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无绮已经被关押一周。
这一周,基地流言四起。
有人说,单无绮彻底失去了人类意识,还有人说,单无绮加入了一个隐秘的实验,更有人说,单无绮已经被秘密处死了。
那些声音仿佛一万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人的耳朵里,听得多了,便成了一场雪崩。
期间,尤娜的核心党员申请第三次被驳回。
“你的申请会通过的,但不是现在。”面对尤娜愤怒的质问,阎银华无奈地重复。
“为什么?”尤娜反问。
阎银华沉默。
其间,有太多关节没有打通,更缠绕着无数筹谋,尤娜只是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无人在意棋子的声音。
尤娜倔强地看着阎银华。
看着尤娜猫一样的眼睛,阎银华妥协道:“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单无绮在哪儿?”尤娜问。
“友爱部大楼,某个禁闭室。”阎银华答。
“我要去看她。”
“……”
一诺千金。
现在,尤娜站在友爱部大楼外,接受着友爱部党员的检查。
尤娜带了许多不该带的东西。
那是其他人拜托她转交给单无绮的,他们没有探视单无绮的资格。
尤娜已经做好被扣押的准备,但负责搜身的党员对尤娜使了个眼色,亮了绿灯。
尤娜狐疑地盯着那名党员。
“请进去吧,同志。”搜身的党员一脸正经。
见尤娜态度迟疑,党员轻声道:“我是萨摩司长的下属。”
萨摩?
尤娜盯了党员一阵,忽然认出了这张有点眼熟的脸。
调查归来时,墙壁外,蓝心抽走了他们的血,这名党员站在一旁,拎着水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尤娜朝党员点点头:“多谢。”
党员颔首。
另一个值岗的党员为尤娜引路。
“小心那个家伙。”萨摩的下属提醒道,“他是乔纳森部长的人。”
如果共荣部是基地最神秘的部门,那么友爱部,就是基地最臭名昭著的部门。
友爱部负责拷问和审讯,所有的手段和武器,都对准了墙内的同胞。
尤娜加入四部已有数年,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友爱部。
乔纳森部长的属下,那个负责引路的党员走在前面。
尤娜紧随其后。
走廊阴暗逼仄,充斥着陈血的味道。
尤娜听到了带着回声的惨叫。
她看向两侧的禁闭室,灯光昏暗,铁栏重重。
“您是第一个主动探视单无绮的人。”引路的党员道,“真没想到,三年过去,即使她曾是风头无两的副官,如今也门可罗雀了。”
尤娜狠狠皱眉。
她啐道:“一群蠹虫。”
片刻后,尤娜忍不住问:“她还好吗?”
党员没有回答。
尤娜品出了党员的态度。
她催促后者加快脚步,心仿佛被火焰炙烤。
单无绮的禁闭室在走廊最深处。
尤娜闻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郁。
突然,尤娜听到了叮铃的脆响。
那是镣铐被拨弄的声音。
下一刻,尤娜听到了单无绮痛苦的闷哼。
尤娜:“!”
她推开前方引路的党员,循着声音,朝单无绮的禁闭室冲了过去。
待找到地方,尤娜一把抓住铁栏。
“单无绮!”尤娜朝里面叫喊,“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单无绮抬起头。
此次思想考试,单无绮将在狱中参加。
出狱之后,单无绮将和阮真莎正式交涉。
柳法是外城的危险因子,却也是宝贵的实验素材,如果情况可控,将柳法送去研究所,不仅可以推动血清的研发,说不定还能挽救柳法的性命。
单无绮和阮真莎隔空交流,阮真莎表示,她会控制住柳法。
“无论如何,我会陪着柳法。”阮真莎道。
“你不会怨恨吗?”单无绮问道。
精神链接中,阮真莎的情绪波动了一下。
“……怨恨,也是有的,但我知道,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正是他自己。”阮真莎轻声道,“我明白他对人类的感情,在他理智崩塌之时,我会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
“多谢。”
“这是我的职责,既为夫妻情分,也为种族大义。”
听着阮真莎理智到极致的声音,单无绮心里有点不好受。
她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铁铐。
滋滋的电流流窜出来。
“嘶!”单无绮闷哼一声。
单无绮蜷缩在椅子上。
酥麻的异感传递全身,单无绮安静地盯着头顶的灯泡。
突然,一个东西重重地撞在了铁栏上。
单无绮吓得一惊。
但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传入了单无绮的耳畔。
“单无绮!你还好吗?”
尤娜?
单无绮愕然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
尤娜把藏在身上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引路的党员轻咳一声,又在尤娜凌厉的瞪视下,转身面对墙壁,佯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单无绮目瞪口呆地看着尤娜:“你……”
“这次思想考试的题目已经出来了,喏,13个信件模板,庄修文总结的,让我捎给你一份。”尤娜的嘴巴一打开就没闭上过,“佩佩把阎老的糖罐偷出来了,说是带给你。还有这一打伤药,阮禾听说友爱部的猎犬会对囚犯挥鞭子……”
面壁的友爱部党员:“咳咳咳!”
“总之,阮禾担心你受伤。”尤娜把藏着的东西抖了一地,像小鸟褪毛,“还有这串念珠,安多尼盘得快包浆了,他坚信这样能带给你福祉,还有……”
尤娜抖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从左心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这是维沙尔给你的。”
单无绮疑惑地盯着尤娜的手心。
那是个光洁坚硬的小东西,呈现优雅的螺旋型,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
单无绮的知识库里没有对应的索引,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单无绮接过那个东西,镣铐叮铃响。
“哦,对了!”尤娜突然想起什么,“维沙尔说,把这个放到耳边。”
单无绮照做。
呜——
单无绮听到了号角般低柔的吟唱。
“这是什么?”单无绮惊奇地嘀咕。
“鹦鹉螺。”零道。
“鹦鹉……螺?”
“难怪你不知道了,如今所有的人类,都没有见过大海。”零唏嘘地叹了口气,“但这只鹦鹉螺已经是化石了,数万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海洋。”
海洋。
高墙内,海洋是比太阳还要遥远的话题。
单无绮轻轻攥着那只鹦鹉螺。
友爱部党员结束面壁:“时间到了。”
尤娜哀叹道:“我们还没说几句话……”
“这里是友爱部,不是公园。”党员的余光在那堆东西上扫过,“而且,我已经足够宽容了。”
尤娜的脾气只在占理时发作。
她垂头丧气,像萎靡的小鸟一样变得低落了。
单无绮眨了下眼,把那只海螺举起。
“嘿,哥们儿。”单无绮朝党员道,“要听一听吗?”
党员冷面以对:“请你自重。”
“你见过大海吗?你听过大海的声音吗?”单无绮听着零对海洋的描述,对党员循循以诱,“我们的脚下是陆地,但陆地之外是辽阔的海洋,听说海洋比陆地还大,里面都是咸涩的盐水,基地那么大的船只航行在上面,也渺小得像一粒麦子。”
党员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他轻声道:“我坐过船。”
单无绮把鹦鹉螺朝党员举了举。
党员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接过海螺,又笨拙地抬起手,把螺口对准耳朵。
“……真奇怪。”党员呢喃道,“……像监听电话……但比电话有趣。”
党员朝向墙壁,听着海螺。
他默许尤娜多待一阵子。
单无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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