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奥什本身并没有循规蹈矩的强迫症，但仔细想想，假使不去挨这一枪，要攒多久才换来平步青云的机会！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下决斗的条件有了！”她赶紧叫到，给两边各递台阶。骑士很开心地决定要替仆人决斗，说什么管教问题，其实是他想玩玩罢了。

两人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他们要去找博瓦西的一位朋友，听说那里有一块安静地好去处，只是有些远。

“这位先生，原谅我此前没有问候过您。”博瓦西突然对彼奥什说，“您的姓名是？”

“承蒙厚爱，在下名叫彼奥什.唐。”

对方还是看着她，彼奥什只好由着外交家的性子再说点什么。说点什么，自己能叫人家好奇的有什么呢？

“在下是中国人，航海过来已经几年了。”

“您做什么营生？”

“只靠写字挣钱，”她轻敲脑袋，“都是这个的功劳，在下对一些故事有印象，就拿它当吃饭的宝贝了。”

“哈……您是在哪里？”

“《繁星报》”

“那德.博瓦西骑士的头脑依旧清醒，我读过您的文章，引人入胜，非常精彩。”

通常来说，这是客套话，彼奥什应承了几句感激的话，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了。只是他他反复夸了几遍，她才试探着：“阁下，不知道您有什么好建议吗？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难得遇到您这样和善的人，还望您提拔。”

“哈哈，您言重了。只是不知道您都打算写些什么。”

‘哦，想多了解一些其他内容……啧，确实，儒家写多了，快写成单门的一本传记了，几乎是拿着《孔子的故事》抄一遍。正好，顺我心意。’

两人粗浅地聊了两句，骑士又把话题转移到某些花边新闻上，比方说前天芭蕾舞剧中受人追捧的女明星的小八卦。于连和彼奥什哪里听说过，两人一个在古板严肃的家庭当秘书，另外一个天天要学礼仪，还不爱和人聊天——尤其是那位小姐，她过于热情地态度和毫不顾忌的行为，让彼奥什时刻怀疑自己有被赶出家门的风险。自己离开是一回事，被赶出去可是另外一回事。两人大方地承认自己无知，又听着他把那些隐秘的事情生动传神地讲出来，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光漫长。只是有一件事，两位先生（那时已经接上博瓦西的那位朋友了）某路段中间停下的那几分钟，看到了用于迎接圣体的祭坛，便转而说起：本堂神甫是某主教大人的儿子。彼奥什不信教，全当乐子听，于连呢？她瞥了一眼，看他震惊而不愤怒地表情，心说：‘巧了，他也不信教。’

至于决斗，也无非就是那个样子，一人一把枪，倒数十下，打一下。不过这次比上次有意思，于连胳膊上挨了一枪，却没有打中对方。他们那酒精包着布给他处理了，并无大碍。德.博瓦西还郑重地承诺，自己要拿车子送两人回去。

只是挨了一枪，就能赚这么个好处，于连觉得自己赚大发了。他原本是有自己的车的，而且是他载着彼奥什来的，这下也全当没有，继续在车上听两位善良的外交家的教诲，这全比和同伴聊天有意思多了。

‘我的上帝！这就是决斗！’于连想，‘我真高兴找到了那个车夫！想象一下，要是我还要忍受我在咖啡馆里受到的耻辱，那该多可悲啊——两位先生拿迎圣体打趣，敢讲极猥亵的趣事，而且赤裸裸丝毫毕露，特别生动。他们差的只是对政治事务的谈论，而这种欠缺得到语调之优雅和表达之准确的补偿。’

我们很难想象，但这些词汇或可以简单勾勒出这两位先生的说话风格，外加上那些爆料性的小故事，或者说：小八卦，那确实是十分可亲的。不只是于连崇拜上两人，彼奥什也一样。但她想到的是：‘好巧妙的话术，语调，用词都像是稿子写出来的。真吓人！像是机器一样！可他们从哪里学来的呢？在宴会上？还是外交场合？还有这些事儿，可真敢说！哪怕是出门逛街，撞见了某大人，我都要烂在心里呢……’

彼奥什好像忘了自己曾经何其放肆，敢在盛宴上唱反调。世事催人老，可已然快到几年就磨平心性的程度了吗？

她这时候又是一个好学的人了，说实在的，相比于表面功夫，还是这种东西更重要一些，也是彼奥什最欠缺的。

两人被分别送回去了，从六区跑到僻静之地，再绕道九区回到六区，真是耽误功夫！分手时大家个个喜气洋洋的。他们分手后，德.博瓦西骑士四处打探于连的情况，彼奥什就不必了。在彼奥什报出莫忒奥府的地址时，他就猜到了大半。不过于连的情况也不叫他乐观。

“这些全都不真实，”博瓦西对他的证人说，“我铁定不会承认，我曾经和拉穆尔家的秘书决斗过，而理由就是我的车夫那我的名片惹事。这件事一定会叫别人津津乐道的。”

两位好朋友一拍即合，默契地到处说：于连.索雷尔才能出众，年少有为，同时也是德.拉穆尔侯爵的好友的私生子。这已经够扯的了，彼奥什就更可以分散想象空间了：唐同样出类拔萃，精通两国的语言，还会一些英语。“他”是中国贵族的一名年轻成员，可惜家庭一同出海，却遭遇不测，只剩一人，却还能爬升到如此地位，可见其能力和意志。感人之深，连彼奥什都要为自己的经历落泪。

这东西瞎说一气，但大家都乐意相信，骑士尤其喜欢和两人聊天。起先，彼奥什有些反感，这位有些结巴的毛病，而病因在于他所认识的一位大贵人有口吃。相比于看到他完美优雅的举止，她更在意这谄媚的心。可这反感仅存在了一小会儿，她便说：‘去他的，这和我什么相干？’照旧在谈话中学习言行举止。

双方“家长”对这项行为很满意，应该说是惊喜。我们需要提一下两个年轻人各自的处境，他们有靠山，既是支撑，也是需要时刻提防滚石的风险。德.拉穆尔侯爵的性格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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