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洒,官道旁的茶寮里,梁若鸢解下蓑衣,随手一甩,水珠溅了聂未晨一脸。
“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聂未晨无奈闭眼,抹了把脸,唇角勾起一抹痞笑,手指在桌下不安分地勾了勾她的腰带。
梁若鸢一记手刀劈了他手腕:“聂大人记性不好,婚期未有着落,谁是你夫人?”她挑眉冷笑,“莫不是落水时脑子进了太多河水?”
聂未晨灵活避开,顺势捉住她的手,拇指在她脉搏处摩挲:“梁小姐脉搏这么快,可是心疼我了?”他倾身向前,在她耳畔低声细语,“我厮杀多年,有分寸,你不必紧张……”
“呵。”梁若鸢一脚踩在他靴尖上,见他吃痛也不松手,干脆借力一拽,将他拉得一个踉跄,“聂大人凡事自有主张,是我逾矩了……放开!”
角落里,燕十与半道跟上的疤脸汉子张五挤眉弄眼。
“赌一两银子,我家大人今晚要睡地上。”燕十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半壶酒。
张五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老交情怎还那么抠门……我赌二两,梁小姐先动手。”他瞥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瞧见没,梁姑娘摸刀了。”
梁若鸢的短刀抵在聂未晨腰间,聂未晨推出刀柄贴着她的腿,一个气得瞪眼,一个蹙眉无奈,又带着沾沾自喜的笑意。
“二位主子,”燕十忍不住出声,“打情骂俏能不能等甩开追兵再说?”他指了指窗外,“刚过去第三个探子。”
聂未晨头也不回:“闭嘴。”他手上松了力道,顺势将梁若鸢往怀里搂,“听见没,我家燕十都看不下去了。”
梁若鸢膝盖一顶,逼他后退:“谁家的?”她眯起眼,“聂大人莫忘了,说得明明白白,你入赘梁家。”
“是是是,”聂未晨举手投降,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梁小姐何时给为夫一个切实的名分?”
张五一口酒喷了出来,燕十踹了他一脚。
一只修长的手挑起了茶寮门口的青布帘子,来人一袭靛蓝长衫,手持青竹伞,伞沿雨水滴落,在他脚边溅起一朵朵水花。
“哎呀……好热闹。”程墨亭声音依旧温润,眼角刚愈的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尤其显眼,“梁姑娘,聂大人,别来无恙。”
茶寮内空气凝固,这人竟没死?!
梁若鸢手中刀锋偏转,聂未晨不动声色地侧身,将她半掩在身后。
“程老板。”梁若鸢冷声道,“阴魂不散这个词,就是为你造的?”
程墨亭不以为忤,从容收伞,抖落一地水珠:“梁姑娘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他目光扫过聂未晨护着她的姿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婚期将近?恭喜啊。”
聂未晨嗤笑一声:“程老板消息灵通,连我夫妻二人的私事都了如指掌。”他故意将“夫妻”二字咬得极重,手指在梁若鸢腰间轻轻一捏,梁若鸢眉间一蹙,一巴掌拍开。
程墨亭自顾自坐下,取出手帕擦手:“聂大人不必紧张,我今日来,是送礼的。”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推至桌心,“户部左侍郎赵世安与宁王的密信原件,还有官银流向记录,是誊抄出来的精要,原本甚多,我已派人潜送回京了。”
聂未晨刀尖挑开锦囊,确认后取出里面的铜钥匙和纸条。
“条件?”梁若鸢警惕道。
程墨亭凝视她片刻,目光直逼她双眼,只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火流星玉佩:“物归原主。”他视线落在她腰间黑莲玺花心空缺处,轻声道,“这是黑莲玺的一部分。”
聂未晨按住他的手:“程老板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冷笑道,“前脚围剿我们,后脚又来送大礼?”
程墨亭不答,取了扇子展开,边摇边看向梁若鸢:“梁姑娘可知道我为何总是独爱黑莲?……因为它代表着……”
“复仇与新生。”梁若鸢冷冷接话,“程老板现在是要新生了?”
角落里,燕十和张五悄悄挪到门边,一个盯着窗外,一个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比我想的有趣。”张五小声嘀咕,“三角戏码?”
燕十翻了个白眼:“我家大人会把他剁成三角。”
程墨亭忽然起身,吓得两人拔刀半寸,而他只是走到梁若鸢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聂未晨的刀瞬间横在他颈间。
“程老板是当我死了?”聂未晨眼中杀意凛然,“还是觉得我的刀不够快?”
程墨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直起身来:“聂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告诉梁姑娘一个秘密。”他看向窗外,“比如……曹玉的人已经到了。”
茶寮外马蹄声迭起,至少有二十缇骑将小小茶寮团团围住。
“后门。”程墨亭从怀里取出一封油纸包好的信塞在梁若鸢手里,“御前司的布防图,你们用得着。”
聂未晨一把拉过梁若鸢:“走!”
程墨亭抓住了梁若鸢另一只手,塞给她一个小瓷瓶:“解药,你臂上的毒不能再拖了。”
梁若鸢怔了怔,还未开口,聂未晨已劈手夺过瓷瓶,他打开闻了一下,确认无毒后塞进她怀里:“夫人,再不走就要给为夫守寡了。”
“谁要给谁守寡还不一定呢。”梁若鸢白他一眼,跟着他奔向后门撤离。
程墨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提高了声音:“梁姑娘,瘦西湖的柳树又抽新枝了。”
梁若鸢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聂未晨恶狠狠地瞪了程墨亭一眼,手臂环在她腰上:“看路,夫人。”
他揽着她冲出柴门,听见茶寮里程墨亭的声音依旧温润坦然:“高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喝杯茶再走吧,上好的龙井……”
燕十牵了马来,促狭着眨了眨眼:“大人,梁小姐,咱们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好事?”
张五捋着另外两匹马的鬃毛,从燕十身后探着身子张望……
聂未晨冷冷剜他:“闭嘴,上马。”
四骑白马冲入稀薄的雨幕中,身后茶寮传来打斗声,燕十回头看了眼,咂舌道:“程老板这是唱的苦肉计?”
张五嘿嘿一笑:“我看是美人计未遂。”
聂未晨转头瞥见梁若鸢正望着茶寮方向出神,霎时心头火起,策马靠近,弃了自己的马落在她身后,一把扣住她后颈,在疾驰的马背上狠狠吻住了她。
“聂未晨!你疯……”梁若鸢的惊呼被他发狠般堵在唇间。
燕十和张五同时别过脸去,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二两银子,归我了。”张五小声嘀咕。
燕十叹气:“大人这是醋缸子打翻了……”
细雨渐密,四骑白马在官道上疾驰,溅起泥水如墨花绽放,梁若鸢后背紧贴着聂未晨胸口,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
“看路!”聂未晨低吼道,手臂环得更紧了些,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方才那个带着怒意的吻还残留在唇上,梁若鸢咬破的地方在雨水中一丝丝刺痛。
梁若鸢挣了挣:“松手,你这样我怎么控马?”
“我替你控。”聂未晨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一手扯过缰绳,另一手死死扣在她腰间,“怎么,还想着茶寮里那位程老板?”
梁若鸢没有回答,瘦西湖的柳树又抽新枝了……程墨亭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底某个角落里。
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躲在暗处的瘦弱少年,竟与今日茶寮中那个眼角带疤的程老板重叠在了一起。
“影子……”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聂未晨身体一僵:“什么?”
“没什么。”梁若鸢回过神来,从怀中摸出程墨亭塞给她的瓷瓶,“他说这是解药。”
聂未晨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毒药。”话虽如此,他却拉缓了马,对燕十喊道,“找个隐蔽处休整,先看看梁小姐的伤。”
张五指向前方一处密林:“那边有个猎户木屋,我去年帮村民追山贼时发现的。”
他说着便驱马领路,密林中,木屋破旧发霉,但足以遮风避雨。
梁若鸢刚下马,聂未晨便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左臂,卷起袖子,寸长的伤口已然泛青。
“很疼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聂未晨声音发颤,眼角泛起血色,怒火和心疼在他眼中交织。
梁若鸢蹙眉看着自己的伤口:“我以为只是擦伤了还没好。”
聂未晨夺过瓷瓶,自己尝了一小口,片刻后确认无毒,才小心翼翼喂给她。
药液苦涩,梁若鸢皱眉咽下,注意到瓶底一朵小小的黑莲,与程墨亭今日归还的火流星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大人!”燕十从门外匆匆进来,“追兵分三路包抄过来了,领头的是高顺那狗腿子。”
聂未晨迅速起身:“走,改道青峰峡。”
梁若鸢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瓷瓶:“程墨亭……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管他什么目的,”聂未晨一把拉过她,“现在逃命要紧。”
四人刚出木屋,马蹄声已清晰可闻,聂未晨喝令道:“分头走,燕十,你带张五走东边山道,我和梁小姐往西,三日后通州汇合。”
燕十欲言又止,看了梁若鸢一眼,抱拳道:“大人保重。”
雨势渐大,聂未晨与梁若鸢共乘一骑,山路泥泞难行,梁若鸢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腕上血纹一阵阵痉挛,她意识到他在生气。
“你在想他。”聂未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几乎没在雨声里。
梁若鸢摇头,却没有否认:“程墨亭……我可能认识他。”
聂未晨的手臂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小时候,苏州。”梁若鸢闭上眼睛,任由浅淡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那时我爹刚升任通判,家里常有不速之客,有个瘦弱的少年总是躲在暗处……我抓到他几次,他从不说话,我靠近,他就跑……我爹被押走那晚,我也看见了他,他躲在门外,那官兵把我拖出去,他就跑了……”
“你确定是他?”
“不确定。”梁若鸢摇头,“但那他有一次救了我,那时我不知白莲教的人为什么追我,是他偷偷给我递消息,还在我逃跑时引开了追兵,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聂未晨沉默良久:“所以……黑莲玺……之所以会变成白莲教圣物……”
梁若鸢点头:“他可能一直在找……而且……在地下武库时,黑莲玺是他找到的,我好像没来得及……”
聂未晨忽然勒住马,翻身而下,在雨中抬头直视她:“梁若鸢,你给我听好,不管程墨亭是你儿时的救命恩人还是什么……影子?总而言之……他现在是御前司的人,是我们的敌人。”
梁若鸢有些愕然,迎上他的目光,又蹙眉躲开:“我知道轻重。”
“你知道?”聂未晨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他给你解药你就敢喝?他说瘦西湖柳树抽新枝你就心神不宁?他靠近你耳边说话你都不躲?”
他一口气说了一通,梁若鸢听得愣住,与他对视了片刻,翻下马来,眸中迷惘忽然散尽,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雨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
“聂大人这是……在吃醋?”她拇指重重擦过他唇上渗血的伤口,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轻轻一笑,“朝廷鹰犬的威风呢?”
聂未晨扣住她手将她反压在一旁树干上,树皮潮湿粗糙,硌得她后背生疼。
他鼻尖几乎贴上她,呼吸间带着药草的苦涩:“梁小姐不妨试试,我还能更威风些。”
追兵呼哨声至,梁若鸢抬膝顶向他,他早有预料般用腿压开。
她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探入他怀中,摸出那枚铜钥匙抵在他喉结上:“威风凛凛的聂大人,连定情信物都要偷我的?”
钥匙冰凉,而她指尖却烫人,聂未晨喉结动了动,低头叼住她耳垂,齿尖不轻不重地磨着:“夫人错了,这才是定情信物。”他空着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结痂的齿痕,“昨夜在客栈里某人留下的,验验齿痕?”
梁若鸢猛地推开他,三支弩箭钉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
聂未晨揽过她滚进灌木丛里,指尖不知何时已夹了三枚柳叶镖。
“十丈,七人。”他嘴唇贴着她耳边轻语,湿热气息烫得她耳尖发红,“梁小姐,比比?”
梁若鸢拔了他腰间佩刀,寒光映亮她含笑的双眼:“赌什么?”
聂未晨手中银镖已出手,惨叫声传来,他咬住了她握刀的手腕:“我赢了,今晚……你主动。”
“想得美!”梁若鸢将他推开,旋身劈落两支冷箭,刀锋划出半月弧光,她踹翻一名缇骑,夺过对方长弓,三箭连发,射穿树丛后的弩手。
她转身拔刀,缇骑的血珠溅上她的脸颊,聂未晨徒手拧断了最后一名追兵脖子。
“五比二。”
他在转身一瞬惊住,梁若鸢刀尖挑着他束发的银冠。
“六比二。”她刀锋一转,发冠稳稳落在掌心里,“聂大人,你输了。”
聂未晨大步走近,抓住她持刀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刀尖刺破了衣料,梁若鸢指尖一颤。
他带着她的手继续往里送,眼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怒色:“往这儿扎,梁若鸢。”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底红透,“看看能不能挖出你那个影子。”
梁若鸢猛地撤刀,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声音惊飞林间宿鸟。
聂未晨偏着头,舔了舔嘴角血丝,笑起来。
“心疼了?”他夺下刀,攥住她发颤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心跳穿透了衣料,“梁若鸢,你什么都不知道。”
马蹄声再次逼近,梁若鸢挣开他,翻身上马,却在俯身捞他时被他一把拽下来。
聂未晨将她抱进怀里,扣着她的后颈吻住她,血味凶得似在搏命,她猛地咬破了他的舌头。
“你是疯狗吗?”她喘着气埋怨,唇上沾着他的血。
聂未晨指尖抹过她的唇角,眼底燃着骇人的光:“是啊,所以你别喂别的狗。”
他忽然扯开她左肩衣物,在一处旧伤旁重重咬下去,听到她抽气声,才松口,“再盖个章,省得有人不长眼。”
梁若鸢疼得恼火,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扯起来,对着他脖子也咬了一口,满意地看着血珠渗出来:“礼尚往来。”
暴雨倾盆而下,聂未晨抱起她,推上马背,她刚要挣扎,他已上马将她箍进怀里,附耳道:“别动,你手臂流血了……”他语气温柔得与方才判若两人,一只手臂却勒得她肋骨生疼,“再乱动就把你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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