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鳞都不在我手上了，他们索要，我只能糊弄，说是先前遗失在枯梦山了。”华鳞光如实答道。

“你不怕他们进山去寻？”水木反问。

华鳞光摆了摆手：“不、不怕吧，我不是说过吗？枯梦山名义归华家所有，但哪怕是家主，也不能随意进入，哪里能寻物？”

这些话，他确实说过一次。

但今非昔比，当时初来乍到，他们自是信了大半，可是现在，枯梦山发生如此多事，种种异状摆在眼前，谁还敢信？

祝含灵直言不讳道：“可是，那日，华家大长老和幽梦斋斋主就进来了。”

水木也附议：“是啊，你们华家不是还封锁了枯梦山吗？坊间还有传言，有修士试图硬闯，根本近不了身，真真只能出不能进。”

“我……”华鳞光一时理屈，“我爹那次，属于特殊情况，龙鳞……他们不会为龙鳞特地进山的，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

“是吗？”水木不置可否，径直问起正事，“对了，我们找你，就是为了问封锁一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都说只出不进，鳞光道友，你方便说吗？枯梦山出事了？我们无忧还在山中呢。”祝含灵焦急问起。

接连被问，华鳞光也难顶，虽是修士，但身体与精神双重疲惫压下，他一时头痛，脑袋大得一个顶两个，不住扶额。

“打住，先别问，我的天，真是多事之秋啊，华家是水逆了不成，你们先听我说来——”

于是坐下，长叹一声，脸上容光尽散，在祝含灵三人的紧盯下，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说来。

华家确实出了点问题。

作为炼器世家，华姓的高阶炼器师超过两掌之数，他们平日炼物，多是为衍极各处的大能而炼。

请高阶甚至王阶炼器师出手，只说灵石，起码要几十万，上品，甚至极品。

如此就算大单，炼器可能耗费数年不止，华家的炼器师，十二载一轮，每轮能交付一到二件。

至于底下的中阶、低阶炼器师，则会交付更多，他们在炽火府修炼，或是独自炼器，或是跟随更高阶的炼器师打下手。

年年如此，炽火府华家的炼器坊始终运转如常，可是今时不同。

不知怎地，无论品阶，华家炼器师们炼物的失败率猛地增加。

因而这几月来，好几十单炼器都未能如期交付。

华家高层自然注意到如此异状——

“所以，你们家这是，为了稳住口碑，小单能推就推，不能推就转单，换水平更高的炼器师来做？”水木挑眉问道。

“嗯，我也不怕和你们宣传家丑，这事，对外统一口径，是我们华家的炼器师，要合力修缮天上那两座飞来峰。”

“至于大单，动辄几十万灵石那些，如同我们昨夜所见，也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合力去炼，为此大长老还召你回去帮忙？”

华鳞光闷闷点头。

祝含灵不解：“难怪几次找你都找不到，但这只解释了一件事吧，枯梦山呢？枯梦山又为何被封锁？”

“不想再出现有缘人吧。”华鳞光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哦，我懂了，上次说过，你们华家还得给有缘人量身定制本命法宝，现在人手不够，索性关了入口？”斩星河的理解很直接。

但是，太直接了，倘若真是如此——

祝含灵和水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华家如此，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些。

于是异口同声质疑：“至于吗？”

“有缘人百中无一，又不涉及利益交换，大家都是修士，随便拖个几十年，也不是等不起，难道那时你们还没解决问题？”

“而且，鳞光道友，华家封锁枯梦山的动静闹得不小，坊间为此风言风语的，连我都耳闻几句，你们还得费劲捂嘴，何必呢？”

站在他们两人角度，这么分析，其实也挺对，华鳞光难以反驳。

但他沉默片刻，却是回道：“至于。”

事已至此，他们关系也不算生疏了，又共同守着祝含灵身负龙脉的秘密，索性摊开来讲。

“你们能看出来吧，我先前的态度，对枯梦山几乎是深恶痛绝，华家之中，属我最不想它存在。”

祝含灵应是：“是，我记得你说过枯梦山早就不该存在，上次问起，但你没有明确答。”

水木也想起：“你当时还承诺华家绝不会侵害旁的修士利益。”

“我现在能答，我不爽枯梦山，是因为我觉得，它的存在，固化了我们华家炼器师的修炼之道。”华鳞光沉痛道。

“怎么讲？”三人都没听懂。

华鳞光简言道来，众所周知，枯梦山是华家大能飞升失败陨落之地。

此后，山便成了一方秘境，修士闯山，需过心境试炼，有缘者可去华家领量身定制的法宝一件。

有老祖遗留之力襄助，华家弟子为有缘者炼器，若能炼成，可有助升阶，效用堪比寻常修士用丹药将修为堆上去。

“倒也算是一条捷径，只对你们华家的炼器师有用，还是？”水木慨叹道。

“既是华家的老祖，自然只对华家的血脉有用，不过，捷径……”华鳞光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玲珑，你也觉得它是捷径？”

祝含灵很干脆地摇头。

“任何捷径都是有代价的。”

“是啊，起初族人并不在意，后来就滥用了，有它在，许多时候，炼器不是创造，而是制造。”华鳞光摇头道，“我和我爹说过，若华家后代人人如此，修的就不是本我炼器之道，而是老祖之道，他只觉我杞人忧天，毕竟，事到如今，弊处还没显现。”

“出现了啊，不就是现在吗？”水木反问。

华鳞光仍是摇头：“不算，目前，炼器本事最起伏不定的，其实是那些……早就名声在外的高阶，他们，并无滥用。”

言罢，紧接一声重重的叹息。

又道：“但总归是借过老祖遗力一用的，族中出于谨慎考虑，这才封锁枯梦山，避免老祖之力起效。”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沉寂。

祝含灵哪里想到，炽火府华家还藏着这样一个机密，难怪……

如此巨利，难怪枯梦山会对外开放，旁的修士借此磨砺心境，华家子弟也能借有缘人提阶。

“行吧。”

水木还能说什么，华鳞光这般不见外，连家族秘事都抖了出来，也算是回应了坊间的关于他们华家的风言。

所以，是华家出事，并非枯梦山有异，玄无忧只要能突破她自己，应该性命无忧。

解惑完毕，华鳞光不得不先告辞，他被抓壮丁，没日没夜盯了四十日的工坊，实在是精神疲惫，亟需休息。

但即使这样，临别前还不忘承诺：“不过，放心，我不是他们，本事还在的，玲珑，星河的刀鞘，我会尽快炼出的。”

“哇，华鳞光人还是很不错的，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的刀鞘。”斩星河目送对方离开，难得发出一声赞许。

“呵，那是惦记你的刀鞘吗？”水木哂笑。

“什么意思？”

水木余光瞥向小龙，见她也为此眉眼露出愉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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