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蒙蒙亮,秦家两父女就前往柳家。
虽然柳知言一再说,不用他们两父女送行。
但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一两个月,两父女坚持送行。
到柳家时,柳知言以及两个懂骑马的小厮和书童,已经整装待发。
见两父女出现,柳知言一一跟他们见礼后,就跟他们告辞。
两父女坐马车,柳知言几人骑马,速度不匹配,所以两父女只跟同样起来送行的方氏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待三匹马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三人的眼里,方氏邀两父女进门坐坐。
两父女应邀入了柳家,跟方氏闲聊了一个时辰,才告辞离开。
柳知言离开后,秦雪不习惯了好些天。
每次看书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发呆,想他走到哪里了?想他这样快速的赶路,可还习惯?临睡前,则想他住的客栈,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得知她近几日都闷闷不乐的,来找她说事的秦来财,建议她去找找小姐妹聊天。
秦雪想都不想就拒绝,“跟我聊得来的,也就静霜姐姐他们两姐妹。可他们的二哥,以及他们各自的未婚夫,今年也都要下场考试,我就算去找他们,他们怕也没心思陪我多聊。”
“那就让厨娘做你爱吃的东西,可劲的吃。”
秦雪还是摇头,“我想吃的那些,敏行都让我忌口。”
她心情不佳时,尤喜欢吃寒凉的东西刺激味蕾。
可她的小日子快到了,她还是忍忍的好,免得把自己折腾不舒服了,还没人哄。
“……”女儿小日子来之前,柳知言不让她吃生冷东西的事,秦来财是知道的。
先前很高兴,总有人能管得住这小姑娘了。
这会儿听着却很心塞。
要知道,他养这姑娘养到这么大,都没见她这么听自己的话。
于是,秦来财忍不住嘀咕道,“以往我不让你吃,怎么不见你听?”
别人家姑娘家来月信,都是母亲管,母亲操心。
他们家小雪儿打小没母亲,关于月信那些事,就算再不好意思,他还是会管。
可他每次说,这姑娘都用她的撒娇大法,拒绝他的说辞。
“您每次说那些都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还不给我奖励,我能同意才怪。”
虽然比起别人家的爹,她这爹是真的没得挑。
但有个词,叫恃宠而骄。
在他爹面前,她多数都是那个恃宠而骄的人。
“敏行就不一样,他说起月信,坦荡而直白,没有任何闪躲,还会用各种小东西奖励我。两相对比,我自然更愿意听他的。”
柳知言为自家闺女做的那些事,自然逃不过秦来财的眼。
单就他丝毫不避讳闺女月信这点,他就由衷接纳这个女婿。
毕竟,连他都没有柳知言这样的觉悟。
妻子在世时,他虽不像其他男子那样将妻子的月信,当成晦气的存在,却也是跟她分房睡的。像柳知言那样记女儿的月信日子,记注意事项,那是想都不用想。
他觉得,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真的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做不到柳知言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秦来财也不好意思再跟未来女婿拈酸吃醋,“行啦行啦,知道他的话中听,你愿意听就听。”
闺女已经有人疼,他还是说妻子的事吧,“明日就是中元节,咱们还跟往年一样,去观音禅寺祭拜你娘。”
最近沉浸在柳知言离开的思绪里,竟忘了今夕是何夕。
要不是秦来财提醒,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要被她耽搁了。
想想,真不应该。
于是,她赶紧应承道,“好的,爹。”
应承后,她当即将跟柳知言分别的愁绪一扫而空,“我这就开始准备。”
十几年下来,她早就习惯中元节那天跟父亲去观音禅寺,也早就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准备。
……
祭拜完母亲,秦雪又过上闭门读书的日子,彼时柳知言离开的影响,也渐渐消失,她每天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颇有些忘了今夕是何年。
直到几天后,程静霜两姐妹却再次往秦家递了拜帖。
这两姐妹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秦雪猜到他们大概有什么事想跟自己说,当天就回了他们的帖子,邀他们次日一早上秦家。
第二天两姐妹到秦家后,秦雪还是亲自迎他们进门。
然后还不等她开口问他们上门的目的,程静柔就忍不住开口了,“秦姐姐,阮如依的事你听说了吗?”
秦雪摇头,“我现在比较少关注外头的事,没听说关于她的事,她怎么了?”
见她一无所知,程静柔直接扔给她一个劲爆的消息,“汪兴盛落跑后,她怕被她爹送去姑子庙当姑子,一辈子青灯为伴,主动去招惹汪家主,无名无分地住进了汪家。”
劲爆的话,让秦雪瞳孔增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阮如依跟汪家主?如果我没记错,汪家主的年龄比她爹先头给她订的那个男人的年龄还大吧?”
程静柔肯定地点头,“汪招娣亲口说的。”
想到自己当时听到这消息,震惊程度一点不亚于此刻的秦雪,“听汪招娣说,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还挺招她爹喜欢的。”
“你知道的,女人在后院,一旦得了男主子的心,就容易作妖,阮如依就是这样的。”
“据说,她三番两次找汪招娣他们三姐妹的麻烦。”
她姐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她不太好意思在她姐面前说。
如今遇到一个同样跟她感兴趣的人,程静柔这话有点止不住。
但其实秦雪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关心这个话题,她刚才的惊讶,只是没想到阮如依会做那样的选择。
那可是先后算计她两次的人,她得多缺心眼才对她抱有同情之心,想到这里,秦雪制感慨地说了句,“只能说人生有时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当初她照着她爹给她订的亲事,嫁过去,肯定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要我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没道理的。”相比较程静柔言语中,以及隐隐的惋惜之意,程静霜就冷静多了。
“他爹的确算不上一个好爹,给她订的男人年龄确实大了点。但那男人的家风还是可以的,她要是照他爹的意,嫁过去,哪能后面那么多事。”
在她看来,父母也许会拿子女的婚事谋好处,但再是差劲的父母,也想选对两家都有好处的亲事。而且还盼着这门亲事长长久久的,因为这样才能将联姻的利益最大化。
秦雪很是赞同程静霜的说辞,“静霜姐姐说的没错,做父母的,就算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坑自己的孩子。”
“阮如依有今天,都是她自己做来的。”
程静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有点不能接受,一起长大的人,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而已。
看出妹妹心里所想,程静霜很冷静地说道,“她的父母,她的兄长,都能接受,我们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阮如依的情况搁她身上,她肯定选去姑子庙当姑子,而不是像阮如依那样破罐子破摔。
当然,搁她身上,她就不会因为父母给她订的亲事不好,做出像阮如依那种自毁闺誉退亲的事。所以,阮如依这样的困境,压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要说这世上千千万的人,千千万万的人生,算起来都跟每个人遇事做的不同选择有关。
有些人总爱抱怨周遭各个人对她的不公,然后心怀怨念去做事,一如阮如依。有些人天生命好,有人无条件对她好,什么事都替她想得好好的,一如秦雪。
还有人像她这样,任何时候都不会去挑战封建礼教,而是选择在既定的条件下,做出对自己最有益的事。
被姐姐这般直白的反问,程静柔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就是觉得我们好歹一起长大的。”
程静柔虽是庶出,但其生母是程静霜母亲的贴身丫鬟,是个忠厚老实的,一直以母亲为先,也一直告诫女儿要听嫡姐的话。
因为这两母女的知趣,程家的嫡庶其实不那么明显。
换句话说,程家的成长环境也比较简单。
这就养成了程静柔比较单纯的性子。
姨娘担心她将来出嫁被欺负,一直叮嘱她多跟自己学学为人处世。
想到这丫头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妹妹,她也想着能教尽量教。
可教了好久,她发现成效并不大,“她以前还经常捧汪招娣的臭脚,现在却经常找他们的麻烦。只能说,她这人一直都是啥对自己有利,就选择做啥。”
“咱们不能说她这样不对,但你真愿意跟这样的人当朋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人在为己的时候,不能啥都不管不顾。
程静柔并不傻,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认识的人,面目全非而已。
如今听大姐这么问,她很肯定地摇头,“当然不愿意。”
程静霜摊手,“所以你有什么好不能接受的?”
见亲妹子被自己堵得不说话,程静霜这才看向秦雪,告诉她今天上门的目的,“我得到消息,说叶大人即将来扬州府,知道你现在也崇拜她,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一听最崇拜的叶大人要来扬州,秦雪眼睛晶晶亮,“消息准确吗?什么时候来?咱们有机会见到她吗?”
秦雪和程静霜口中的叶大人叶清函,此时正给当今圣上奏报东南亚近况,“葡萄牙对东南亚的的控制逐渐减弱,现在在那边占领主导地位的是西班牙和荷兰,意大利和英国也逐渐往这边发展。”
此时,差不多是历史上的十六世纪末十七世纪初,因叶清函力主发展外交,随着时间的推进,昭国已经大概清楚此时的欧洲,具体有哪些国家,这些国家的实力如何等问题。
“东南亚本土各个政权之间的争斗也非常厉害,内外夹击之下,那边的老百姓,日子着实不好过。”
此时坐在叶清函上首的天佑帝,并不像面见其他大臣那样,高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在特制的长议事桌的上首。
先帝在立他当太子时,就指了叶清函给他当老师。
天佑帝最是知道,曾经的郑贵妃一直在拉拢叶清函两夫妻,都被他们避了开去。
他还知道,曾经偏心郑贵妃及三弟的父皇,正是在叶清函两夫妻的影响下,逐渐意识到拖着不立太子,只会伤国本。
综合考虑后,才摒弃自己的私人感情,撇开他最疼爱的三弟,立他这个长子为太子。
他的生母是个宫女,他又从小不得宠,在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他的能力并不突出。
是眼前这位老师,极尽耐心地教导他。
让他从一个不谙朝政,不懂外事的太子,长成现在能娴熟处理各种朝政,知道昭国之外有很多到处疯狂扩张,疯狂掠夺的帝王。
可以说对这个老师,天佑帝是由衷尊敬的。
所以只要不是上朝,像这样私底下的面圣,他从来不高坐帝位,而是像现在这样,跟叶清函平坐,态度也很是谦恭,说出来的话更是一点不像帝王,“那老师这趟出使,事情可办妥了?”
“不负使命。”叶清函肯定地说道,“缅甸、暹罗、越南、马来半岛、马来群岛扥等六个地方的使馆,在我们返程的时候,都已封顶,不日都将开始运作。”
没错,叶清函此处东南亚之行,是为了在各个国家建立大使馆的。
昭国的外交使团,已经成立小三十年。
三十年下来,往来最多的便是东南亚那些国家。
于是,昭国在外建大使馆,最先选定的便是东南亚那些国家。
叶清函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自然很清楚在他国建立大使馆意味着什么,听说昭国在东南亚几个国家的大使馆都顺利建成,当即高兴得不行,“好好好。”
“有了这些大使馆,咱们的子民再在那里遭受迫害,不再像以前那样求助无门。”
早些年华工在马尼拉大屠杀中,两万多人被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想为遇难同胞讨公道,却找不到相关负责人。
听了这起惨烈事件后,天佑帝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他有生之年,解决这个问题。
先帝在位时,对那些跑去异国的华人,其实是持着放弃的姿态,也就是说那些人是昭国的弃民。所以哪怕马尼拉大屠杀事件,两万多名华工被屠,先帝也没想过替那些人讨公道。
不像眼前的帝王,因为她的影响,对臣民的关心,更甚先帝,“圣上英明。”
“辛苦老师了。”
眼前的人是帝王,哪怕对自己再是恭敬,叶清函也不敢托大,“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每个臣下的责任,圣上言重了。”
天佑帝知道她谨慎惯了,也不再说客套话,而是跟她讲起了最近京城一片哗然的消息,“最近京城都在传,小师弟上赶着给人当上门女婿的事。针对这事,我特意召见过柳大人,问明了缘由。”
“柳大人说,小师弟的亲事虽然不是正常的婚娶,但也不是传言说的那样,上赶着给人当女婿。而是男方女方各自论,不嫁不娶的新婚姻形势。”
“所以师傅晚些时候听到那些不中听的话,莫放心上。”
使者带使团出使回京,都是直接进宫面圣。
也就是说秦雪现在还没回柳家,天佑帝这些话,是先给她打预防针,免得她一会儿听到流言,不知所以。
秦雪是还没回家,但她是能跟柳云帆书信往来的,所以小儿子订婚的事,她还是清楚的。
当然,帝王的这份贴心,她也受用,“谢圣上提醒。”
“听说小师弟,还为了那姑娘,发愤图强,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朕期待柳家再出一位状元。”
一听天佑帝把我切换成朕,叶清函就知道,这是以帝王的身份再跟自己说话了。
她立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我说那什么不嫁不娶,各论各的婚姻,不过是上门给人当女婿的一张遮羞布而已,孩子都跟人姑娘姓了?还不嫁不娶,自欺欺人罢。”
“你这小师弟,我怕是白养了,就算真给他考上状元,那也是别人家的,不是柳家的咯。”这话叶清函说得怅然,一副为白养了一个儿子而怅然的样子。
天佑帝想到自己让人查探到的消息,当即觉得叶清函说的有道理,嘴上跟着惋惜,“好歹愿意参加科举,也愿意成家立业,总比像先前那样一直一个人的好。”
“您说得是,起码不用担心他这辈子要孤独终老的事,其他随他吧。”察觉到圣上要说的,想表达的都说完了,叶清函告辞出宫了。
一出宫门坐上轿子,叶清函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不假。
他们这个当今,确实敬重她,但并不妨碍他担心柳家的势力太过庞大。
都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当官的,尤其他们两夫妻,还都是高官。
可长女和女婿,为了不让柳家锋芒太盛,自愿去东北那个几乎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待着。长子好点,虽先后谋了两次外放,他立下的功劳,倒是没人敢肖想。次女和次女婿,待在则是清水衙门。不过,次女婿也是别人家的嫡次子,进清水衙门,有多方面的因素,姑且不算。
最最该说的,就是小儿子了。
难道他是真的不想科举,入朝为官吗?!
当然不是。
他只不过很清楚,他当时真要继续科举入朝当官,爹娘一个有一个得辞官。
他深知自己的爹娘,都是有理想有报复的人,不愿意他们因为自己一个初入官场的人,放弃他们已有的成就。
于是,他借被‘那些看好他,争着想跟他结亲’的事吓跑了。
并留下他对进官场当官不感兴趣,他瞧不上京城那些庸脂俗粉,谁都不要打他注意等一系列说辞。
这些年他走到哪里,总会弄出一些动静来。比如只要有姑娘相中他,他就问人嫁给一个长得比她好看的丈夫,她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久而久之,就传出小儿子这辈子怕是都娶不上媳妇了。
她曾私底下告诉柳知言,如果他是真心不想结婚,她不强求。但如果是为了柳家才这样做,那完全没必要。
臭小子当时跟她说,她想多了。
虽然臭小子不承认,但她还是觉得那小子是为了柳家,才那样做的。
她甚至怀疑,现在京城这些流言蜚语,也是他的手笔。
一般也是朝廷重臣,居住的地方距离皇宫越近。
柳家这个数一数二的朝廷重臣,距离皇宫确实够近。
她想事情这么短的时间,轿子已经进了柳宅。
早收到她进宫消息,早早回家等着的柳云帆,一看到轿子就亲自迎了出来。
夫妻两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叶清函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不待他走近,就叫停轿子下轿。
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见面还跟小年轻一样,彼此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口中都说对方瘦了,然后携手一起往后院走。
一回到后院,柳云帆亲自张罗水和干净的衣衫,让叶清函洗漱。
又趁她洗漱的时间,让人端上可口的饭菜,以便妻子洗完吃。
好好泡了热水澡,换上轻便的居家服,叶清函终于有种全身一松的感觉。
汲着舒适的鞋子走出洗浴间,她甚至不雅地伸了伸懒腰,嘴里感慨道,“还是自己家舒服。”
“那就在家多呆些时日,好好放松放松。”说完,柳云帆对她招手,“过来吃东西,我顺便给你捏两下。”
叶清函自觉坐到丈夫跟前的圈椅上,任由他按捏自己的肩膀,她则捡起桌上的筷子,开始进食,一边吃一回答他的话,“我也想在家多待些时日,但我早先就跟准儿媳约定好八月见面,我不能失约。”
听到妻子的话,柳云帆不满地加重手中的力道,“反正现在在你心里,谁都比我这个丈夫的分量重?!”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粘人,叶清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当然不是。”
“我是想着尽快物色到合适的人,来接我的班,那样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就能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少糊弄我。”现年五十有五的柳云帆,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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