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玛尔垂眸不语,只是从桌边站起身,披在青年身上的白色披风被来自外界的风扬起。
“带我出去看看吧,伊斯塔露。”
“嗯,好。”
伊斯塔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带着他离开了无人打扰的密室,来到了沙漠子民新的王城——居尔城。
这是镇灵利露帕尔曾辅佐的牧羊人创立的王城,坐落永恒绿洲附近。
人类创立的王国虽然也算有模有样,但终究不复赤王亲自统治时的繁华。
——何况如今正逢魔鳞病肆虐。
伊斯塔露和阿赫玛尔并肩走在居尔城的街道上,只见来往行人皆行色匆匆,大部分人还用宽大的兜帽捂着口鼻。
和闲庭信步的二人显得格格不入。
走到一间飘着药香的医馆外,伊斯塔露停下脚步,指了指屋内,与眉头紧锁的阿赫玛尔对视:
“进去看看吧,阿赫玛尔。”
白发金眸的青年沉默地点头,先她一步推开半掩的门,跨过门槛,进入空间狭小的医馆中。
伊斯塔露紧随其后,却因为阿赫玛尔忽然后退半步,险些撞上他的脊背:
“……阿赫玛尔,你看见什么了?”
赤王震惊而悲悯地看着在病床上辗转哀嚎的人们。
阿赫玛尔从未见过如此惨状。
当初处理平民叛乱时的景象比之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仅能容纳七八人的医馆内,半人长的床榻连成一片,两名包裹严实的人在床榻间转来转去,畏惧又厌恶地应付床榻上的十数名病人。
病患神志不清时的哀嚎声在狭小的屋中此起彼伏:
“赤王大人在上,保佑我活下去,我的女儿还在等我回家!”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我不……我其实快死了吧……”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它……它要我去死……我不要,我不要……”
“是谁带来的绝症,是谁?!我要把他,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眼前每一幅生灵涂炭的景象,都在刺痛阿赫玛尔的眼睛。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赤王在子民的哀嚎声中不断颤抖着。
他第一次觉得无力。
因为伊斯塔露说,魔鳞病的根源可能是他带来的禁忌知识。
伊斯塔露站在阿赫玛尔的身边,怜悯而沉默地将一切收入眼中。
即使已经过去三百年,伊斯塔露也还记得,当年梅丽塔蒙把一包药分成了二十四份,想要吊住其他人的命。
而如今,二十四包药也无法从魔鳞病手下拯救哪怕一条生命。
应付完其中一个病人后,其中一个包裹严实的人终于在百忙之中抬起头:
“抱歉,这里病患已经满了,另寻他处吧。”
那人本要摆出赶客的态度,看清阿赫玛尔的容貌后,却生生停住了脚步,他痴痴地注视着白发金眸的神明:
“白色长发,金色眼睛,手握名为‘赤沙’的长杖,古铜肤色的白袍男人,赤王大人,是国王要求我们祭拜的赤王大人!”
那人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喜,在屋内大喊起来:
“赤王大人真的存在!赤王大人来巡视民间了!他看见了我们的痛苦,他会拯救我们的!”
甚至在床榻上痛苦不已的病人,也有些生生忍住了病痛的折磨,机械地抬起头,往阿赫玛尔的方向投去期冀的目光。
背光而立的阿赫玛尔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咬紧了后槽牙。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最后,还是伊斯塔露拉着他,逃一般离开了医馆。
直到回到研究禁忌知识的密室,阿赫玛尔都一言不发。
他疯狂地翻阅着密室中的古籍,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伊斯塔露颇有默契地没有询问,只是帮他整理出了所有有关禁忌污染的文献。
片刻后,阿赫玛尔将其中一卷古籍“啪”地拍在桌上,抬手摁着自己的前额,失神地喃喃着:
“被禁忌知识的污染‘标记’后,污染会借标记者蔓延开,只要沾染过污染,便会传播给其他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带来的?”
“我为我的子民带来了世界之外的禁忌,还有无法治愈的疾病?”
阿赫玛尔像是将要溺亡的人,费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伊斯塔露的斗篷一角。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
“伊斯塔露,我到底在追求什么?我害了多少人?”
“我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
伊斯塔露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斗篷,把左手按在他肩上:
“阿赫玛尔,冷静点,听我说。”
“自从魔鳞病爆发开始,我就有在想办法了。”
“我用「时间」的权能控制了疾病的蔓延,虽然无法根除,但能争取到解决问题的时间。”
“「时间」的静止无法挽回过去、逆转生死,但能令人留在当下。”
“所以比起为过去悔恨,更重要的也是如何解决当下的魔鳞病。”
阿赫玛尔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他却未置一词,只是浅浅吸了口气。
他重新在桌边落座,一目十行地重新扫过每一本古籍。
伊斯塔露坐在一边,支着下巴,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许久之后,阿赫玛尔推开了眼前的羊皮卷,站起身,推开了密室门。
他迎着朗朗天光,回头向伊斯塔露伸出手:
“伊斯塔露,我要去找布耶尔,你要一起来吗?”
伊斯塔露从桌边站起身。
“布耶尔?你去找她做什么?”
“去求她。”
阿赫玛尔迎着天光,缓缓合上了灿烂的金眸。
“求她念及旧友之情,或是为了娜布,帮我抹除这为祸苍生的禁忌污染。”
高傲如阿赫玛尔,终于为了拯救被病痛折磨的人类,选择了哀求已经陌路的旧友。
“嗯,好,我和你一起去。”
伊斯塔露没有为此叹息,她只是如她许诺的那样,陪着阿赫玛尔走完最后一程。
阿赫玛尔的结局,居尔城的魔鳞病,都在那本笔记中有所记载。
自得知梅丽塔蒙的死讯起,她在居尔城度过了整整两百年——伊斯塔露在数年的沉思后,终于也有了如今的淡然。
她可以坦然接受离别,却也依旧选择不遗余力救所有人。
.
央陆,雨林地带。
属于大慈树王的白塔中,白衣的神女屏退了追随她的所有人,等待着故友的来访。
一刻钟前,飞鸟传来阿赫玛尔写给她的信函。
信中没有说他为何而来,力道遒劲的文字只说,希望布耶尔念及那位共同的挚友,见他一面。
自从世界边境一别,布耶尔对阿赫玛尔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至今,她仍不认可他执着而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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