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钰过谢瑜递过来的几纸公文,心中惶急,手上飞快地翻过,忍不住焦虑道:
“每日送到兰台来的奏章,都是先由其余人分类后再由我最后检阅一次,再呈至御前。可这段时期,我的确一次也没见过提及江南相关的消息啊......”
疫情蔓延,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竟被暗中压下,不知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这是等不得的生气。
但她分明记得,那江州刺史几次递上来的奏章,都是些格式混乱内容琐碎的龟毛小事,自然是被她截留下来,原路打回。
她为此还暗自抱怨对方这样无理取闹,全然是给旁人凭添负担。又怎么会——
但翻着翻着,她就已明白为何了。
江州刺史作为物证被提交至廷尉府的奏章之中,的确是奏明了疫病蔓延,地方已无力管制,希望朝廷能够派太医署的名医帮扶一二,下发赈济钱粮。
无论是刺史印绶还是字迹,署名与日期都准确无误,也与递交至她面前的奏章完全一致。而另外几片字条,则是她自己的笔迹。
“有人模仿江州刺史的字迹,将假奏章递到我面前来......待我将其原路打回时,再将这假奏章销毁掉。扣下原件,再模仿我的字迹,写一封暗示行贿的字条,一同交还给江州刺史,对方自然拿着这些作为证据参我来了!”
苏筱钰喃喃道:
“真是铁证如山啊,能做到如此......这位送信检举之人,怕是就在兰台内部。”
霎时间,她说不清是心寒亦或是无措,只觉得心沉沉地压着,叫她说不出的难受。
自认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松懈,与同僚之间更是从未主动招惹些什么,就连那些流言蜚语也未曾替自己申辩分毫,只为了能让旁人看到,这位子,自己是值得坐上去的。
谢瑜也看出她神色不虞,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总之,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能够接触篡改奏折卷宗的,能够接触到文书的,还有能将旁人笔记模仿到天衣无缝的人,也并不多,好好想想谁会有嫌疑。”
“每日负责整理奏章的官员姓名,记薄上都有记载的,按照日子查找就是了。至于字迹,据我所知身边并无人会这样的”
“记薄在哪。”谢瑜当即追问。
“我书房西墙的书架上,最下面一层。”
谢瑜听后一招手,快速嘱咐道:“告诉他们动作快点,现在就去,不要让廷尉府的抢了先。”
随他一同前来的一名黑衣带刀侍卫闻言,一抱拳,拉开摇摇欲坠的房门领命离去。
室内一时归于寂静。
对方的目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将她从这兰台令史的位子上拉下来。
知晓了这一点,又和谢瑜互呛了几句,事到如今苏筱钰反倒是能够静下心来了。
反正他信自己清清白白,又想借着这条线抓到前兰台的背后靠山,必然会想尽办法帮自己平安结案。
看着谢瑜不得不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办事,她难得心情畅快些许。
问题也已只剩下抓到这内鬼究竟是谁。
窗外已渐入夜色,几点残星悬于天幕之上,室内渐渐地暗下来了。
谢瑜静静地撑着头,没有说话,正一页一页地翻着从廷尉府要来的物证,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眼舒展,在晦暗不明的天光之中显得不那么冷淡,倒有几分平易可亲了。
但谢瑜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她眼下仍是疑案在身,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家,廷尉府颜面何存呢。
直到他阅过最后一纸证言后,一拍书案,淡声道:“走吧。”
“去哪里,我能走么?”苏筱钰枯坐半晌,人都快睡着了,被谢瑜这一声唤起,下意识问道。
“你的案子现在归我管,人自然也要随我行动,留在廷尉府算什么事。但苏大人若是打算今夜就睡在这里,我倒是也没意见。”
他说完抓起案上的卷宗起身,瞥了她一眼:“来不来随你。”
苏筱钰环目四望,偏院这处房间显然就是留给嫌犯所用,里外一样破旧,还在隐隐漏风。
“......”
她权衡片刻,不管谢瑜带她去哪里,除了廷尉府大牢,总也不会比这儿差了。
但对方眼中戏谑之色实在太重,她不情不愿地咬着牙起身,无可奈何道:“那就麻烦谢太傅了。”
太傅府的车驾就在大门之前。
此时已是月明星稀,廷尉府中除去值守的守卫外空无一人。苏筱钰心里憋着股说不清的闷气,又没处撒,只能对着谢瑜甩脸子,坐上车就一言不发。
她也不想关心等等去哪,反正说了也没用。
但即便如此,透过车窗再见到那几株如落雪的白玉兰后,她还是哑然无话了。
“你家?”
“不然放你回家?不满意的话,现在就送你回——”
“不必了。”她沉着脸大步迈进这熟悉的大门,却在迈过门槛的刹那身形一闪。
谢瑜比她快些,见她忽地停下,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她白日在廷尉府偏院中硬生生熬了半日,直至谢瑜到场,连一个送饭的人都没来,除去晨时在街边摊子的早点,至今滴水未进,又焦虑反复,实是有些撑不住了。
踏上楼梯时脚下一软,险些就地倒下。她本还在踌躇犹豫,要为这种事和眼前人开口实在有些丢人,可惜肚子十分适时,咕地大响起来。
谢瑜眼皮一跳,略显震惊地看着她,像是没辙了,再一招手,当初迎苏筱钰进门的那个管家快步上前:
“吃什么和他说,我还不至于不管你饭吧。”
“是。那公子你.....”管家问道。
“我不用,不饿。”
苏筱钰僵硬地笑了笑,还是道了谢。
上回来得匆忙走得匆忙,未能多加留意。这一回她才发现,谢瑜家中的人实在有些太少了。
除去那名管家与厨子,她竟只见到了四五个负责洒扫的下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零落其中,显得这座偌大的府邸格外冷清。
后厨动作倒快,不多时就端上碗她说好的热汤面来,吃饱喝足,她才满意地赞叹一声。
“吃好了?”
苏筱钰没搭理他的调侃,转头正色道:“你怀疑这一回检举我的人就是前兰台的背后之人。但眼下这案子多半是我身边人做的,那位幕后主使在兰台中安插的人手竟还真是不少。”
谢瑜不置可否,那便等同于默认了。
而方才的难受过去,如今苏筱钰只觉得莫可名状的怒意,想要看一看,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
谢瑜最初介入此案,就是因为那人与淮王有关,而淮王与他父母的死深有牵连,总归算是一大半家事,她没理由也没身份开口。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自知人微言轻,苏筱钰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沉默,只得问些与自己有关的。
“所以这么久了,你对那位幕后之人有多少了解,他为何这样执着要向兰台塞人?”
而谢瑜似乎也并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顿了顿含混道:“不放弃更好,只要他不停手,总有机会揪到他的尾巴。”
说罢他起身:“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话音才落,方才那名管家便已上前,引着苏筱钰到一处客房前:“平日府上没人,公子今夜突然带人回来,收拾的匆忙,有什么怠慢的,小姐直接与我说便是。”
这话听得她受宠若惊,赶紧摆手:“哪儿的话!没去蹲大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何谈怠慢。您也快去睡吧。”
“大牢?”管家虽是莫名,但还是应声退下。
当晚她就睡在这处客房之中,博山炉里燃了熏香,淡淡的。苦劳了整日,她才沾了软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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