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渡没回应,灼热的眼神直直看向魏淮元:
“你自己说。”
魏淮元不甘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渴求与冲动,清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仿佛下一瞬就要奔向萧云渡。
余光中,母亲的面色却越发严峻。
魏淮元下意识弱了几分目光,挣扎着与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孩儿对视了良久,终是化成一阵无声叹息:
“云渡,我没有……”
“够了。”
萧云渡立马收回目光,微仰头看向斜上方,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和骄傲。
这就够了。
若是了解魏淮元也是一场比试,萧云渡怕是也要排上个第一第二。她知道自己的爱人优柔寡断,勇气不足,大是大非面前,总要犹豫许久,且犹豫完了还不见得能拿定主意。
昔日被甜蜜晕眩了的萧云渡天真地觉得,一家有一个拿主意的就够了,日后她与魏淮元在一起,大事小事只需听她的。
可她没算到,他们会来不及在一起,而现在还要不要在一起这个问题,她萧云渡却没法替他做主了。
萧云渡知两姓联姻非魏淮元一人能做主,尤其是眼前这个危急关头。哪怕,哪怕今日争取过了努力过了,魏家权衡之下放弃她,她也不会对魏家、魏淮元有半分怨气。
而如今,魏家从上到下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什么一世佳话,传世眷侣,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可笑极了。
“云渡,你也是魏伯母看着长大的,伯母也很心疼你。”魏夫人用锦帕拭了拭眼角,柔柔开口。
“可如今萧家这档子事,这可是谋反啊!圣上是念及旧情才饶萧家一条活路,可不代表圣上他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介怀。”
“魏家也是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个关头上,云渡你别怪伯母狠心,伯母也要替魏家还有淮元考虑不是吗?”
“淮元心软重情,有些话,有些主意,我这个为人娘亲的就替他说,替他做了。”
“云渡啊,我们淮元还有锦绣前程呢。”
“你放过他,放过我们,算伯母求你了。”
萧云渡整个人木在了原地,浑然没了五感般,只看自己的手被魏夫人执起,冰冷的皮肤猛然触上温热,烫的她心头一痛。
好像就在昨天,魏夫人还像这样拉着她的手,慈爱地把他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语气温柔到溢出水:
“你们两个呀,要永远好好的,携手并进,永结同心。不求多么富贵的前程,只求永生永世,相互照顾,这辈子,也就成了。”
现在魏淮元独自奔赴锦绣前程了,可她呢。
萧云渡有一个世人嘲笑的梦想,但她从来不觉得可笑,并且一直为之奋斗。她坚信,有朝一日她会做到的。
可现在,她的梦想,真的变成梦想了。
见萧云渡没有反应,魏夫人咬咬牙,又补充道:
“好云渡,你放心,魏家从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家。待过了这个关头,魏家会接济你们的,就是……得等等。”
过了雪天的炭火,除了占空,一文不值。
萧云渡只用片刻,就调整好状态,扬起自己标志性的明媚笑容:
“好啊,那就先提前谢谢魏伯母了。”
“那云渡就回去等着啦,在此之前,就不来叨扰伯父伯母了。”
说罢,她又转向魏淮元,微抬下巴:
“你这软蛋性子,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不喜了,现在正好,你另择贤妻吧。我不要你了。”
魏淮元似是被刺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摇摇欲坠:
“不,不可能,云渡……”
“你连读书时候都考不过我,还指望我会一直喜爱你吗?哈哈哈……被我骗过去了吧?”
萧云渡笑出了眼泪:“魏淮元,你我二人间,自始至终是我赢。”
素衣少女利落转身,挥了挥手离去,一如之前任何一个寻常的下午,那个红裙小姑娘提着糕点,蹦蹦跳跳地踩着夕阳回家。
之前转身后,小姑娘脸上满是羞涩和甜蜜。这次,唯有夺眶而出的、不争气的眼泪。
好在是最后一次了。
她恨魏家,却也实实在在不怪魏家,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
爱过恨过,此一遭也算轰轰烈烈,不算对不起任何人了。
看着萧云渡的背影,魏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好一顿长吁短叹,眼角真心实意的湿了大片,胸中酸涩、悲哀、庆幸、自责,唯独没有后悔。
云渡她也从小看到大了,除了好胜跋扈,挑不出错处来。自始至终,萧云渡都是魏夫人心中最满意的儿媳妇,她一度以为,真的能跟这个孩子成为一家人。
“为什么,娘……”魏淮元悲戚地弯下腰,双手掩面,“她可是云渡啊,我们是她唯一的指望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
“娘何尝不知?”魏夫人平复了片刻情绪,低声开口。
“你以为娘不心疼那孩子吗?谁让萧家是拎不清的,犯下这等杀头的大罪。若不是圣上仁慈,怕是整个萧家不留一个活口。”
魏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娘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云渡,待这个关头过去,再洗了云渡的奴籍,你收了做一房妾室也是好的。”
“也算我们魏家,仁至义尽了。”
魏淮元缓缓抬起朦胧的泪眼,母亲的话如同一只巨手,拨动了他心中无形的算盘。
—
抄家一词沉重,行刑起来却轻如鸿毛。
转眼之间,辉煌一时的萧家彻底永恒于史书。
萧家的财产尽数没收充公,归官府所有,萧家名下的房屋、田地、金银财产全部查封。
萧远山被枭首示众,头颅悬挂于午门三天三夜,警示世人。
男丁全部流放南疆,女眷则贬为奴。
妇人婢女没入官府者有,入宫为婢者亦有,但是族中尚未出阁的姐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以萧云渡为首的萧氏女被公开拍卖,上到官员下到富商皆可为买家,这是最为屈辱的一种方式,族中姐妹都不由得惶惶不安,低声啜泣。
她们被粗暴地洗刷干净,换上布衣,集中关押在圈养牲畜的笼子里,用一把铁锁锁住,又用堪比萧云渡大腿粗的铁链绕了一圈又一圈。
朱雀街官市熙熙攘攘地围满了人,多数人并不想买走这些女奴,只是为了凑一热闹,看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如何屈辱地被当成牲口拍卖。
萧云渡坐在笼子的最前面,身后是低潮般的哭声,她冷目看着官市台子下渐渐坐满的官员富商,一一辨认着他们的面孔。他们曾经或熟悉或陌生,或阿谀过或客套过,但今日皆如水没入大海般,化为同样一副面孔。
只有一张脸,让她眼皮一跳,脊背绷直,心如擂鼓。
稳坐前席的赵德昌攥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身着暗纹长袍,泰然自若地翘着二郎腿,金线绣的长靴靴底直直冲着萧云渡的面,恨不得下一刻就踏在她脸上。
五年前,萧远山曾带人查抄赵家,断了赵德昌的私盐生意,虽情节不重,但赵德昌依然被处以杖刑,全家财产充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赵德昌一度下地磕头恳求萧远山网开一面,但昔日“大公无私”的萧大将军执意按律法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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