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阳出的迟,赵英答应给妹妹赵蒲买长安卖的最火的胭脂,去晚了可就卖没了。他有些局促地站在胭脂铺子外面,排队的都是些管事模样的女子,还有零星几个妙龄丫鬟。赵英站在其中,宛如鹤立鸡群,他身材高大健硕,有些不安地搓着手,排在他前面的管事娘子频频看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搭话:“给娘子买?”
“给妹妹、妹妹。”
“你这样的好兄长可不常见,她叫你买什么品类,可记住了。”
赵英回忆着,“是叫秋菊傲霜。”
“这可不好买,你看前面那么多人,到你没准卖光了,可有替补的?”
“这……”
管事娘子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抖开,“这是我要采买的脂粉名录,你可从中挑几样。”
“多谢姐姐。”赵英赶紧记住前面几个名字,“多谢嫂子,不知姐姐姓氏?如何称呼。”
“我叫韩枝茛,叫我韩娘子便可,小兄弟是打哪来啊?”
“我是辽东人,随主家到长安公干。”
一听他是边民,韩娘子挑了挑眉,“那你的官话说的倒好,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乍一听和本地人无有区别,真是奇了,我们老爷府上迎来送往外地客商居多,口音也是天南海北,我见过几位辽东来的豪商,若是说快了,我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好叫姐姐知道,我家主人请了师傅特意教我们说好官话,我说得最好,才被带在身边,一路走来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韩娘子又打量他一番,“这倒是罕见,我家老爷是太府寺主簿,管理商务文书,若是有大宗货物要买卖的需到太府寺留案卷,你主家派人到太府寺去过了吗?”
“还不曾。”
“都带了些什么货物?”
“几十匹马,特产三十车,珍珠玉器五车,粮食装了几艘大船,十日后到。”
韩娘子娓娓道来:“那可真不少,想来也不是第一次来长安了,只是如此多货物得留下案卷后才能进城中货仓。这段时间太府寺忙得很,我家老爷已经数日宿在官署,你若是着急,就免不了使些银子,你到太府寺就说要找张主簿的长随姚破甲,他是我的亲戚,能说上几分话。”
赵英再三道谢,“主家正为此事头疼,姐姐这话是及时雨雪中送炭,多谢姐姐,改日必有重谢,还请姐姐留个地址,好叫我登门。”
韩枝茛说了地址,“排到我们了,进去说话吧。”
赵英回到寻芳馆已经是正午时分,他把胭脂随手扔到桌上,换上护卫的软甲,径直来到卫开梧院子里。
他妹妹赵蒲正坐在台阶边看炉子,看见赵英来了起身去通传,等了片刻,赵蒲出来说:“郡主喊你进去,肉羹我给你留一碗。”
赵英笑得露出两颗白生生的虎牙。
卫开梧放下笔墨,将信件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好,道:“吩咐你去做的事可有眉目了。”
“是,我已经和太府寺主簿张倍稆的家人接触上了。”他将与韩枝茛交谈的细节一一说了,之前派来长安的探子早将张倍稆的生平汇总传回了辽东,呈给卫开梧看过,太府寺负责监管全国商业贸易,下辖市舶司、盐铁司、茶马司等衙门。
自从太府寺少卿被高枉砍了头之后,这个职位便一直没有人补上,而张倍稆虽为主簿却一直履得是少卿的职。这在九卿衙门里格外显眼,被什么人盯上不足为奇。
吕曼上午告了假,卫开梧心知她必是要去孙十童那儿,点头允了。
孙十童住在皇城东角的太监所里,他虽然混出头来,可住的仍是太监所的一处小院子,这没什么的,当粗使太监时,几十人挤在大通铺里头,冬日还好些,其他季节熏得他几乎嗅觉失灵。
院子晒着几笸箩药材,治疗一些常见病,太医属的医官不会给太监看病,有钱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托人从宫外买药,没钱的只能老实等死。孙十童偷了医书背了几张药方,数次救他于为难之中,只是,自打他发迹,通过给太监宫女瞧病开方子抓药笼络人心之事他没再干了,可如今,不得不又捡起来。
上一年,孙十童还志得意满,他得了皇后娘娘的看中,管着中宫,谁人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称一声“大长秋”,可自从先帝无子而亡,新人换旧人,先皇后也搬出了长信宫,被打发到无名宫殿居住,孙十童也失去恩宠,从云端跌到泥里,得意时花团锦簇,失意时萧条冷落,“昔日如登泰山之巅,一览众山小,人皆仰其高;今朝如坠深渊之底,四顾茫然,人皆避如瘟疫……”
他不想就这么下去,他想回到天上。
“会有这么一天。”
孙十童抬起头,见吕曼挎着筐子进了来,将筐子放在桌案上,“赵蒲给我带了几张馅饼,让我拿给你。”
孙十童糊涂了,赵蒲是谁?
“赵蒲姑娘是厉姬身边的贴身侍女,现在和我一个屋子住。”
掀开盖子,香气飘出来,孙十童探身往笸箩里看了一眼,“她倒是会笼络人。”
“今日早上张顺立来过,问你遇袭的事儿。”
孙十童摆摆手,“我哪来的那么大的牌面,八成是冲着姓鹤的……也没准是要那帮苦哈哈的命。”
“前日徐阁老被当庭羞辱,前朝乱作一团,还没人抽出功夫关注狭间古道一事,陛下恐怕也不清楚,他和范存真……去伪存真,真是个好名字!”
见他忌妒得快要着火了,吕曼笑了笑,说了些其他事,孙十童这会儿脑子清醒了,“看来厉……姬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宫里可热闹了,以前宫里有传言蕊夫人是‘替身’,我只当是笑谈,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和赵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快要倒霉了,孙十童也不会特意去嘲笑,“柱还没回我话,他倒是得意了,以前是个什么身份牌面的人物,如今也抖起来了。他为了从净房出来到处舔管事太监的钩子,可算他熬出头了!”
杨柱是刘皇后的心腹宦官,从前不过是长信宫刷马桶的粗使,见不到贵人一面,却也一朝得势,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太后……”吕曼轻声道。
孙十童却像被刀刺了下,不愿意谈起先皇后。
见状,吕曼只叹气,他的起落都系在太后身上,如今太后荣光不在,他们这些依附的莬丝子也如猢狲般散去,这也正式他们这些人的悲哀,宫女、太监,不想随主子去的只有拼命找新主子,在将根系小心翼翼地扎在她身上,
她来得早,太阳还没升起,吕曼心知孙十童胃口不好,把饼拿了出来,说道:“这是关外的做法,和我们常吃的不同,多少吃一口,不然赵蒲知道了可是要伤心了。”
孙十童惊异不过一晚她身上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好像一潭死水忽然活泛起来,他实在没胃口,递来的饼泛着香料和菘菜的香气,孙十童抽了抽鼻子,接过来大口咀嚼起来,“我屋里柜子上有瓶葡萄酒,你且拿来。”
那瓶酒她有印象,是孙十童初为长信宫大长秋时太后赏赐的,那是太后未嫁之时其祖母所赠予,意义非凡,拿来赏赐宦官过分厚赐了,孙十童因此感激涕零,为太后鞍前马后效死不悔。如今,却在这么个平白的清晨,两人借着菘菜肉饼,一起吃了。
吃完饭,孙十童朝西面太后的宫殿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背后,秋风肃杀。
寻芳馆在朱雀大街和玄武路之间,左边挨着通济寺,右面挨着何乐坊,只有一条水渠隔着,站在二楼眺望能看见坊内水渠上的木筏,清晨刚一亮,送货的筏主人便撑着篙给何乐坊订了饭菜的富裕人家送朝食,筏主人年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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