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中旬,初雪落长祈。
景西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忙作一片,四处都充斥着热闹与喜庆的气息。
大嫂早在故渊门的护送之下回了长祈。作为长嫂,自然而然便操持起了阿柔的婚事。在她的协助之下,一切流程都被安排得妥帖顺当,对此,阿柔心怀感激。
其实对于阿柔而言,成婚之礼,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她与司言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是父母之命,不是媒妁之言,源自于对彼此的欣赏,又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滋长。他们二人间的感情,本就无需用一个形式来证明。
当然,这只是灵光乍现的想法。
她需要一场婚事,从而顺理成章地辞去军中职务,重获失去良久的自由,也好减轻新帝对她和景西王府的忌惮。
所以,该办的婚礼,还是得办。
尽管这段姻亲源自于二人间的情投意合,原是不该掺和任何杂质的。但阿柔毕竟不是养在闺阁里的少女,从不认为成亲便是这辈子的全部意义。
顺势而为便可解决掉的麻烦,没有道理不做。
若说遗憾,大抵是远在西北的父兄不能亲临现场吧。
长祈仍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偶尔办场喜事,稍微冲淡一些压抑的氛围倒还好。若是穷奢极侈、奢靡无度,怕是要惹得城内百姓不忿。
所幸,他二人也不是什么高调的性子,身边的熟人算来算去,统共也就那么几个。
当初司言购置京城宅邸时,用的是“顾云深”这个名字,对应的是“云深先生”的身份。
若李晁奚不肯答应重审冤案的要求,他便可以云深先生的身份,通过翰林学士杨以清的引荐面圣,亲自揭开陈年旧案。
而如今,他与李晁奚的交易已经达成。如果没有意外,这条备用方案应当是用不上了。但这处挂着“顾宅”匾额的院落,还是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显露于人前。
再加上司言本身只是一介无权无名的江湖之人,也就省去那些迎亲的繁文缛节,干脆直接在景西王府拜堂成亲。
成婚之日,门庭熙攘,热闹非凡。
二人牵着手,在众人见证之下拜了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
卧房早已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四处挂着红色绸缎,门窗贴着“囍”字剪纸。
床前两侧各摆一只灯笼架,发出柔和的暖光。檀木圆桌上铺了一层红色台布,尾端缀有流苏。旁侧立着个落地烛台,其上点着红色矮蜡,火光幽微。就连脚下地毯,也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阿柔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更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一个人在卧房等候的时候,她便掀了盖头,坐在桌前,捡着果盘里的零嘴吃。
一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阿柔才不慌不忙地坐回床上,自己将盖头盖了回去。
司言一进卧房,便注意到桌上果盘被人动过,零碎的瓜子壳还有橘子皮就那样大剌剌地散在桌子上。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坐在蒙着盖头的新娘身边,“需要叫厨房送点吃的来吗?”
“倒是不饿,就是闲得无趣。”阿柔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人,“先把这玩意儿取下来。”
“好。”司言柔声说着,拿起杆秤,将那碍事的红盖头挑开,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爱人。
佳人红妆,凤冠霞帔,明艳动人,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即使相识相知数载,即使历经生死与共之局,即使早已将这副容颜记录在画卷之中,又深深地镌刻于心,当揭下盖头的那一刻,司言还是忍不住为之心动。
阿柔,阿柔……
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们真的走到了这一天。
恍然间,司言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做一场很美的幻梦。
“愣着干什么?”阿柔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看呆了?”
司言回过神来,“嗯。”
阿柔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模样,你还没看够?”
而司言却伸出手,抚上她的发梢,回答地格外认真,“嗯,无论多久,都看不够……”
阿柔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心间泛起丝丝甜意,又涌上无尽的感动。
眼前之人,是她心爱之人,是往后余生将要休戚与共之人。
阿柔这一生不畏人言,自在随心。自离开师门后,便只身一人行走于山川湖海之中,亲眼见证人间至美光景,将山河奇观尽数收归于眼中。
长祈城这两年的经历,不过是她人生路上的寥寥一笔。往后余生,她仍旧要归于山野,做一畅快自由的闲人。
而今日之后,她不再是一个人。
这条无尽的旅途,总算有了同行之人。
“阿柔。”司言轻声唤她。
“嗯?”阿柔有些慌乱地应声。
方才打趣了司言,却不想自己竟也走了神。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①……”司言遥想昔日的点滴片段,沉吟着,“你曾问我,羁鸟和池鱼尚有心归之处,而我的归处,又是何方呢?”
阿柔心中一动,思绪翻涌。
她说过的话,他都还记着……
“现在,我有答案了。”司言缓缓靠近她,眼中情意流转、温柔缱绻。他牵过阿柔的手,按于自己左胸的位置,“我心归处,名唤阿柔。”
怦,怦,怦……
指腹隔着衣料,感受到他心间有力的跳动。情思涌动,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发热,怂恿着她,去索取更多亲近与爱抚。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一个漫长而粘腻的吻。
罢了,似是觉得不够,司言又托着阿柔的后颈,在她唇上、颊侧、颈间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吻痕。
阿柔被他撩拨得有些意乱情迷,裸露在外的皮肤尽被洒上灼热鼻息。她用残存的理智推了推司言,低声道:“交……交杯酒……”
司言暂且松开怀抱,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给阿柔。
二人脸上皆泛着红,缓缓贴近距离,双臂交缠,共同饮下交杯酒。
杯酒入喉,身上血液愈发灼烫。
烛火幽微,红帘低垂。
厚重的大红色婚服一层一层剥落,散落在地。
热气升腾,气息交缠,方寸之地,早已被欲色填满,令人将近窒息,却又感到极度的欢愉。
如一幅光洁雪白的画卷,就在今日,执笔之人终于情至深处,难以自抑,在卷轴之上绘上红砂,留下浓墨重彩的落款。
烛火将尽,好夜漫长。
无需山盟海誓,一切尽不在言中。
……
新帝即位第二年,补办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永安”。
永安元年年初,大战时临危受封的昭武副尉戚雪柔进宫面圣,辞去军中职务,圣上应允。
年后,司言与阿柔启程西北。彼时边境战况仍旧焦灼,但比起去年秋日之时,局面已有好转。
当初连远道节度使谢阳勾结哈赤努尔,突袭西北大营,导致西北铁骑伤亡惨重,营地尽失,边境防线变得极为薄弱,只能固守宛阳城墙这最后一道防线。
而哈赤努尔带领的赫月兵来势汹汹,大有一鼓作气拿下宛阳的态势。那时宛阳城的处境,与后来叛军围城的长祈城差不了多少。
西北铁骑背水一战,严防死守,整个宛阳上下一心,就连百姓也参与到这场战事中来。男人负责扛送物资,女人则为将士缝制冬衣、照顾伤者。
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最艰难的日子总算捱过去了,哈赤努尔攻势虽猛,但面对大昭边境的铜墙铁壁,若是不能一举击破,也只能面临再而衰,三而竭的局面。
骁勇善战的西北铁骑,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了他们的强大。
司言与阿柔赶来之时,这场战事基本已到了收尾阶段。
阿爹在先前的交战中受了些伤,已退居后方。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二三十岁,体质强健的男儿郎,鬓角与发间的斑白之色,皆昭示着英雄已老的事实。年轻时所看不上的伤,而今却能引发身体上一茬又一茬的问题。
但好在,戚思辰很好地继承了景西王的衣钵,无论军事才干,还是武学技巧,都不输当年的戚叶临,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更不必说,他还如此年轻。属于他的传奇,正在书写。
听说司言和阿柔二人已经成婚,戚叶临并未有太多惊讶,当夜便请这个女婿一起喝了场酒。
阿柔赶到之时,二人都已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无奈之下,只能拜托府上护卫搭把手,好不容易才把两个醉鬼运回各自房间。
相较之下,戚思辰的反应就格外强烈。
远在前线的戚思辰刚打了一场胜仗,正准备回城与戚叶临商讨后续事宜,却听楚副将说起阿柔与司言的事,顿时坐不住了。
原定第二日出发回宛阳,戚思辰却打乱规划,直接星夜启程,赶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宛阳景西王府。
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质问阿柔,为何成亲这么重要的事不同他和阿爹商量。急火攻心之下,忘了此时此刻已是深夜。
刚入内院,戚思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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