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原本还能借风寒躲他几日,可昭王搬出了庄妃,她便再不能借故拖延,以免落人口舌,说她不敬婆母。
每日坚持喝药,仔细地养着,到三月初天气回暖之际,总算彻底痊愈了。
池萤收拾好情绪,叫香琴替她更衣上妆。
菱花妆镜前,香琴替她戴上昭王遣人送来的耳坠,顿时眼前一亮:“这红玉髓倒是极衬王妃的肤色。”
香琴也曾在池颖月身边伺候过,她如今是看出来了,二姑娘与三姑娘眉眼轮廓确有几分相似,细看却不尽相同,二姑娘如牡丹明艳张扬,三姑娘似海棠清丽婉约,两人皆是难得的好相貌。
若说去岁的三姑娘还削瘦单薄得过分,这些时日好生将养之下,她便像那春日灼灼绽放的海棠,一日赛一日的惊艳。
香琴每日在这张脸上傅粉施朱,内心都颇觉罪恶,只恐这浓稠厚重的脂粉污了三姑娘玉莹尘清的面容。
池萤摩挲着耳下的玉髓,其实第一眼看到这对耳坠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贵重,与她的身份并不匹配。
这耳坠若能拿去典当,定然价值不菲,有了这些银子,她便有底气脱身,阿娘的药也不用愁了……可惜只能想想。
戴这对耳坠也并非出于喜爱,这些华丽首饰在她眼中并无不同,只是昭王似乎会特别留意她的首饰,上回还特意过问她断裂的耳坠,未免他多心多问,他送什么便戴什么吧。
用过早膳,青芝进门道:“王妃,殿下过来了,在院外等您。”
多日未见,池萤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仍是下意识绷紧。
起身踏出门,便见男人一袭牙白水墨纹锦袍立在门外,手持墨玉竹杖,身姿如云日松雪,雍容闲雅,芝兰玉树。
听到动静,男人回身“看”过来,“王妃的身子可都大好了?”
池萤强迫自己习惯了“王妃”这个称呼,上前躬身福礼,“蒙殿下记挂,妾身已经痊愈了,只是连日来风寒侵体,不能前往雁归楼侍药,亦未能侍奉母妃左右,还望殿下见谅。”
她连咳多日,嗓音还有些哑,像梅枝落下的薄雪,沙沙拂过耳膜,似留暗香浮动。
晏雪摧喉咙轻滚,握紧手中竹杖,“母妃喜静,且府内下人众多,无需你晨昏定省侍奉汤药,至于本王……的确与王妃许久未见了。”
他转身往院门外走,“久到本王的伤都快要痊愈,无需王妃包扎上药,来回奔波了。”
池萤小心翼翼地跟着,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股说不上的……阴阳怪气?
晏雪摧察觉她的目光,眉梢微微挑起,“怎么,王妃是希望本王痊愈,还是不希望?”
池萤微微惊怔,忙道:“妾身自是希望殿下痊愈,只是殿下方才的话,叫妾身心中忐忑又愧疚,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晏雪摧笑道:“原来如此。”
池萤抿紧唇瓣,“嗯。”
虽然昭王的身子与她能否早日离开王府息息相关,可她也从未有过盼他出事的念头,让她替嫁的是殷氏母女,并非昭王。
至寿春堂外,池萤悄然瞥他一眼,心中好奇他要如何瞒过庄妃,毕竟眼盲非寻常伤病,不是强忍或者藏着掖着便能瞒过去,甚至他还瞒了一年有余。
晏雪摧来时提前相告,琼林姑姑早已在院门外侯着,见人过来,恭敬地上前施礼:“殿下,王妃。”
晏雪摧道免礼,又问:“母妃近日如何?”
琼林道:“娘娘精神尚可,只偶尔认不清人,记不得事,清醒的那几回都在念叨您与王妃呢,今晨醒了,医女正在替她按扤。”
晏雪摧略略颔首,行至廊下,便将手中盲杖交由身边护卫,不疾不徐跨门而入。
池萤亦步亦趋地跟着,双眼几乎一寸不离地盯着他的脚步,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在屋内锦毛毡铺得很是平整,灯台、香炉、鼓墩一类的摆设都提前归置到位,可谓是畅通无阻。
晏雪摧缓步入内,脚下一直平稳,堪堪在庄妃半躺的黑漆五蝠捧寿榻前停下,垂首行礼,温声唤道:“母妃。”
池萤紧跟着随他行礼。
庄妃一直遗憾没能出席小两口的婚仪,如今见儿子儿媳郎才女貌,犹如一对璧人,心中欢喜难以言表,又故作嗔怒看向晏雪摧:“你贵人事忙,不来看母妃也就罢了,连陪同新妇敬茶都不得空吗?”
池萤抿着唇,一股难言的羞愧攀上心头。
她两次来寿春堂,庄妃都是神识清醒的状态,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当成值得爱护的小辈,在她风寒期间,更是差人送补品、送衣裳首饰,是一位温和慈爱的长辈。
很难想象她癔症发作,朝自己的亲生儿子挥刀时是何模样,若来日知晓自己所为,又会是何等的痛苦。
思及此,池萤抬眼看向昭王。
他深灰色的眼眸蕴藏笑意,朝着庄妃的方向,气定神闲地答话:“兵部事务繁忙,开春在准备今年的武举,还望母妃体谅。”
大晋历来的规矩,皇子年满十五,便会分赴朝中各署历练,以熟悉朝政运作,协理各部事务,内阁、六部、五寺皆在其列,明面上培养能力,暗地里也是皇子们结交朝臣、培植势力的途径。
定王晏雪霁先前去的是吏部,晏雪摧在北疆立下战功,回朝后便顺理成章去了兵部。
可庄妃不知道的是,自他眼盲,已有一年不在兵部监理事务了。
她只当他醉心公务,无暇顾家,“母妃体不体谅不要紧,要问你新婚妻子愿不愿意体谅。”
池萤没想到母子俩突然扯到自己,一时措手不及。
晏雪摧含笑看过来,似是故意问道:“王妃可愿体谅?”
池萤脸颊通红,“体……体谅的。”
晏雪摧:“母妃你瞧。”
庄妃瞪他一眼:“你啊。”
晏雪摧只是笑。
庄妃垂下眼眸,无意间扫过他包扎着纱布的手掌,当即眉心蹙起:“这是怎么弄的?”
池萤心尖骤紧,明眼人都知道庄妃在看他的手,可昭王并不知道。
好在昭王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活动了下关节,信口道:“巡查卫所时,与人比试留了点轻伤。”
庄妃无奈:“你自幼好武也就罢了,都成亲了,还不能稳重些?”
晏雪摧也不辩驳,爽快地认了错。
池萤在一旁静静看着母子二人。
昭王的眼睛……不仔细瞧,或者不往眼盲这上面想,其实很难注意到那双灰眸下掩盖的淡淡虚空,且他在庄妃面前言笑晏晏,无半点失明者敏感、拘谨、紧绷的姿态,他耳力极佳,能根据庄妃与琼林姑姑的声音及时调整目光的朝向,嗓音温朗,眉目舒展,游刃有余。
难怪芳春姑姑总说他为人良善,其实也就是在王府女眷面前,他的温和才没有暗藏锋芒吧。
甚至在庄妃眼里,他还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外头那些不好的传闻,并没有污染到庄妃的耳朵,寿春堂像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远离了所有刀光剑影和流言蜚语。
心里这般想,不知不觉便看着他出了神,孰料昭王突然“看”过来,惊得她心头大跳,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玉髓耳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待回过神,池萤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他是个瞎子,她躲什么。
晏雪摧唇角勾起,轻声询问:“王妃?”
庄妃也瞧了过来,却只见儿媳在七郎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