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北境叛军兵临城下之际,天子坐于庙堂之上,环顾众臣,问道:‘此即危急存亡之际,座下之人,谁可为天下人带兵迎战?”
“正当四下寂静之时,外间响起一女子之声:‘臣女愿往。’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黑发高束,腰佩宝剑,脚蹬长靴,好不利落飒爽。”
“来人正是戚家三娘。天子见之,问:‘此战凶险,胜算渺茫,恐有性命之忧,卿当真愿往一战?’三娘只道:‘人固有一死,为家国而死,死得其所。’”
“……”
那台上说书之人,手执一枚惊堂木,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引得四座连连叫好,沉浸其中。
期间偶尔也有扫兴的看客提出质疑之声,“这戏可真假,一个女儿家耍耍嘴皮子,哪里就能上了战场去?”
说书人不忿地道:“不过是个故事,客官这么较真做什么?就算细节不对,戚三娘子临危受命,镇守城门这事儿可是货真价实的,如何就假了?”
旁边也有人附和着——
“是啊,戚三娘子是百年难遇的巾帼英雄,是守护大昭的功臣,怎么就假了?”
“你觉得假,自己编个故事给大伙儿听听?”
“不过是听个趣儿打发时间,你还较真上了?”
“……”
见这么多人反驳,那扫兴之人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辩道:“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带得了兵,打得了仗?那军中上下能服她吗?你们可别听故事,把脑子听坏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旁边响起一声低笑——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黑色劲装,模样清俊,身旁还靠着一柄纹样细致的长剑,看来是个江湖客。
“你,你笑什么?!”
“我笑有些人啊,眼界比门缝还窄,心眼比针眼还小,自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人,便说人家的传奇故事都是假的,是骗人的。”青年轻笑一声,“呀,真酸呢。”
周围人立刻哄笑起来。
“你,你……”那人急眼了,越发口不择言起来,“我有什么好酸的?一个不守妇道的娘们罢了,最后还不是要扒了衣服给人……啊!”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四座震惊,愣是没一个人看清他是如何飞出去的。
青年已然站起身来,面上笑意褪去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此人正是司言。他上前两步,又一脚将人踩住,语气危险,“舌头如果不想要了,可以给别人。”
一时之间,没人敢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寂静气息。
只有店小二瑟瑟发抖地在旁边陪笑道:“客官您消消气,消消气哈……”
司言冷哼一声,又踹了地上之人一脚,冷声说道,“滚吧。”
那人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围观之人渐渐散去,司言也重新坐回座位上,一边喝着酒,一边频频向窗外看去。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终于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柔同样也看到了司言,面上笑意浮现,大步走到司言对面的位置坐下,顺手将腰佩的那把短刀放在桌面上,“等很久了吗?”
司言摇摇头,“没有很久,连一壶酒都没喝完呢。”
阿柔挑眉,“只喝酒,不点些小菜?”
司言笑眯眯的,“这不是等你嘛。”
阿柔唤来小二,随意添了几个菜。见小二一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吓人?”
“不,不……姑娘……”小二原就害怕,视线无意间瞥到桌上的刀,抖得更厉害了,“啊不是,女侠……”
“哦……”阿柔若有所思,指向司言,“那就是他看起来很吓人?”
“不不不……不是不是……”
待小二走后,阿柔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司言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对了,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阿柔知道他这是在岔开话题,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不过是替阿爹拜访旧友,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嗯,但我看你心情好像不错?”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阿柔笑道。
“那当然,你的心情好坏与否,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司言撑着脸看她,“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世伯见过面后,家中小姐留我在闺中叙话……”阿柔面含笑意,将今日所遇娓娓道来。
……
这家小姐名唤谢兰珠,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为人却相当有主见。
盛世之年,这些不愁吃穿的世家大族之中掀起了一股崇尚英雄的风潮。有人推崇前朝文士之风骨,也有人赞叹今朝武将之荣光。
兰珠幼时曾闻大昭开国女将郭氏的事迹,一心将其视作榜样,便也生出了学习武学兵法的念头。
父母闻之大惊,怨她异想天开,训她德行有亏,将她禁足于府,只准学女红刺绣。何时断了那些荒诞的心思,何时再解除禁足。
哪知一连数年过去,她都未曾低头妥协。
父亲气急,便想直接寻个亲家,将她嫁人了事。
兰珠仍旧不从,跪在父亲屋前石阶上扬声说道:“爹娘养我一场,未至行孝之时,便伤了爹娘的心,是兰珠的过错。但兰珠知晓,生逢于世,若不能行己身之道,追求心中所愿,又与傀儡有何区别?父亲若执意要女儿嫁给一个未曾相识的陌生人,女儿倒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谢父险些被这番话气晕过去,抄起鞭子就要动手,被夫人哭喊着拦下了。后来发生了何事,就不必再细讲。总而言之,结亲一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谢兰珠讲到此处,看着阿柔有些难过的神色,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当时有一瞬间,我真的想着,要不然就这样认命算了。世道要女儿家做男子之附庸,做一只徒有其表的雀儿,也许……就是容不下我这样的异类吧。”
阿柔的声音有些难过,“那后来呢?”
“后来……长祈城的故事传到了我们这里。”谢兰珠深深地看了阿柔一眼,“戚家三娘子临危受命,带兵守城的事迹,传遍了大街小巷。”
阿柔微微张了张口,显然对如此发展始料未及。
“我虽被关在府中,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些。”谢兰珠认真地说道,“于是,我更加确信,郭将军的传奇,并非一个不可再现的奇迹。姐姐,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云珠要同你道一声谢。”
阿柔有片刻的哑然,只觉心绪翻涌、感慨万千。而后,她温柔地说道:“何必同我道谢?支撑着你走到现在的,分明是你自己。”
谢兰珠倔强地摇了摇头,“若非姐姐鼓舞,兰珠恐怕已经嫁作人妇,也就无法坐在此处同你叙话了。”
“如此说来,世伯这是妥协了?”
“妥协算不上,只是不像从前那般强硬了。许是因为,姐姐的事迹,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他的想法吧。”谢兰珠神色愈发坚定,“我知道,属于我的斗争还很漫长,但……我不会退缩的。”
阿柔心中震动,笑着抚上少女的发顶,真心实意地祝愿道:“那么,姐姐便祝你得偿所愿。”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朝一日,竟会改变他人的人生。
……
司言听说后,也有些慨叹,“你我当初在长祈城留下的故事,又于无声之时影响到了多少人呢?”
“是啊,世间的因果轮回,当真是妙不可言。”阿柔感慨着,“所以,从谢府回客栈的路上,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什么……”
还不待司言问出口,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刚刚打的我!”一个熟悉的欠揍的声音响起。
司言:“……”
扭头一看,果真是方才那满嘴污秽的看客。
阿柔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四周围上来的官差,歪头问道:“怎么回事呀,司门主?”
司言叹了口气,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也许是老天看我等了阿柔那么久,便使了个坏,让阿柔也等等我咯。”
说罢,他站起身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大大方方地对官差说道:“人是我打的,我跟你们走吧。”
以司言的身份和手腕,自然不会被这么一件小事困住。天还没黑,他就已经回到了客栈。
彼时阿柔正坐在卧房榻上看书,见他回来,将手上东西放在一旁,“都解决完了?”
“你不问我为何要打人吗?”
“你走之后,小二就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讲过了。再说,我又不是不知晓你的为人,连你都忍不住动手的人,那确实该教训教训。”阿柔向他招了招手,语气轻快,“过来过来。”
司言听话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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