低声说,在两人面前竭力挺直脊背。

“你——”

木明瑟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他下意识扭头看去,盛情难却抓着他的袖子,缓缓起身。在旁人看来,只是少女要借着这股力道站起来而已。

“没事,走吧。”她重复道。

“没、没事啊。”木明瑟极力控制表情,打着哈哈道:“确实该走了,不过那位黑无常还没回来……”

“不用等他。”盛情难却毫无波澜道,听不出是信任还是嫌弃,“他说过能找到我们。”

松枝转头面向茫茫山林,仿佛不愿让别人看他憔悴的模样:“木公子,能用缩地术么?”

“先前稳固山石耗费法力有点大,现在若要带着人瞬移的话恐怕有点危险。”木明瑟明显有点犹豫。他看着少年伶仃的背影,迟疑过后咬了咬牙,“不过——”

“不要勉强。”盛情难却打断他,心想一个两个都喜欢逞强,“万一施术失败反而糟糕。”

“我也没说要勉强呀。”木明瑟愣了愣,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不过画两张疾行符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低头草草画符的时候,盛情难却悄无声息地上前,手执的引魂幡轻飘飘拂过松枝肩头。

只有她能看见,少年身上残存的魂魄在白幡下重新聚拢了些许,像将灭的火苗一般流逸不定。

来时木明瑟转瞬之间缩地成寸,而此刻三人步行返程,才发现山路漫漫,绝非一时半刻可以回到城内客栈。况且天色黑下来,松枝身体又欠佳,即使有疾行符襄助,但下山的速度依然不快。

“我可以拎着你们走。不过要携你们两具肉身而非魂魄,穿梭在山林间也不轻便。”

察觉到木明瑟欲言又止的目光,盛情难却如是说。

木明瑟从刚才起就满脸一副纠结的神情,借着盛情难却说话打破寂静的这一刻,他突然跳到松枝身边:“松枝我看你面色不好,像是被山上的毒草划伤了,我现在给你一帖祛毒符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符箓拍在了松枝额头,动作快得像是担心被人看清。

平心而论,木明瑟这番话作假得有目共睹,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立即转了话题:“对了松枝……你当初是怎么遇见你师父的?”

这是他情急之下随口扯的话,他与松枝算不得很熟,也只能勉强想出这个话头来。盛情难却有点想叹气了。木明瑟似乎有种天赋,每当他要没话找话时,找的话总是……不如不说。

这也不能怪木明瑟冒失,只是她身为无常,一开始便能看清许多常人不能见的东西。

“我与师父是在路边遇到的。”

几息之后,松枝开口了。他的声线很平稳,然而接下来他以出人意料的后半句话结束了故事:“其余的记不太清了。恐怕是时间太久忘了吧。”

这潦草的结尾并非敷衍或者故意隐瞒。松枝向来的心高气傲让他不屑于说谎,哪怕是现在。

从木明瑟发问时,盛情难却握着引魂幡的手就微微收紧了。听到松枝说记不得,她的动作放松下来,转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屏息静听的木明瑟却大失所望:“怎会记不清呢?这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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