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被枪口和杀意浸透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三号车间的空气里,比钢铁本身更加沉重。
先前那场因炖肉而升起的喧闹与暖意,此刻仿佛一个被戳破的、可笑的肥皂泡,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冰封的雕塑。
他们的脸上,愤怒、不解、委屈,种种情绪还未褪尽,便被一层更深的、名为恐惧的惨白所覆盖。
雷振宇的手,依然稳稳地按在枪柄上。
那不是一个姿态,而是一种宣告。
他的眼神如同一头巡视领地的饿狼,冷酷地扫过每一张面孔,将那句无声的威胁,精准地烙进每一个人的骨髓深处。
战时怠工罪。
这五个字,拥有着超越一切道理的魔力,足以碾碎任何个人的意志。
瘫坐在地上的孙师傅,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雷振宇冰冷的轮廓。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干了一辈子活计、引以为傲的火爆脾气,在这柄代表着国家意志的**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路承舟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没有看瘫软的孙师傅,也没有理会众人脸上的恐惧。
他只是将那本写下了第一道任务的工作日志,递到了刘师傅的面前,姿势平稳,眼神平静。
仿佛刚才那番掀起滔天巨浪的言语,那场引来军方杀气的对峙,对他而言,不过是解决问题时一个必不可少的、毫无情绪波动的步骤。
刘师傅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目光在那本崭新的工作日志和雷振宇按在枪柄上的手之间,绝望地来回移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三天。
转换所有核心图纸。
这是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一个注定要让他粉身碎骨的军令状。
他想拒绝。
他想嘶吼,想告诉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有多荒谬。
可当他的视线再次触碰到雷振宇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时,所有的反抗念头,都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出半个“不”字,下一秒,那柄枪就会顶在他的脑门上。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刘师傅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曾能打磨出镜面般零件的、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笔记本。
这个动作,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好。”
路承舟点了点头,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了另一边,开始检查那些刚刚被搬进来的德国量具,动作专注而认真,似乎那场关乎几十人命运的对峙已经彻底翻篇。
他这种极致的冷漠,这种对旁人情绪的彻底无视,比雷振宇的威胁更令人心寒。
车间里的气氛,依旧凝固如冰。
没人敢动,没人敢说话。
刘师傅捧着那本工作日志,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呆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他身后,钳工组的几个老师傅,也同样面如死灰。
他们被选中了,成为了那只被拎出来儆猴的鸡。
就在这片绝望的沉默中,江建国动了。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魂未定,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迈开了脚步。
他走到刘师傅身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刘……”
江建国的嗓音干涩沙哑,“别……别自己扛着。”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几个同样不知所措的钳工师傅,又看向了不远处其他工种的技术骨干。
“承……路总师说的,是‘工装设计室’的任务,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这片死寂,“老张,老李,你们是钳工组的顶梁柱!还有绘图室的小王,你算得快,画得好!都过来!”
被点到名的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江建国看在眼里,心头一痛,语气却猛地严厉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躲是能躲过去的吗?这是军令!完不成,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掉脑袋!”
他一把从刘师傅手里夺过那本工作日志,翻开,重重地拍在旁边的工作台上。
“都过来!现在就分工!把所有‘强心’项目的英制图纸,全部找出来,按部件分类!缸体、缸盖、曲轴、活塞……一个一个来!小王负责计算换算,老刘你们几个负责校对和绘制!马上!现在!”
这位老总工程师,在这一刻,终于拿出了他镇守后方的“盾”该有的决断与担当。
他的话,如同一道鞭子,抽醒了那些被恐惧**灵魂。
是啊,躲不掉的。
在这座被铁幕笼罩的囚笼里,他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与其等死,不如找条活路。
绘图室的小王第一个走了过来,他脸色煞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决绝。
紧接着,老张、老李也咬着牙,挪动着僵硬的脚步围了过来。
一个以江建国为临时核心,以刘师傅技术团队为主力的攻坚小组,在巨大的恐惧压力下,被迫开始运转。
雷振宇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按在枪柄上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思想的统一,要靠路承舟。
而行动的统一,则必须用铁和血来浇筑。
他转头看向那间已经被清空的工具仓库,对着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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