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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7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云竹面色平淡,事外人一样,丝毫不觉得说了什么话。

谭以南坐在她对面,沉默不语。

云竹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你会转学吗,谭以南?”

“不会。”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竹声音小了,“喔,我还以为你会和程慕一样……”

“程慕是谁?”谭以南回忆起教室压根没有这号人。

云竹淡淡笑,“我同桌,她上个月就转学了,听说是去了市里的高中,挺好的,市里的教育资源总比县城里的好太多。”

“你很担心我转走?”谭以南听出言外之意。

云竹没好气瞥他一眼,“怎么……确实是这样,你一走,我去上学,这家里除了王婆婆就没有人了。”

谭以南默不作声。

窗外雨丝飘洒,绵连剔透的水线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另一扇窗户开在屋子最里面,正对着那张占据了屋子四分之一空间的木板床。

窗框是老旧发黑的木头,早已剥落起皮,露出底下暗沉的原木。窗玻璃蒙着经年累月的灰尘,饶是爱干净的王婆婆擦了一遍又一遍,照样还是模糊不清。

“时间久了,就走了。离开了,再也不见了。”云竹仰起脸,静默几秒,看向窗外,“十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谁?”

这真是个悲伤的话题。

风雨欲来时,谭以南淡淡开口:

“十年后,光阴流转,影子重叠。你我会融为各自过往中的一部分。”

时间记得,你我在这世间。

吹同一阵风,嗅同一簇花,看满天云层赶着暴雨跑。

谭以南站起身,走在云竹身后,关好窗户合上窗纱。白墙上没有粘贴壁纸,春去秋来多少年间墙壁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年代感。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视野缓缓聚焦在木门。锁眼响动,屋内的人单手推开门,一身纯棉长袖t恤,披了一件灰色外套。

门缝里瞧不见云竹,床上的夏凉被已经换成了绣着大红牡丹花的厚被子。

谭以南咳嗽了一声,右手抵住下颚,脸色苍白,一丝生活气也没有。

老家白墙上,生锈的钉子深深陷在墙壁里,钉身承载一副旧日历,泛黄的纸张上,红色笔迹圈住的十一月一号逐渐清晰。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淡成浅浅光晕投影在日历。

一切是美好景象。

打开手机,上午九点十一分。

下一秒,手机微信上的联系人发过来消息。

【药吃了没?】

谭以南垂下眼睫,不急不慢回复,【吃了。】

【你这孩子,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去年还死活不吃药呢,必须逼着你吃才行,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谭以南愣了好久,最终回复道:【有人说服了我。】

【谁能说服你?是撑不住疼痛才吃的吧,越是有渺茫的希望越要试一试,就赌千分之一的概率。】

谭以南笑了,直接长按语音键:“不用了,王医生。我之所以活下去,不是怕疼,也不怕死,身体上的疼对我算不了什么,死亡也是,人都有一死,我们所有人都逃不过。”

对方静了下来。

谭以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右手继续按着语音:“是一个人说服了我,她看起来比我过得还惨,我曾好奇,活成这样怎么还有口气,后来发现我们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

“她常常站在生的希望,仰视世间发展;我向来以万事万物终归尘土的心态,对所有不管不问。”

“偶尔我也会想,换个心态去体验倒计时的日子。”

双方静默几秒。

仍然是谭以南率先打破宁静,“我还能活多少天?”

王医生官方回答:“我们身为医生不能告诉患者关于寿命的答案。”怕又回到萎靡不振的状态。

王医生:“你胳膊上的红疹子还在蔓延吗?”

云竹和王婆婆不在家,谭以南也就没有防着谁的心理,他挽起日复一日戴上的长袖,面色不改,“对。”

谭以南对生活的态度可谓是……积极向上,回光返照。

听发送出来的语音,再听几遍,这让王医生蹙眉感到不安,他先是给谭以南的父母打了电话,商量几件事就挂断,开始计策。

推开铁门,彼时光线带着流动的金色从软绵厚重的云层透出,风一吹,轻盈线条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掠过街巷边站岗的萧瑟梧桐树,花坛边的女贞淡紫色果实,水泥路上的蚂蚁群。最后拂起云竹蓬松头发边的山竹发卡。

深秋的风,裹着草木枯萎时特有的、潮湿的气息,一阵阵拂过寂静的后公园,空气里浮动着不知名秋花甜腻又微苦的芬芳。

云竹坐在那张老旧的木质长椅上,背脊挺得有些僵直。膝盖上,放着一个用剪辑过的纸箱仔细包裹起来的方形盒子。纸盒的棱角被手指反复摩挲得有些发软,边缘微微翘起。

她没钱买超市里高贵精致的礼物盒。那次二百块钱给王婆婆,王婆婆疯狂摆手说不要,留着自己花。

但云竹又舍不得这钱,自己凑活着过,绝不动这大金额的费用。

二百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谭以南十八岁生日礼物,算不上多少钱,是云竹跟着王婆婆在假期抽空学手艺——织围巾,但可惜她初次尝试,学艺不精,织的纹路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算了,织都织出来了,丑成这个样子,能逗谭以南笑出来也算物尽其用了,没白费功夫。

曦光穿过头顶略显萧瑟的梧桐树冠,浓绿和金黄交织在一起形成色彩浓烈的画卷,在她身上、盒子上投下细碎摇晃的光斑,如同流淌的金色溪流。她微微侧过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后公园入口那条被三角梅花架半掩的小径上。

深紫色的花穗沉甸甸地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摇曳出的光影在那条小径上缓慢地移动、拉长。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谭以南迟到了。

云竹紧张地额头冒汗,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眼时间。

每一阵风吹过三角梅花枝带起的沙沙声都让她搁在盒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屏息凝神,仿佛下一秒,那个熟悉清瘦的身影就会穿行在花帘中,带着点惯常的、掩饰性的冷静,出现在路的尽头。

可是他没有。

谭以南还没有出现。

再等等,再等等。

他们一定会再相见。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里被无限拉长,光斑在盒子上缓慢地爬行,从明亮的金色,渐渐沉淀为一种温暖的、带着倦意的橘黄。

光线渐渐暗淡下去,白日里喧嚣的虫鸣不知何时低伏,四周只剩下风穿过枝叶时更显空旷的呜咽。入口的小径彻底隐没在沉沉的暮色里。这让云竹越发感到心慌,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谭以南迟到了就再等等,再等等。

再次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联系人。

说来两个人有各自的联系方式时也巧,王婆婆从隔壁邻居那里听说家里都会有个家族群,于是那天晚上王婆婆满心欢喜说自己不会整这些高科技的东西,让谭以南拉个家族群,以后就说明是一家人了。

谭以南也不好违了姥姥的愿,只好冷脸加了云竹微信,再后来,也有了私联。

云竹在冷风下啰啰嗦嗦打字,【谭以南,你来了吗?我在后公园开满花的地方等你。】

发送成功,

对方没回复。

胸腔里某个地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攥紧,起初只是闷闷的,继而传来清晰的、令人窒息的钝痛。

云竹低下头,手指有些僵硬地掀开盒盖的一角,颜色和手艺都惨不忍睹的围巾瘫在一旁,一股酸涩毫无预兆地冲上鼻腔,眼眶发热。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湿意逼退。

一分钟后。

对方没回。

两分钟后,

对方没回。

三分钟后,

对方没回。

……

两个小时后,

对方依然没回。

谭以南失约了。

他的性子不可能迟到,有事情也会说原因。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低沉、极其庞大的震动,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她寂静的世界。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沉闷的、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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