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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与妾肠(三)

东阁的人声又淡去了。

殷素掌着案沿未动,借着风雨入屋,平静打量四处。从梁木悬尘至壁间古画,再及掌中氅绒。

自幽州来此,客居沈宅,已快半载。

掌下绒絮轻晃,倒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殷素终于放开手挪步,坐回点灯案前,铺开细纸,提笔沾墨。扼腕间将缓缓落下一点,却倏尔被门外闯入的郎君所惊神晕开。

灰狐氅衣仍落在她身,冷风自后吹掀沈却衣摆,倒在明灰槛窗间,愈显清癯萧索。

他收了伞,跨过槛,稳步而来。至案畔,澄亮火烛方照亮他的面。眸中焦措掩去,转变作幽邃难言的愁黯。

须臾,便叫殷素彻底望不清半分情绪。

她搁笔,朝他出声,“怎么了?”

沈却绕桌而行,踱步自她跟前,缓展开掌心。

玉坠。

一块镂雕的玉鱼莲坠。

拈起玄绦,玉坠空悬,烛火将温绿染上些黄意。

他垂目道:“寻了块和田玉,试着自己刻弄,只是我刀笔不佳,不堪入目,但又不愿浪费琢玉,故缀绦为佩,赠于你。”

殷素闻之一笑,朝后倚看他,“不愿浪费琢玉,便赠于我?”

沈却刻意作掩的平静之下,终荡起些波澜,他与她相望,“我叫卢风去玉石铺打了新坠,此物只是陪赠。二娘再待上几日,便可瞧见。”

他稳着声线,不想叫后句落于殷素眼中,变作不明事理,穷追不舍的模样。可人剥离不开情绪,若可以,他希望自己探不出蛛丝马迹,甚至惊觉两月,也是如此长时。

殷素面中笑意淡了,目光回落至那块玉坠上,转而抬手接下,握在掌心。

“依我看,此坠更好,不必做陪赠,它便是主礼,单此一物。”她与沈却相视,“再不需别件。”

“好。”

身前人应声,神思忽而渺远无际,良久,他才眸中不落物似的出声,“搁手中易丢,我替你带上罢。”

殷素一顿,张开手心。

许是他语中带着自难觉察的寥落,又或许是她二人心中各自清明,时间已似案中那盏低矮烛火,燃一寸少一寸,殷素轻易应下了话。

身前郎君替她戴上黑绳,复又踱步至后,调着颈绳。

那方温绿玉坠悬空于心口。殷素低头,握住雕玉。

“好了。”

“二娘。”

两道声线一齐而响,一人近,一人远。

殷素支起脖子,猝不及防与沈却的指节相撞,他手骨带着寒,似在凉水中浸过。而目中所及,是已换上蓝衫裙的翠柳,她讪讪立于门前,望见屋中情形,未敢入内。

“进来罢。”殷素扬了扬笑,那身团花裙衫随风摇曳于前,又染上些许明光,她便道:“此色衬你,甚好。”

翠柳赧然而拜,“多谢二娘。”

随即与沈郎君淡目相对,忙垂着眼便退身,“方才见着雪姑饿了,正要着吃食,婢去瞧瞧。”

沈却视线缓移至案前。

清纸间墨迹已干,独落晕洇开的一点。

“二娘欲写什么?”他问。

“不知道。”殷素还握着那块玉坠,目却放空。

门外,孙若絮腰间挂着小褡裢,正抖袖上水珠踏入。

与沈却扫来的视线相撞,她倒自有些做贼心虚,遂轻咳两声,佯作寻猫,坐在一旁吃茶。

殷素松了指,朝沈却言:“我有些馋将来上元城时所尝的果子,酸酸甜甜,叫人流连,只是不晓在何铺所买?”

“若喜欢,我去叫小伍再买些回来。”

他说着,便抬步朝外。孙若絮见罢,也不再装模作样吃茶了,忙凑至殷素跟前,悄声问:“可是同沈郎君说过了?”

“未曾。”殷素提笔不辍,在那张空白纸间落言。

“哎,二娘当真心狠至此,一句不言?”

殷素顿笔,转复沾墨,语气平静,连着眸色也一如往常,“他或许早便察觉了,不过知不知晓,又有何分别?道几句感伤,还是叫他随我一齐北上,从来报恩结草衔环,我如此做,乃是害他,亦害了姑父姑母。”

话落,腕下空纸已覆满,她字迹一向飘逸,不爱规整,如今久不握杆,更是草草而书。

不待墨干,殷素便起身踱步榻屋内,将之轻搁被衾间,以引枕做镇。

“走罢。”

她什么也没有带。

只拿着那柄横刀,与怀中两根刀簪。

孙若絮叹了叹,仍道:“待沈郎君回来,该伤怀了。”

殷素充耳未闻。

“与杨继在城西汇合,别回头,咱们莫耽搁了。”

骤雨仍未停,天色仍旧灰暗,沈宅像是被冲洗过一般,叫人难移目。殷素没敢慢步,绕园路走小门出。

与此同时,东阁正屋下,孤影孑立。

寥寥间,那盏低矮烛灯已熄。断笔残砚,案上静搁的纸张已无。

沈却静静而望,窗下疏雨轻落,惊起瓷响。他骤然回目,门外,唯有雪姑竖着尾而进。

再无旁人。

他踏着并不实的步,掌案而坐,视线无处可落时,方发觉搁在案上,那盏午时递来的梨汤已见底。

明明来时,搁入左案的梨汤早已放凉,他还见盏内所余过半。

沈却垂目盯着,突然自胸腔勾起一股痒意,继而剧烈呛咳。他抚着衣襟,神色虽被咳意逼痛意,却仍旧想笑。

门外细寒微风一阵阵闯入,抬起头,靠倚朝后,脖颈弯作曲弧,笑目见着梁上横木。

可愈笑便愈淡。

“不知道写什么,便当真,半字不留。”

膝上忽而多了丝重量,继而是极重的呼噜声。沈却抚着眼垂头,与伸爪的雪姑而望。

“殷素,你真是无情啊。”他摸着雪姑脑袋,喃喃出声。

申时,灰暗天色随着寂灭的东阁一道沉下来。慢慢地,沈宅开始变得热闹,夫人拜观而归,阿郎亦从书院而回。

翠柳终于不拦住人了,而是欢喜去往东阁唤二娘与郎君来用膳。甫一入阁,却见一屋昏暗,竟像无人。

她一愣,摸索着点燃了烛台,回身时才发觉沈却静坐于榻椅间,似一座木佛。

翠柳唬了一跳,忙上前问:“郎君怎的独坐于此,二娘呢?”

“她离开了。”

翠柳见此状,只以为两人闹了分歧,便缓声宽慰道:“二娘出去转转,过不了多时,便会回宅的。”

她欢喜来,又拽着心走。

东阁仍旧静悄悄,但好在翠柳走时,烛台悉数点上了灯,风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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