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珠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窗外正飘着细雪,她在榻上翻了个身,发出痛苦的呻吟。
“疼······”她蜷缩成一团,手指死死攥着被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门外值守的丫鬟听见动静,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姑娘可是伤口又疼了?”
尤珠虚弱地睁开眼,目光涣散:“这位姐姐......我、我这是在哪里?”她颤抖着指向自己身上的伤,“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丫鬟面露难色:“具体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先行告退。”
裴府的下人给她安排的住处是西厢最偏的一间,墙角堆着些陈年账册,窗纸破了洞,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在青砖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她伸手去够床头的药碗,碗底还沉着半片没化开的黄连。
辰时三刻,尤珠拖着身子踩着积雪去药房,形容枯槁,浑身疮痍。
裴府的药房比往生楼讲究,药柜上贴着工整的标签,连装艾绒的匣子都描着金边。她刚伸手去取三七粉,药童就"啪"地打下她的手:“这是给主子们备的。”
“你一个小药童,与我身份并无不同,有何了不得的?再说,我既在这主家做事,我若带着这满身伤痕死在这府中,岂不是令主家蒙羞?”
小药童一脸诧异地盯着尤珠,只当她是伤势过重,伤到脑子了,并不理会。
最后只得拿一包陈年艾叶打发尤珠,药性早散了七分。
尤珠回程时听见廊下两个丫鬟嘀咕:“这就是大人从门口捡回来的那个?瞧着活不过这个冬天······”
“姐姐,二位姐姐······”
尤珠正想要向两个丫鬟询问这府中掌管女婢的嬷嬷是谁,自己是如何受了这满身的伤,又在府中何处当差。不料两个丫鬟避她如蛇蝎,一溜烟儿的功夫,便没了身影。
西厢院后有口废井,尤珠只能在此清洗伤口。
冰水浇在千虫窟留下的咬痕上,疼得人牙关发颤。她突然想起一个法子——把烧酒含在嘴里,痛极了就咽一口。
“喂!脏水别溅到路上!”
管事嬷嬷远远呵斥。尤珠沉默着拧干帕子,露出腕间新包扎的刀伤,她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旁有支寒铁制成的飞镖,做工十分讲究,尾端还有个“十”字刻痕,想来她应当是这府上的护卫,受主家赏赐所得。
尤珠等了许久,并未有人传唤她上差,想是自己犯了太大的过错,令主家十分厌弃······
雪光穿透裴重书房的云母窗纱,博山炉里吐着沉水香。
“你如今来我这里是愈发不避嫌了。”裴重拎起酒壶,热酒注入青瓷盏的声响,恰与更漏滴答相和。雾气氤氲间,他垂眸瞥向窗外——院中红梅已然盛开,一片殷红甚是好看。
沈玉堂大喇喇瘫在黄花梨圈椅里,鹿皮靴底沾的雪泥弄脏了书房的地板:“我连着策马两日,陇右那边倒是应承了。”他忽然倾身向前,腰间玉珏撞得案几叮当响,“不过节度使说,新制若成,还请咱们宰相大人遵守承诺,你与他,究竟有什么诺?。”
一卷盖着节度使火漆的密函被拍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裴重不动声色地拭去溅到袖口的墨点,指尖在“漕运”二字上顿了顿。
“陇右多风沙,陆路难行,货物难以流通,我应承他,事若成,开渠引水入陇右。”
“原来如此”
“不过你倒是稳得住。”沈玉堂突然凑近,带着马革与铁锈的气息,“如今这个节骨眼,还敢往府里捡来历不明的女人?”
裴重转动轮椅轧过沈玉堂的衣摆,在书架上取下一支紫毫笔,细细把玩。
其实他在府中大可不必坐轮椅的,想来是平日演习惯了······
沈玉堂见裴重不理他,少年气的笑容褪去:“这样的人你当真敢留?”
“没有该留不该留。”裴重忽然将那支笔掷向屏风,笔杆穿透纱绢上绘的白鹤眼睛,“只有当用不当用。”
“得,你向来算无遗策。”沈玉堂又挂回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顺手捞走案上酒壶,“所以......那姑娘貌美否?领来——”
“咻!”
一道银光擦着他耳畔钉入梁柱,沈玉堂鬓角一缕发丝缓缓飘落。裴重收回袖箭,慢条斯理地展开密函:“再废话,下次钉的就是你舌根。”
沈玉堂举手作投降状,他眨眨眼,突然正经起来:“大朝会那日盐税账册如拿不到,你当如何?。”
“咔哒。”
裴重扣上暗格,机关咬合声如毒蛇合颚:“你当我秘阁监的人是吃干饭的。”
“那是,朝上谁人不知你裴相的手段,你的名字,对坊间孩童来说,可是比鬼神还可怕的存在。”
“不过你当真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啊?常平盐法可是当年先生和刘宴大人共设的,耗了老师多年心血,如今你这般行事,心中可会有愧?”
“你忘记先生是因何获罪?我倒要看看如今施行新制,何人出头反驳……”
窗外的红梅因北风的呼啸,花瓣洒落在雪地上不过片刻便被卷起,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沈玉堂走后,裴重才想起来府中还有个麻烦事没处理,当即传来盯着尤珠的暗卫。
“主上,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府里抓着个人就问她在何处当差,今日也只在前庭走动,并未接近内邸。”
“有趣······”裴重坐回轮椅,将沉水香点燃放入博山炉中,“将她带来回话,我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境地。”
暗卫将尤珠带到书房时,裴重正在煮茶。紫砂小壶里的水咕嘟作响,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坐。”他头也不抬,指节叩了叩案几。
尤珠垂首站着没动,袖口还沾着井水:“奴婢不敢。”
茶匙突然“当啷”砸在青瓷托上。裴重轻笑:“你什么时候学会称“奴婢”了?”
她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大人说的...奴婢听不懂。”
裴重转动轮椅逼近。
轮椅碾过她脚边时,尤珠下意识绷紧小腿——这是习武之人本能的防御姿态。裴重的目光在她脚踝停留一瞬,忽然从案头拿起支寒铁镖。
“认得这个么?”镖尖抵住她喉结。
尤珠盯着镖尾的"十"字刻痕,瞳孔微缩。这反应没逃过裴重的眼睛。
“奴婢只记得...醒来时有一支与之相差无几的镖就在枕边。”她瑟缩着往后躲,后背却撞上书架,一尊白玉貔貅晃了晃——恰是暗房机关枢纽所在。
“哦?”裴重突然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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