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金色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蹈。消毒水的冷冽气息似乎被窗外涌进来的暖风冲淡了许多,混合着白粥残留的清甜和煎蛋的油脂香,竟奇异地生出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盛念坐在餐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瓷碗边缘。碗里的粥只剩下浅浅一层,带着暖意熨帖着胃。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几步之外、站在开放式厨房水槽前的那个身影上。
左予安背对着她。宽大的灰色家居服套在他清瘦的身体上,晨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依旧挺拔的肩背线条。他微微低着头,水流声哗哗作响,他正专注地……清洗着那两只刚刚盛过白粥的碗。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水流冲过碗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洗碗布,一下一下,擦拭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精密的实验操作。阳光落在他微湿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上,映亮了他低垂的眼睫,也映亮了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崭新的、边缘不再洇血的创可贴。
这个画面太过平常,平常得近乎奢侈。
盛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温柔地撞了一下。酸涩,柔软,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如同困在风暴中心的濒死野兽,用最尖锐的刺和最深的自毁来对抗整个世界。而现在,他站在厨房暖融的光线里,安静地洗着碗。那背影里的沉重疲惫依旧清晰可辨,却奇异地沉淀下一种近乎温顺的平静。
这平静之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弄丢的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找回?盛念不知道。她只看到,他愿意尝试着,去做一些最普通、最生活化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艰难的跋涉。
水流声停了。左予安拿起干净的厨房纸巾,慢条斯理地将两只洗得光洁如新的碗擦干。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认真,仿佛在遵循某种不容出错的程序。擦干后,他拉开橱柜,将它们仔细地摆放进去,位置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盛念身上,带着一丝询问:“还要吗?”
盛念摇摇头,将面前的空碗往前推了推:“饱了。”
左予安走过来,拿起她的碗,也放进水槽。依旧是缓慢而专注的清洗流程。水流声再次响起,填补着客厅里安静的空白。
盛念看着他沉默而专注的侧影,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腕骨线条,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白色贴片……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
“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水流声似乎顿了一下。左予安擦拭碗壁的动作有极其短暂的停滞。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回头。客厅里只剩下水流冲刷碗壁的哗哗声,和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盛念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岔开话题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混在水流声中,缓缓地传了过来:
“……抽屉里的美工刀。”
简短的几个字,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解释。平静得令人心悸。
抽屉里的美工刀。
盛念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瞬间就明白了。不是意外,不是不小心。是……在某个无法承受的痛苦时刻,在绝望和自我厌弃的深渊里,用最直接、最冰冷的方式,在身体上刻下的、试图转移内心剧痛的烙印。
昨晚在医疗推车上看到的那些散落的带血纱布,此刻仿佛带着血腥气,重新浮现在盛念眼前。她甚至能想象出,在某个寂静得只剩下那台机器嗡鸣的深夜,他独自坐在黑暗里,看着屏幕上无声循环的、她决绝离开的画面,巨大的痛苦如同毒藤般缠绕啃噬着他的灵魂,最终……他打开了抽屉,拿起了那把锋利的美工刀……
胃里一阵翻搅,刚刚吃下去的食物仿佛变成了冰冷的石块。盛念用力地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灭顶的心痛和窒息感。
水流声停了。
左予安擦干了碗,放好。他关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并不存在的水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用来掩饰内心波澜的平静。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盛念身上。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圈泛红,正低着头,死死地咬着下唇,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看到了她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左予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沉寂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覆盖。他沉默地走到她对面的椅子旁,没有坐下,只是垂着眼,看着光洁的桌面,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情绪:
“都过去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盛念猛地抬起头。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疲惫,看着他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创可贴……巨大的心疼和一种无处着力的愤怒在她胸腔里冲撞。
都过去了?
那刻在皮肤上的伤口可以愈合。
那被硬盘封存的影像可以被物理销毁。
可刻在灵魂上的伤痕呢?
那些被谎言扭曲的七百多个日夜呢?
那个卑劣的始作俑者呢?!
“林晓柔……”盛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强压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不能就这么算了。”
左予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盛念脸上。那双黑眸里,不再是清晨风暴时的狂怒,也不是刚才洗碗时的平静温顺,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如同淬了寒冰的锐利。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她这句话背后的决心和力量。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再次凝滞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寒意和……某种蛰伏的、等待已久的锋芒:
“你想怎么做?”
不是质问,不是反对,而是一种近乎平静的征询。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刻,早已在心底推演过无数遍。
盛念被他眼中那种冰冷的锐利惊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勇气混合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猛地升腾而起。她深吸一口气,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
“让她亲口承认。当着所有人的面。”
“让她付出代价。”
左予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的寒意似乎更浓烈了几分。他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深切的痛恨,有被愚弄的愤怒,还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她父亲,”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林振国。清大物理系客座教授,同时也是南市‘启明科技’最大的个人股东。下周,启明科技和清大物理学院有一个联合项目启动的公开酒会。”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锁定盛念,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一切伪装:“林晓柔,一定会去。而且,会以林家千金的身份,成为焦点。”
盛念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瞬间明白了左予安的意思!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这无疑是让林晓柔彻底暴露、无法抵赖的最佳舞台!
“你想在酒会上……”盛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紧。
“不是我想。”左予安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是我们。”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与盛念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那压迫感并非针对她,而是凝聚着一种即将出鞘的、冰冷的锋芒。他垂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烙印般刻进她的耳膜:
“盛念,你记住。”
“伤害的源头,是谎言。”
“终结的方式,只能是真相。”
“而真相……”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光,“需要最锋利的刀刃,在它最该出现的地方,一击毙命。”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带着森然的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力。盛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锐利,心头掠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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