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那一点微弱的蜷缩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兰堂沉寂已久的心底漾开一圈圈清晰而温暖的涟漪。
艾尔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依旧,却不再是毫无生气的僵硬。
这微小的、本能的回应,是比任何言语都更直接的生命宣言。
兰堂的手指没有立刻收回,仿佛被那一点微弱的力道牵绊住了。他屏住呼吸,深绿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艾尔沐浴在阳光中的侧脸。
艾尔似乎毫无所觉,铂金色的瞳孔依旧专注地追随着光柱中飞舞的尘埃,仿佛刚才那细微的蜷缩只是沉睡中无意识的反射。
然而,兰堂固执地相信,这是对触碰的感知,是对“存在”的确认。
阳光在他银色的发丝上跳跃,苍白的小脸在金辉下仿佛有了玉质的温润感,那份专注的宁静,像一幅被光晕晕染开的圣像。
时间在光尘的舞蹈中无声流淌。
兰堂背靠着冰冷的床沿,身体残留着码头搬运重物后的酸痛与寒风侵袭的僵硬,但心口却被一种奇异的暖流包裹着。
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沉重的疲惫感在阳光和眼前这专注的侧影前悄然退潮。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艾尔那微弱却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像安眠曲的节奏,抚慰着他紧绷的灵魂。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森鸥外的警告如同遥远的雷声,但此刻,这方小小的静室,是只属于他们的、被阳光和无声陪伴守护的堡垒。
不知过了多久,光柱悄然偏移,日光渐渐隐去。
艾尔眼中的专注光芒也慢慢沉淀,铂金色的眼眸缓缓合拢,呼吸变得更深沉,仿佛阳光的抚慰耗尽了他刚刚凝聚的些许精力,再次沉入了修复性的沉寂。
兰堂这才轻轻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冰凉的触感。他小心地站起身,没有惊扰沉睡中的艾尔。
看着那依旧苍白但似乎少了几分死气的睡颜,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而坚定的决心在他心底生根——
他必须让艾尔真正地、稳定地“活”过来,活在这个有温度的世界里。
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一步,是更精心的照料和更稳定的日常。
兰堂开始更严格地计算时间。
无论码头的工作多么令人窒息,无论藤野传递的关于“生面孔”的警告多么令人不安,他都会在午休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般离开那片绝望之地。
诊所后巷的潜行路线被他摸索得更加熟稔,每一次确认安全的步骤都近乎本能。
兰堂甚至开始在回来的路上,绕一点点远路,避开最脏污的区域,试图让自己身上沾染的港口咸腥和铁锈味淡一些,再淡一些。
静养室里,兰堂不再仅仅满足于喂下那维持生命的半碗白粥。他开始尝试更稠一些的米糊,甚至小心翼翼地加入一点点捣碎的、煮得软烂的胡萝卜或南瓜泥。
那一点点温暖的橙黄或橘红,在白粥里晕开,像投入水中的颜料,也像投入兰堂心湖的希望。
每一次喂食,依旧是一场仪式,但紧张感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笨拙却笃定的节奏。
他会用勺子轻轻碰碰艾尔的嘴唇,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温和的提醒,然后才将温热的食物送进去。
变化在悄然发生,不再仅仅是生理指标的波动,而是融入了生活的点滴。
艾尔清醒的时间在缓慢地增加。
不再仅仅是追逐阳光中的尘埃,他开始会对静养室里其他细微的动静产生反应——
爱丽丝偶尔溜进来放下一杯温水时轻盈的脚步声,窗外偶尔掠过的海鸥鸣叫,甚至兰堂推门进来时带动的微弱气流和他身上残留的、属于外界的气息。
他那双铂金色的眼睛会循着声音的方向,带着初生小兽般纯净的好奇,短暂地“注视”片刻。
虽然目光依旧缺乏具体的焦点,但那茫然中已渐渐褪去了死寂的灰败,多了一丝懵懂的生机,像初融的雪水映着微光。
最让兰堂心头震颤的变化,发生在一次日常的触碰之后。
那天下午,兰堂刚结束码头令人筋疲力尽的工作,带着一身被寒风浸透的凉意回到静养室。
艾尔醒着,正安静地靠在叠起的枕头上,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灰蓝色的天空。兰堂习惯性地走过去,想试试他的体温。
当他微凉的手指习惯性地拂过艾尔额角时——
艾尔那银色的睫毛,不再是轻微颤动,而是清晰地眨动了一下。
如同被惊扰的蝴蝶扇动翅膀。
铂金色的眼眸也随之转动,不再是茫然地追寻热源,而是极其短暂地、带着一丝微弱的、近乎困惑的探究意味,落在了兰堂沾着灰尘和疲惫的脸上。
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或许只有半秒,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兰堂的心脏。
兰堂僵在原地,手指停在半空,深绿色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
不是错觉!这一次绝不是错觉。
艾尔在“看”他。不再是本能地寻找热源,而是……在“辨认”?
“……艾尔?”兰堂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艾尔没有任何回应,那短暂的注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无踪,目光又恢复了平日的茫然,缓缓移开。
但这一点点微小的、主动的“注视”,却像一束微弱却无比温暖的光,彻底照亮了兰堂内心连日来的阴霾。
冰冷的责任感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情感冲刷——那是希望,是守护终于得到回应的巨大喜悦,是看着一颗沉寂星辰开始缓慢自转的震撼与感动。
“你能感觉到我了,对吗?”兰堂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
他不再犹豫,极其小心地、用指腹最柔软的部分,轻轻碰了碰艾尔冰凉的脸颊。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体温,而是一种笨拙的、带着无限怜惜的触碰,一种无声的宣告:我在这里,我看到了你的回应。
艾尔没有躲避,也没有再看他。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在兰堂的指腹下,侧了侧头。像一只在主人掌心寻找更舒适位置的小猫,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原始的依赖。
一股巨大的酸涩暖意瞬间冲上兰堂的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猛地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瞬间失态的表情,宽大的手掌却极其轻柔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覆在了艾尔单薄的肩头。
那肩胛骨的轮廓单薄得令人心疼,却又无比真实地存在于他的掌心之下。
日子在无声的守护与缓慢的回应中流淌,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
森鸥外似乎信守了他那场冰冷交易的一部分承诺,至少,在诊所内部,兰堂和艾尔的存在暂时没有受到打扰。
爱丽丝偶尔会来,有时是送些简单的食物,哦,这尽管这通常是林太郎“顺手”让她带来的温粥或清汤。
有时只是抱着她那个巨大的彩虹注射器玩具,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一会儿,澄澈的蓝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艾尔。
她似乎对这个安静得过分、长得又很“漂亮”的“人偶”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兴趣。
这天下午,兰堂提前完成了码头一项额外的清理任务,难得比平时早了一些回到诊所。
推开静养室的门,看到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艾尔正靠坐在床头,目光不再是完全的茫然,而是带着一种安静的、近乎专注的懵懂,落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凳子上坐着爱丽丝。
她没带那个夸张的玩具,而是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玩偶。
她正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兔子长长的、软塌塌的耳朵,然后把它往艾尔的方向递了递,小声地、带着点示范的意味说:“摸摸?软软的。”
艾尔的视线跟随着那只毛茸茸的兔子,铂金色的眼眸里,那些流转的星尘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些。
他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
爱丽丝并不气馁,又把兔子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艾尔搭在毯子上的手。
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真的,软软的,不咬人。”
兰堂屏住呼吸,靠在门框上,没有出声打扰。
他看见艾尔那只苍白的小手,极其、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久未活动的僵硬感。
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方向,然后才轻轻地、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落在了兔子玩偶毛茸茸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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