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经晃,不多日便是春末夏初。
天气转暖,各家陆续张罗起夏宴,年轻的郎君姑娘身着新衣,流连于马球、锤丸与游船。
往年值此时节,京郊云河两岸水草丰美,鸟禽戏水,鱼贯潜游,是宴会的首选之地。偏今年洪汛暴虐,云河成了泄洪的关键河道,洪水过后美景不复,城内贵人甚少涉足此地。
这一日,却有一架华贵的马车从城中直奔云河而来,两名宽肩窄腰的车夫牵稳了马,道:“公子,小夫......”
话到嘴边,顿了顿,又改口道:“公子,姑娘,到地方了。”
车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掀起,一位年轻郎君探出身,先是谨慎地环顾了片刻,确信并无异常,才提袍下车。
这位玉面公子身姿挺拔,似苍翠青松,且样貌俊秀,面部曲线流畅,温润如月,那身黛绿衣袍被孔雀蓝薄纱笼罩,日头下色泽光鲜,与粼粼水波呼应。
路途奔波,他后颈蒙了层细汗,体热催香,氤氲出淡雅的月桂香气。
公子不急于赏景,径直挡在车夫身前,成了离车帘最近的人,他弯臂平举,柔声道:“风光甚好,姑娘也下来走走吧。”
这声音温和含笑,春风拂面般从耳侧扫过,吹得千朵花开,车夫们心头一沉,简直要错觉公子对姑娘情根深种。
车帘后又递出一只手,玉手白皙指甲粉润,腕处系着蝴蝶丝带,一身浅桃色裙衫,袖口绣着俏皮可爱的玉兔祥云纹,那兔子的绣工栩栩如生,随脚步晃动时如活的一般。
“慢些。”
公子柔声提醒着,又把手臂往前送了送,不动声色将车夫全然遮挡,让姑娘的身前只剩下他一人可选。
姑娘长睫微抖,目光娇纵又高傲,她扬起下颌,并不赏正脸给公子,双手提裙,缓步下了台阶,对面前的手臂视而不见。
项笙笑意不曾凝滞,依旧完好地挂在嘴角,她慢慢放下小臂,跟在孟炎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沿水边漫步,波光映照着白皙的面庞,熠熠生辉,比日光多了几分如水的灵透。
孟炎道:“你先前说此河是泄洪的出口,若陈留所言不虚,那些沾着炸药的山石多半会随着水流汇入这里。但我的人潜入河底多次,并无发现。”
阿忠不满地嘟囔道:“这河水冰凉,我翻找了五日,仍是一无所获,小夫人,您能别故意磋磨人么?”
阿顺亦频频下水,此刻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项笙不急于解释,她从腰侧取出自画的舆图,展平给众人看。这图乍看笔画杂乱,实则是连山石起伏,暗流流向都一一标记。
她一边解释,一边道:“按书中所记,长留山的碎石多半会随暗流沉积在云河附近的浅滩,那里久而久之才形成了天然石场。因此,一无所获亦是收获,河面看似平静,而河底暗流汹涌,这山石只怕被冲到了石场。”
继子拂去裙角浮尘,冷笑道:“既然早有打算,为何还要他二人白费周转,平白浪费数日。”
“自然是为了把握更大些。”
项笙面上毫无欺瞒,实则腹诽道,亦是为着熬一熬继子的性子。那晚,她撩拨不成,反被孟炎扫地出院,一连几日未得相见,她落了下风,自然也得杀杀他的威风。
让他最信任的护卫空手而归,他才肯采纳她一同赴云河的提议,这才有了见面的契机。
继子听罢,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若白费周折,今晚地牢就是你的寝房。”
项笙挤出顺从的笑,继子斜睨了一眼,躲瘟神似的避开她,连衣角也未挨到半分。只在经过她时,闷声泼了盆冷水:“山川河流险峻复杂,但愿你所言的那书不是诓人的。”
他似乎对此行并不怀抱期望,项笙不语,上前带路。
她所说的那本书名为《大周风物志》,是阿爹奉太祖皇帝之命,为庆贺皇太孙李琢降生所编撰。
太祖皇帝命阿爹将疆域内各地山川、河流、风土、人情编撰成册,并口谕这部书将作为皇太孙的启蒙书卷,让皇太孙明白治下是多么美好生动的山河人间,期盼他心怀仁爱,兼济天下。
项笙与李琢同窗受教,加之年岁稚嫩对广阔的宫墙之外无比向往,早把这部书烂熟于心。
时隔多年,父亲的笔墨虽干,可那些文字烙□□间,始终滚烫。
是以,她知晓长留山的走势,河水的流向,再加之陈留出身附近村落,自小走在山间,为她补全了不少细节。
炸山的动静非同小可,始作俑者定会小心处理痕迹,事发已久,又经洪水冲刷,她能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不是全无可能,她都会全力以赴。
她绝不甘愿被关进地牢。
但也得思量到,此行一无所获的可能。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她历经一次又一次空手而归,不得不做最周全的打算——即便未查得线索,也不能被桎梏。
实则入不入地牢,全在孟炎一念之间。若能笼络住他,便万事不愁。
项笙余光瞥见继子疏远的身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孟炎为何对她的接近这般排斥?分明是他先贴身照拂,彼时她昏迷着,他若真是厌恶她,大可让下人代劳,何必事事亲为?
或许继子并非是厌恶,这刻意地疏远,许是......许是他无措了。
孟炎喜好怪癖,又是独子,是以孟济云拿他当女儿娇养,他甚少出门交友,爱摆弄胭脂水粉,看似孤僻古怪,可那副与沈岱剑拔弩张的模样,展露了不少男子本色。
他到底是个男子,二十出头的年岁,旁人早养了通房,而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十有八九是个不经人事的雏儿。
因此面对女子的接近,才这般反应,他的疏远或许只是为了遮掩慌乱无措的真相。
项笙攥了攥掌心,这碰面的机会来之不易,她不妨再试一试。
思及此,余光再度瞥向身后,眼下她走在最前列,身后依次是阿顺、孟炎与阿忠。
不能总由着孟炎躲避她。
项笙在脑中又细细过了遍舆图,途径下一个岔口时,她抬手指向草木更旺的那条路:“山路被掩蔽了,还请阿顺与阿忠用刀清一清路吧。”
他二人瞧不懂她自制的舆图,又听着这要求合情合理,便纷纷照做,离开了孟炎左右。
因着清路,行进的步速慢了许多,身形娇小的她走在前头,身形高大的他落后半步跟着,她步子窄,他只得刻意曲着腿压步,有些滑稽。
一路走走停停,项笙几次故意猛然顿步,引孟炎撞向她。
山路崎岖,难免脚滑,她感受得到孟炎竭力不触碰她,可他头上的步摇声响清脆,显然站得未见得很稳。
项笙警惕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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