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的就脚上一痛,险些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面对大公主的询问,杜钊不慌不忙,先向大公主行礼告罪,又给了陆婉君一个歉意的眼神,温和地解释道:
“至于这本事,殿下怕是忘了。三月前,东宫那位王教头不是与我相谈甚欢?他离开前教了我几招,我便私下锻炼,只想着等年节了,给殿下表演上一两招。”
“没想到,今儿个派上用场。陆小姐别见怪,我非有意。”
大公主眸光倏然发亮,眼中多了感动:“子阳,你真是有心了。”
陆婉君向他回礼:“驸马爷好身手。”
大公主:“好了好了,都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快坐下。”
话题就这样轻轻松松岔开,宾主尽欢的晚宴正式开席。
季衍在陆婉君落座后观察了一会,小声给陆婉君分析:“杜子阳在撒谎。这小子左手食指、拇指、小指,右手中指都有茧,右手大拇指关节还有凹痕,他肯定练过射箭了!”
“刚刚那招鹞子翻身,没个一两年的功底还练不成了。哪能是三个月的功夫就学会的?”
有了季衍的话打底,陆婉君又算了算时间:五个月前,念珠入公主府做奴婢,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得到大公主青睐。期间与大驸马杜钊纠缠不清,差不多是在入府的第四个月月初事发,被大公主打伤,最终不治而亡,成为盘踞在公主府的冤魂。
杜钊不仅对公主不忠,还要刻意隐瞒自己会武的事实,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深究下去,必有发现。
忽的,陆婉君想起了季衍所说,“如粼粼湖光般的衣袍”。
她没记错的话,杜钊的衣袍似乎是同款?
“婉君!”大公主的一声呼唤,打断了陆婉君的思考。
主座的公主夫妇都举起了酒杯,陆婉君举杯回敬:“公主勿怪,我想着别的事有些出神,我先自罚一杯。”
说罢,以袖掩面,不动声色将大半杯酒水倒进随身携带的巾帕中。
季衍原还担心她喝酒伤身,见陆婉君这套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干,就知道她又有自己的小算盘。
一杯饮尽,陆婉君再次举杯,三人遥遥碰杯,气氛火热。
“陆姑娘,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为杜某的事如此奔波。”
杜钊面向陆婉君,如玉面容里显露几分愧疚:“我这杯酒,是为了从前的糊涂事喝的。是我一时冲动,从了那丫头的勾引,竟置多年夫妻感情不顾,伤了阿瑶的心。”
陆婉君脸色不变,没说好没说不好,举着酒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真性情的季衍实在没忍住,扭过脸去发出一声轻微的呕吐声。
都是男人,在这里装什么大头蒜呢!
是是是,都是念珠不好!
是念珠扒了你的衣服,是念珠强迫了你,是念珠玩了你的身体又逼你写下纳妾文书,最后还手眼通天地弄来了顺天府的官印——
呸!
真是好一根不要脸的烂黄瓜!
阿娘说得对,男人不自爱,就是浪白菜!
陆婉君没动作,大公主脸上的笑容微敛,她搁下碗筷,轻轻柔柔地喊了声:“婉君。”
音色甜腻,情谊绵绵,调子里夹着一分威胁。
陆婉君确认杜钊感受到自己的鄙夷和不屑后,犹如刚听见大公主的话语般,顺势放下了酒杯,拒绝接下这杯酒:
“驸马说的哪里话,婉君不过是受公主所托罢了。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更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婉君与公主又有深厚交情,婉君是万万不敢令公主伤心的。”
上京勋贵们推杯换盏间,每句话都能成为武器。做了五年的高门主母,陆婉君可从来没在宴席上怕过这些唇枪舌剑。
季衍就喜欢看她这般自信飞扬的说话,这样的陆婉君散发着将人迷得死去活来的魅力。
他干脆歪着脑袋杵到桌边,全方位欣赏陆婉君温润眉眼里暗藏的锋芒。
阿婉真好看啊。
陆婉君不阴不阳的语调成功地讽刺到了杜钊。这位驸马爷嘴角微抽,眼底滑过一抹阴鸷,连忙低头做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陆小姐教训的是,此事因杜某而起,杜某必得再罚酒三杯。”
“子阳,你胃不好,酒少喝点。婉君也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吗?”大公主又出声调停这场暗流,她看得出来陆婉君并不喜欢杜钊。
“一切都听公主的。”陆婉君答。
论亲疏,自是夫妻大于姐妹。杜钊这事的确在大公主的心头埋下了个疙瘩,因而对陆婉君的讽刺,大公主也并非全然否定。
眼眸瞥见杜钊受伤的神色,大公主心中还是惦念着结发夫妻的情谊,她主动发问:“你今日在西暖阁待了一日,可有什么发现?”
“有的。”陆婉君说着,从袖中取出伪造的纸条交给侍女呈上,“禀公主,我翻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匈奴语,只是我没学过匈奴语,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大公主抬抬手,侍女将纸条放进她掌心:“当年师傅要教我们外国话,偏你和黄瑛瑛要学波斯语,倒成了我们几人中唯二不通匈奴语的了。”
上书房对皇家子女及其伴读的要求极高,学识渊博只是基础,男子精通君子六艺,女子则至少有一技之长,掌握两门语言更是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强制要求。
高压之下,混不吝如季衍这样的,离开上书房前都囫囵学了些匈奴语。这个选择在他征战匈奴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公主不要取笑我了。”陆婉君有些无奈,“那卷佛经不还是我教您背的吗?”
“哎呀,这不是难得看到你有不会的吗?”大公主说着,眼睛一扫其中内容,脸色铁青:“这个贱妇!”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郎君可愿老地方再相见?
这是在说什么?
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
大公主勃然大怒:“杜钊!”
杜钊被她吼得悚然一惊,猜也猜的出来上面写的东西与自己有关,顾不得有陆婉君在场,起身来到面前跪好:“殿下,臣知罪!”
他不辩解,只一味砰砰磕头,碰得额前头破血流。
“这个贱妇竟然还私留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公主甩飞纸条,声色俱厉:“来人,驸马醉了,送他回去休息!”
“殿下!”杜钊哀求出声,丹凤眼中蓄着泪水,似有无尽委屈。
脾性上头的大公主哪管他在想什么,挥手示意飞鸟卫行动。
飞鸟卫奉命“护送”醉了的杜钊回到主院,他们清楚地知道谁才是飞鸟卫真正的主人,全程未对杜钊有过其他态度,只冷冰冰如押送犯人般将他关进了主院。
砰的一声,落了锁。
这边,轻轻松松囚禁了杜钊,陆婉君又开口道:“殿下,这封信是在念珠房间的地砖里发现的,只怕还有不少。今夜我便彻夜搜寻,一定将那要命的东西找出来。”
“好。”大公主表情稍显和缓,点头欣慰道:“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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