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的港湾,任之何大概是有些触景生情。
他走的缓慢,暮色漫过维多利亚港的防波堤时,他的皮鞋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叩响。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来,混着远处天星小轮的鸣笛,在此刻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开他记忆的包装纸。
他停在皇后码头的旧位置。
六年前被母亲安排的司机,强硬塞进黑色轿车时,这里的栏杆上还留着他用钥匙刻下的歪扭缩写。
那是他和随若在大一时,某个雨夜偷偷跑到这里,留下的痕迹。
能证明两人在一起过的唯一痕迹。
她低头在他手背上画的符号,说像两只交握的手。
她说希望两人永远在一起。
她说多年后,两人要一同故地重游,抚摸那歪扭的痕迹。
然而此刻,在这新铺的木质栈桥上,他的身边只有游客举着手机拍摄对岸的霓虹。
那些光落在他无名指的戒痕上,亮得有些刺眼。
明明是她说的。
要一同故地重游,要一同抚摸“回忆”。
明明是她做的承诺。
为什么最后她和“回忆”却都消失了呢。
……
街角的茶餐厅还开着,玻璃橱窗里的菠萝包冒着热气。
他记得大一那年的期末,随若总喜欢拉着他来抢最后一个座位。
她把牛油塞进面包的动作很急,芝士总会顺着指缝流到袖口。
“你爸妈要是知道我总带你吃这些,”她咬着面包含糊地问,睫毛上还沾着窗外飘进来的雨丝,“会不会把我丢去喂鲨鱼?”
那时的他,只觉得她在说笑。
直到那天,母亲在机场攥着他的护照,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的儿子,不能围着茶餐厅和小情小爱转!
“任之何,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明白吗?
不吧。
当初年龄尚小,只一味的想着自由和追求,心中对于权利和钱力都感到无所谓。
现在看来,只要有了其一,那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可以的。
身后传来叮叮车的铃声,橙红色的车身晃过弥敦道。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随若一起坐电车,她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数着路边招牌从“周大福”变成“佐丹奴”。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像这电车一样,永远在同一条路上兜圈子?”她转头看他的瞬间,阳光刚好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望着那片晃动的亮,指尖下意识蜷了蜷,像想抓住什么,却只触到风里的暖意。
那时他还没懂,电车的圈子再绕,至少有固定的轨道可依。
而他们之间,连这样“兜圈子”的缘分,都藏着无声的伏笔。
实际上,他们的轨道早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便断了层。
后来,他站在东海岸的港口望海,咸涩的风里再没有她的声音。
她在西海岸的沙滩捡贝壳时,指尖掠过的浪花,也再映不出当初那片手背上的光斑。
两个大洋隔着整个大陆,就像他们的故事,停在了那句未完的“会不会”后,就再也没能接上同一段轨道。
他在英国的某个深夜收到她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空荡荡的茶餐厅座位照片。
后来号码就成了空号。
此刻海风掀起他西装的下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是他特意穿的,是随若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那时她说,香港的夏天太长,棉质的料子会舒服些。
而此刻衣料却贴着后背,像被谁的手掌轻轻按着,带着潮湿的温度。
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
远处的烟花忽然炸开。
大概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吧。
金色的碎屑落进海面时,他好像又听见了随若的呼唤。
在某个被学业和未来填满的午后,她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问:“任之何,你说人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路啊?”
他望着被烟花染亮的夜空,时隔多年,终于有了答案。
或许不是为了抵达什么地方,而是为了在走了很远之后,还能找回站在这里的自己。
那个会为了一个菠萝包跑三条街,会在栏杆上刻下幼稚符号,会在离别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不敢说出口的少年。
潮水漫过脚踝,带着□□有的、混杂着海水与烟火的味道。
他掏出手机,翻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对岸的灯光在浪尖碎成一片,像是谁撒了一把星星,替他把没说出口的话,轻轻放进了维多利亚港的怀抱里。
时间一点点流失殆尽。
他的指尖最终是没有按下那个拨号键。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将他的西装吹得猎猎作响,仿佛某种无言的嘲弄。
他望着屏幕上的号码,突然觉得可笑。
六年之久,这个号码早该从空号易主了,他却还像个固执的孩童,守着早已熄灭的烛火观望。
茶餐厅的灯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他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铃铛声响起,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愣住。
“后生仔(年轻人),好耐冇见啊(好久不见啊)。”她操着浓重的粤语口音,“照旧吖嘛(还是老样子吗)?菠萝油(菠萝包)?”
任之何的心脏猛地一缩。
六年了,他没有想到老板竟然还记得。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板娘转身去取面包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条女后来成日都嚟(你女朋友后来常来),次次都坐喺角落头嗰个位(总坐在那个角落的位置)……望住个窗外(盯着窗外),唔知谂紧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的血液瞬间凝固,开口的话颤音更足:“什么时候?”
“就係你走咗之后头两年嗰阵(就是你走后的头两年)……”老板娘将菠萝油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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