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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问情

沈忆寒一愣,道:“我为何要走?

他一时竟有些没能理解云燃的逻辑。

云燃不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那头三个小辈看了两人这副亲密模样,反应倒是各不相同——

燕子徐侧过目去,显然并不意外,脸上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模样,掩拳想要轻咳,然而声音到了嘴边,又没敢真正出声。

严柳愣愣看着二人,不知在想什么。

小石头道:“哇哦。

她话刚出口,立时将旁边的燕子徐吓了一跳,赶忙朝她使了个眼神,只可惜小石头压根没注意到。

沈忆寒听见小石头那声“哇哦,才想起此刻还有小辈在场,心下略觉不妥,推了推云燃的肩,分开时却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魔纹。

沈忆寒霎时一惊,道:“阿燃……你……

云燃亦似有所觉,闭了闭目,半晌后再睁开眼,眼中果然已恢复如常。

沈忆寒抓着他又探了他脉门,云燃体内不见分毫异常,魔气也无一缕,可方才那一瞬间,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是他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云燃顿了顿,道:“无妨,不必担心。

沈忆寒正想说话,那头严柳却忽道:“云真人。

他一出声,几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严柳咽了口唾沫,似乎很是紧张,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长揖道:“严柳前几日在潮风城中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眼下已想明了,不知还能否随云真人前往昆吾学艺?

他话音一落,且不论云燃、沈忆寒,连燕子徐都十分惊讶,当下便道:“严公子,可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守着李前辈么?

严柳默然片刻,才垂眸道:“天极白蕊的药力,至多可以维持十年,沈前辈……其实你不必安慰我,我已经知道了,那些尸傀儡使得是长青丹剑,李大哥内腑寸裂,这样的伤势就是长青谷的医修自己也是束手无策的……他们救不了李大哥。

沈忆寒闻言,唇畔微动,却还是没说什么,

“我修为低微,就算真守着李大哥十年,也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害了李大哥的……他语及此处,却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我听人说,昆吾剑派是修界剑道大宗,剑道造诣精深、海纳百川,严柳若能拜入贵派门墙,一定潜心修行,不负沈宗主、云真人的恩情。

沈忆寒与云燃对视一眼,才转目看他道:“可你的根骨并不适宜修剑,严公子……你继母要送你到

昆吾剑派其实……”

他话未说完那头严柳却道:“多谢前辈提点这些……严柳都明白只是严柳心意已决请沈宗主、云真人成全。”

沈忆寒心下念头转了转暗道莫非一切的轨迹已经与那梦中不同严柳还是会阴差阳错拜入阿燃门下不成?

虽说严柳如今看着与梦中很不一样可若真如此他心中还是有点不安。

只是沈忆寒还未说话云燃却道:“你便投入昆吾门墙以你资质在我派之中只怕甚难拜得明师即便如此你仍然执意如此?”

云燃这话说得不留情面既点出了严柳学剑的根骨不好

沈忆寒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之余也着实怕阿燃这直勾勾一点弯都不拐的话叫严柳记恨。

然而严柳闻言倒没露出什么异色甚至好像并不觉得意外似得只是默然片刻道:“晚辈已想好了愿拜入昆吾求艺请真人允准。”

他如此心意不改、态度坚决与数日前在潮风城中哭着说哪里也不去、只愿守着李临山的样子倒是判若两人。

云燃颔首道:“我本是提醒并非不许你拜入昆吾我派广纳天下一心求问剑道之士来者不论出身你既心意已决自然可以投入昆吾门墙。”

于是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回去路上沈忆寒与云燃并肩而行道:“阿燃方才你当真没事?我总觉得自芥子中离开后你一直有些不对。”

云燃道:“有吗?”

沈忆寒顿住脚步道:“有这一路上你的性情都变得与从前不太一样……方才你眼中出现了魔纹阿燃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在芥子中因魔气侵体引出心魔了?”

心魔在修士们当中已经属于老生常谈但又实在避不开的话题——

心魔虽被修士们叫做心魔其实本质上来说……还是人一生之中最放不下、或者最挂念、又或者最在意的念头——本质还是执念或者说是佛家所提出的贪、嗔、痴三毒。

心魔几乎每个修士都有不过因轻重程度不同对每个修士的影响也不同有的人不过是偶生杂念扰乱行坐;有的人却能为此走火入魔、放弃底线甚至堕入魔道。

比这更要命一些的便是渡小雷劫时受心魔影响这种事一旦发生几乎是必死无疑。

云燃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对劲……

沈忆寒毕竟不是魔道修士对云燃这些日子的异常他实在是拿不准

主意也不敢去赌阿燃到底是修成了那什么劳什子的仙魔之体?还是心魔坐大?

而他以前甚至都从未想过似云燃这般心念坚定、意志清明的人竟也会受心魔影响。

云燃看着他默然片刻才道:“嗯。”

又道:“我可以将其压制不必太过担心。”

沈忆寒心道果然如此拉过了他的手道:“你跟我来。”

*

琴鸥岛很大岛上穿连纵横的小山脉众多几乎数不胜数其中最大的那座山上分为正山和背山两面正山一面便是妙音宗主要建筑和弟子们所居的屋舍坐落之处背山也被弟子们叫作后山是门中禁地寻常弟子轻易不得涉足。

沈忆寒父母棺椁停放的那座古陵便是在这后山之中。

两人一路行来先穿过了白岩碧瓦的妙音宗主殿群时辰未到晌午自是正好遇见不少刚从问筝阁、停鸥馆下了日课正抱琴三三两两往住处回的弟子们。

众弟子见了沈忆寒与云燃纷纷垂首行礼然而擦肩走过不远便又在两人身后传出盈盈笑语声有的年轻些的女弟子胆子大的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

修界消息传得飞快当日在天瑕城诸门派谈会上沈忆寒与云燃一同离开芥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事本来算不得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毕竟沈宗主与云真人一贯交好这谁都知道。

可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云真人眉心的登阳剑砂还不翼而飞——

这可又是个大新闻了。

沈忆寒回来已快两日岛上弟子们自然都已经知道自家宗主与云真人携手而回路上碰见了两位前辈本来没什么但能亲眼看见云真人眉心干干净净……

这件事可着实经不起联想。

也无怪这些少年人走不出多远便憋不住的开始窃窃私语、叽叽喳喳。

云燃一路上被一波又一波的妙音宗少年弟子们炯炯有神的目光洗礼倒是分毫感觉不到这些目光似的。

沈忆寒本拉着他的手

沈忆寒心头一跳正要说话却听云燃道:“他们总要知道的你怕什么?”

沈忆寒轻咳一声转了转头凑到他耳下道:“……那倒也不是怕只是小辈们面前我这做宗主的总不好太随心所欲。”

云燃道:“你一贯随心所欲

想必他们也应该习惯了。

沈忆寒:“……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两人这么一番附耳贴面的交谈,反倒引得一路上弟子们头回得更勤快了。

沈忆寒这才想起,他们方才好像还可以传音……

可惜为时已晚,此刻沈宗主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沈忆寒道:“我门中这些孩子们素来规矩小,他们这样……你可不会生气吧?

云燃道:“不会。

沈忆寒虽早知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但亲耳听他这样回答,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望着云燃双眸抿起唇笑了笑——

不知怎的,他对云燃的了解,几乎多到可以称得上无孔不入,可自两人表明心意后,沈忆寒对他的在意却一分一分只多不减。

又穿过了屋舍俨然的山腰,渐渐进了一处绿荫掩蔽的林子,林中有山上泉水坠落,水声潺潺,两人在山径中穿行,沈忆寒走在前,云燃在后,云燃始终没有松开拉着他的手,沈忆寒便走两步,等到他跟上道自己身边,再继续往前。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到了一处洞口前。

洞边立着一方石碑,碑上写着四个字:不得擅入。

云燃见到此碑,心知前方想必便是妙音宗门中禁地,脚步略顿了顿,看向沈忆寒。

这地方沈忆寒以前从未带他来过,云燃亦是第一次踏足。

沈忆寒笑了笑,道:“其实,过了这块碑,前头还不算我宗禁地,这块碑是立着吓唬门中弟子的。

他语罢,拉着云燃便继续往前走。

云燃道:“……为何?

沈忆寒道:“你们昆吾剑派弟子,个个都恪守门规,说什么就听什么,我们妙音宗却不一样,这些小崽子们当着师长的面还好,背过身去个个都是脱缰的野马,别说他们师父,就是当年外祖父那样厉害,也是管不住的。

“越知此地是门中禁地,他们越是心痒难耐,要一探究竟,所以先祖索性将后山这碑外挪了不少,如此他们溜进来,在外围转悠转悠,也解了探秘的心瘾,尝个新鲜,自然也就回去了,这样总比三不五时就抓了人,罚来罚去来得好些。

云燃:“……

沈忆寒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法子太儿戏,哈哈,其实真正的后山禁地,他们也是进不来的,只是若离得太近,山中的东西恐会伤了他们,先祖不得已为之,才想了这么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正说着,两人穿过那洞口,前头豁然而开却又是一片林子,只

是树木比先前更高大,林叶也比先前更繁茂,举目望去,几乎浓荫蔽日,一人长宽的巨叶随处可见。

两人行到林中,前方却已无路,沈忆寒顿住脚步,喊了一声:“芳姑姑,你可在么?”

声音在山林中回响,一下下荡远,却是无人回答。

沈忆寒叹了口气,道:“……想是睡着了。”

他打开了腰侧的灵兽口袋,一金一银两只小鼠从其中滴溜溜爬到沈忆寒掌上,他道:“金爷爷银爷爷,快去找找姑姑在哪儿。”

金爷爷捧着两只小爪子“吱”得叫了一声,便似一道金电一般,从沈忆寒掌中窜出,银爷爷紧随其后——

两鼠没入林中,不见踪迹。

未过多久,云燃忽低声道:“……好浓的妖气。”

沈忆寒见他警觉,要去碰腰侧乾坤袋,连忙抓了他的手,道:“不必紧张,是自家长辈。”

话音刚落,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窣之声,但见远处树枝叶脉一层层向上翻动,下方却露出一条青碧色的东西——

那东西在树林间爬行,很快便靠得近了,竟是一条巨蛇。

这条青蛇单只是蛇头,便足有两三人高,生着一双白目,定定注视着沈忆寒、云燃二人,显有灵智,爬行间动作不急不缓,也不嘶嘶的吐信子,透出一股悠然从容的感觉。

金爷爷和银爷爷两只鼠坐在蛇头上,亦很是从容。

青蛇爬到了沈忆寒、云燃面前,支起身子,垂头看着沈忆寒,口吐人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近天气热,我又开始蜕皮,方才睡着了。”

说话的却是个音色成熟妩媚的女子声音。

沈忆寒笑道:“前两日回来的,我便猜到姑姑定是睡着了,所以才叫阿金和阿银去寻你。”

又对云燃道:“阿燃,这是芳姑姑,她当年与我娘结下过灵契的,后来我娘离世,芳姑姑便一直在这山中守着了。”

云燃还未说话,芳姑姑却道:“小寒,他是何人,你为何带他到此?”

沈忆寒想了想,道:“我想带他来看看陵中的问心阶,还有……姑姑,他如今是我的道侣,我想带他来看看我爹娘、还有外祖父。”

云燃听到道侣二字时,转目看了沈忆寒一眼。

沈忆寒却没看他,正仰头注视着芳姑姑,他眼中带笑,琥珀色的瞳孔从侧面看仿若透明、像是漂亮的琉璃珠子。

芳姑姑闻言,脑袋在空中来来回回的扭得快了些,先看了看沈忆寒、最后又看向云燃,又低头凑到他面前——

一双雪白的蛇目大的骇人。

良久,芳姑姑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雄的。

沈忆寒:“……他确实是。

芳姑姑摆了摆脑袋,像是在摇头:“那你们要怎么交尾?

沈忆寒不想她居然直接大喇喇问出来这种问题,面上一红道:“这个……自然是有办法的。

芳姑姑闻言,点点头道:“哦,那就还好。

她张开了嘴,道:“进来吧。

以一条蛇的卫生标准来看,芳姑姑的嘴里清理的非常干净,且也没有什么异味,而且场地很宽阔,足矣容纳沈忆寒与云燃两人。

沈忆寒跳进她口中,对云燃道:“进入古陵的山洞中有穿骨透肉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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