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小说网

42.第 42 章

江滩周围有些自建房,涨潮时撤去,这会儿又迁徙回来了。还热闹,总有搬东西的吼声。

母女俩坐在江边,浪潮拍着岸边。

映年和齐美裳下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闲聊。聊收费口的改革、聊蝉市的地理变迁、聊这一路碰见的……很多很多。

“你是不是还怨我?”

“没有过。”

“我不信。”

“爸爸也很好啊,就是我就这性子,做什么都很淡。”映年觉得可能谈不上怨,偶尔想起来空落落是有的,“昭岁跟着你更好,有时候她的情绪可能更需要照顾。”

“你也需要照顾。”

“我能把自己照顾好。”

父母离婚前,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映年当时腿绑着石膏,杵着拐杖还是坐车去补习,她没想到昭岁放心不下跟了过来。到晚间回来时,映年到家,昭岁不在。一群人找了半宿,终于找到了公交车站旁睡着的昭岁。

大姥姥斥责,齐美裳就扮演红脸哄,相对应着的就是映年。这场架延绵到了姐妹二人之间,并且连着离婚,让映年耿耿于怀了很久,潜移默化影响到后来的选择。后来发现,连昭岁也在忏悔——可能自那晚之后,她的雷达开发,识得天下的路。

“你们分开是彼此的决定,在一起也是彼此的决定,当然优先自己的选择。”映年说。

“也没有谁的错啊,你很爱我,爸爸也很爱我。”映年表达时理智多过了私人情绪,但是必须讲,“你们又复合,挺让我生气的……”

“为什么生气?”齐美裳问。

“没有为什么。”映年握着石子,打了两个水漂,她向来不会这些玩闹,重新坐下时,她看着齐美裳还定定盯着水面,于是补充说,“不关烟姨的事情。”

“……昭岁说她不想结婚。”齐美裳说。

映年摸着兜里有两颗找零的棒棒糖,她递了一个给齐美裳。齐美裳接过,放在兜里,没吃。映年把手里的撕开包装递给齐美裳:“那吃这个。”

“我不吃。”齐美裳说。

“都打开了。”映年说。

“我戒糖了。”

映年举着的手顿了。她有点恍惚,上一秒还在质疑齐美裳想把糖留给昭岁。

“什么时候?”映年问。

“三姥姥体检的时候,我带大姥姥去了,俩人都有糖尿病。”齐美裳说。

“这和吃糖关系没那么大吧。”映年说着,举着的棒棒糖没收回,又觉得没天理,好像是硬要夹在碗里的菜一样,于是她塞在了自己的嘴里。

映年又捡起来石头要飞出去,这次水漂没打上来。齐美裳来了兴趣,突然教她怎么选石子才能打出水漂,选择薄一点,要勾着屁股,要腰弯下来,中指和食指夹着石头,确保石头和水平面平行。

手头的石头打过去,果然漂了好多个,多到远得看不清跳了多少下。

映年学着打出去,也打了五个。

母女俩勾着屁股在找石头,专找瓦片。不知道江滩上怎么会有碎瓦片。

映年突然说:“控糖可以吃一些粗粮。”

“那等把家里的米吃完了买。”齐美裳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昭岁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飞了两个石头,她又道:“你爸做饭更好吃了。”再一会儿,再说,“你刘叔叔的也很好吃。”

映年飞出一个石头,又漂了好远。她问:“你想打网球吗?”

齐美裳说:“怎么了?”

“给你报个班,光忌口没用,得运动。”

“……你当不当老师都可以的。”

“我在说网球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想当老师。”

“你以为的没错,我也这么以为的。”江潮还是浑浊的,石子落下去,看不到踪迹,“我之前去报过网球课,老师教的不错,你要是平时练习无聊,可以和朋友一块去。”

这话出来,齐美裳的眼泪唰唰流下来了。

映年说:“本来也没考上。”

齐美裳的哭泣还是没有停止。

在此之前,齐美裳是不相信自己是会因此流泪的。

面前的映年淡然模样,让她感觉被漫天风沙包裹着。她愧疚之中,回忆起二十多年前在铁路上“叮叮当当”的日子,那会儿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回来时,齐美裳也对母亲言说那些话。那会儿,她还夹杂着忿忿不平,在想为什么不是美棠不来,却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好让母亲愧疚。

齐美裳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映年在想什么,是何种动机。她远没有映年那般纯粹,“戒糖”的惩罚,更加世俗,也更加低迷。除了那条早就剪断的脐带,似乎母女之间没有太多心灵相通。

她希望映年是真的放下了,又希望映年没有放下,无论如何,她都能承受。

——不,她还是太浅薄。或许这个假设,对于映年来说,并不成立。

她还没那么了解映年。

此时映年又飞了一个瓦片出去,水漂好远,打到了天际。

“我牛啊我!”映年惊呼,转头问齐美裳,“厉害不?”

“厉害。”齐美裳说。

映年很严肃,对齐美裳轻描淡写的回答很不满意,她说:“难道不厉害吗?我现学现卖,能打这么好!”

齐美裳见着,突然笑了:“你最厉害了。”

映年满意,又打了一个,转头问:“牛不牛?”

齐美裳说:“牛。”

映年再次拿起瓦片,每打一个,都要齐美裳的夸奖。

_

另一边,黄栀子已经走了,留下来一组高不可攀的石头山。

咚咚在和昭岁比堆石头。

她们在商量晚上夜宿的事情,昭岁说随便找停车场就行,咚咚说有地儿了,去废旧小学。

“啊,你不怕?”昭岁问。

“你怕?”咚咚说。

“我怕。”昭岁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我姐怕不怕。”

咚咚笑,放下了一颗石子,又去捡新的。

“你给你爸说没?”咚咚问。

“说什么?”昭岁明知故问。

“你说说什么。”咚咚说。

“我不知道。”昭岁低头。

“你给大霜说没?”咚咚又问。

“……没有。”昭岁说。

咚咚站起来,去看一眼在远处给陪大姥姥聊天的祁孝逑,转头正色对着昭岁:“我觉得你最好给你爸说一下。”

昭岁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知道。”

临时确定了去骡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用意。

咚咚说:“那你也得说清楚。”

“你和三姨聊得怎么样?”

“没聊。”

“没聊?”

“没聊。”

“你原谅了?”

“我不会宽恕的,她也不需要。”咚咚弯下腰继续捡石头,看着形状的联想,笑起来,“是接受吧,到二十岁这年,我必须去接受父母并不爱我了。”

“也好,我才不要谁当我的救世主。”

咚咚再次放下一个新的石头,高度终于超过了黄栀子余留的那处。她掏出一个刻着名字的玉石,放在了上面。

_

齐家是晚上的飞机,大姥姥的意思是再给三人续一晚上房,被拒绝了。临到要走前,齐美裳在民宿收拾行李,祁孝逑开车去拜归还手续了。

昭岁坐在祁孝逑的副驾驶上。

上一次也是在车上,不过对比上次讨论报考情况,这次尘埃落定了。父女俩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二人把蝉市的炸蝉当作零食,一口一个在吃,耳边只有嘴里“咔嚓咔嚓”的声音,偶尔是说口味如何,多炸了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吃着吃着,话题转到了做饭、旅游特产、酒店情况等等,谁也没聊未来了。

还车完毕,二人转地铁回去。

正好是晚高峰,没有位置,二人只能抓着地铁中间的栏杆。

“这离机场近,你直接过去也行。”昭岁说。

“行李箱不能让你妈一人拿。”祁孝逑说。

没话了。

昭岁也没玩手机,略过祁孝逑的肩头看向窗外,又去看了一下车厢号。她说:“我们往车头走,看看前面的路。”

于是出发,往前走。越走越发现,前车厢比后车厢空好多,座位好多,父女俩却没有停下来。

继续走着。

终于到了地铁的第一个车厢,驾驶室被雾玻璃笼起来,看不清里面。

昭岁有点遗憾,站在一旁的残障固定位置,望向窗外,直面和侧面的行进观感,始终不一样的。

祁孝逑说:“我们等一下班看看。”

昭岁说:“下一班?”

祁孝逑说:“有时候会没贴。”

昭岁说:“算了。”

地铁很快到了本次终点站,二人还是下车了。再次上车,人挤了很多,果然没贴。拥在那处拍照的多是小孩,挤在一块,昭岁压根挤不进去。

不过她挺开心的。

父女俩只能站在一角,人挤,凑得稍微近了些。

“我报名了申请志愿者服务。”昭岁说,“我挺喜欢环保活动的,有空就去做。”

祁孝逑点头。

昭岁问:“那姐姐为什么吃素?”

祁孝逑说:“有一次同学会,她参加结束后,回来三天不吃不喝的,那之后,就开始吃素了。”

昭岁说:“你没问吗?”

祁孝逑说:“我问了。她是问就会说的吗?”

昭岁说:“我觉得吃素没什么不好的。”

祁孝逑说:“映年一直没什么玩伴,一人行居多,后来和以歌熟悉点,能玩在一块。你不要介意。”

昭岁笑,她不确定自己这个笑是否勉强,她说:“我介意什么?”

过了会儿,祁孝逑说:“我不希望是我们影响了你的择偶。”

这算什么?脱罪吗……还是真的愧疚难当。

昭岁想起齐美裳说得“自己决定”,心情奇妙,难安又满足。她说:“我学人工智能,也没想去改变人类未来的生活方式,做什么智能的东西,我是那会儿在看科幻动漫,觉得能够可以去更了解一点。”

见祁孝逑没说话,昭岁继续说:“我是一个没什么责任感的人,不会想着一定要去做丰功伟绩。事实上,我也做不到。当兵更像是一种勇气吧,告诉自己,要勇气。”

祁孝逑说:“你很勇敢了。”

昭岁摇头:“不,我只能在妈妈、在你面前摆脸色,耀武扬威,这不好。很不好。”

祁孝逑盯着昭岁,突然笑了,他举起手想摸她的头,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是,总觉得留你在身边,总归是更好,怕被欺负。”祁孝逑实际对映年吃素一事同样很歉疚,连带着谨小慎微起来,可如果这不是昭岁想要的,那也只有放手。

这话,和齐美裳的差不多。

昭岁憋了一路的话,反而说出口了:“下一站,我想去看……刘海洋。”卡了一下,她还是没在祁孝逑面前,叫刘海洋“爸”。

祁孝逑还在笑,舒展开,他说:“我还以为什么呢……非得跟过来。”

昭岁低头,握着栏杆,她抓着衣服的线头,后知后觉是祁孝逑的。没收回手。

“没关系的,昭岁,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你也不要多想。”祁孝逑说,“老刘很好,对你们也很好,我很感激。”

昭岁感觉鼻头很酸,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地要掉眼泪了。

“映年说你讨厌摇滚。”昭岁说。

“那是不理解搞音乐。”祁孝逑说,“太吵了。”

“你懂什么。”昭岁哽咽。

_

学校的后门是敞开着的,锁还悬吊吊挂在铁门上。

映年对安全划分一事很纳闷,不该没有巡逻的人员,可是教室里面的书桌还整齐的摆放着,没什么遗失的情况。

咚咚司空见惯:“正常,里面有球场啊,估计谁撬开进来了的,打打球之类的多。桌椅就不行,这要售卖渠道的,卖给废品不值钱的。”

教学楼的大门还锁着。一扇扇是玻璃墙,已经碎了一片,门还锁着,就是关着的。

昭岁探了个脑袋进去,映年不愿意进去,被咚咚硬拉着进去了。

“你装,晚上不也得进来上厕所?”咚咚说。

“没水啊。”昭岁说。

“好问题。”咚咚被难住了。

映年跟着俩人一块爬楼,上了天台。这小学不大,只有一个操场,从天台望下去,果然有人在打球。

操场已经废弃很久了。风雨后,塑胶皮起来,下雨时形成一片洼地。篮球框上没网,就光秃秃的一个框,球装上去,嗡嗡在晃,视线再往下去,嵌在水泥地上的篮球柱已经锈了。

打球的是两个老大爷,身高不高,穿着篮球服篮球鞋,圆润的肚子遮不住,精力却挺好,跑来跑去的运球。

“多危险,公园也有球场。”映年说。

“有啥危险的,他们这水平也扣不了篮。”咚咚说。

这话像是戳中了昭岁的笑点一样,捧着肚子笑起来了。

到天暗下来,操场上的大爷离开了。

她们没在天台搭帐篷,找了教学楼走廊的公区,这一片上面是凸出来的观景台,下面挡住做了一个圆形的书架,中间是供人阅读的位置。

书已经被潜入此地的人们翻得到处都是,夹子里没余留几本。很明智的是,书架使用砖头水泥砌起来的,不会发霉,只是角落有青苔,铲铲就行。不过用料意义已经不重要的了。

这样想,锈掉的篮球架也没关系。兴许物尽其用也很好。

她们就在书架包围的中心扎了帐篷。

夜风穿堂而过,竟有些凉意。

学校的衰败气息浓重,灰尘四处飘扬。这一带的建筑,和昭岁的小学很像,尤其是使用一样的花白地砖,好像稍微掉个橡皮在地上,就找不到了。她就是那块混在其中的橡皮,在莘莘学子中毫不起眼。

昭岁说:“我还是睡这么大的房子。”

咚咚说:“那你当兵睡的地盘更大。”

昭岁说:“想看鬼片吗?”

三人真找起鬼片来,要符合校园题材,点开看简介,全是些爱情或友情相关的恩怨,无一例外的就是女鬼复仇。

“比你更恪守的人在鬼片行业从事工作。”咚咚对着映年说。

昭岁望着映年,想起了祁孝逑说的“同学会”,她下午已经脑补了一波,虽然确定映年不是会忍让的性格,可她担心:“还好你没有。”

映年:“……”这俩人。

她们还是翻翻找到了一个外国的恐怖片,怪谈一类,主要讲考试和学生的恐怖故事。靠看的时候,咚咚特意架着相机,拍三人的反应表情。实际上手机屏幕很小,昭岁的最大,三人要稍稍靠的近一点才能看清楚。

映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手。

她知道是昭岁在作怪,收回手不管。没多久,又来了。这次她斥:“安静看。”

“不是我。”昭岁还不承认。

过了会儿,又来了。

映年再次警告:“安静看。”

“真不是我!”昭岁转头望向咚咚,“你?”

二人自证站了起来。

映年还感觉到有东西在摸她。

她回头看防水袋的拱起,发出了一声尖叫,几乎同时,那东西窜一下跑远了。

“猫还是老鼠?”昭岁问。

“猫吧?有这么大的老鼠吗?”映年正在收帐篷,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要离开这里搭棚,“我不是多怕,只是刚才突然吓了一跳。”

“老鼠也有这么大的。”咚咚说。

“我真不怕。”映年觉得证明是一个可笑的事情,这会却很急迫,“我怕虫我都承认,老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没事没事。”昭岁安慰。

映年:“……”服了。

大张旗鼓地转移下来,到门口时,三人看清了那东西,就是一只黑猫。

咚咚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