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路,在踏出魏政那座冰冷的县城时,便不再有任何的迟疑。
当苏溟舟、许知远和阿源三人,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空旷海岸线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海风带着一丝清冽的凉意,吹散了内陆那令人窒息的尘土与血腥,也吹散了他们心中那份因为窥见了文明崩溃真相而带来的巨大压抑。
“诺亚号”那庞大而雄伟的身影,如同一头沉默的黑色巨兽,静静地蛰伏在距离海岸线约莫一公里外的深水区。它的轮廓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属于“家”的温暖气息。
阿源看到船,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就想冲到水边挥手呼喊。苏溟舟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没有立刻呼叫。他只是脱下鞋子,赤着脚,走在那片被海水冲刷得湿润而柔软的沙滩上。冰凉的浪花,一下又一下地舔舐着他的脚踝,仿佛在为他洗去这一路走来,所沾染上所有属于大陆的尘埃与伤痕。
“舟哥?”阿源不解地看着他。
“别急,”苏溟舟指了指远处那艘大船,“你看,他们都没敢靠岸。这说明,这里……可能也不太平。”
许知远也点了点头,他那双阅历丰富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被晨雾笼罩的影影绰绰的丘陵和树林,沉声说道:“是得小心点。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容易藏污纳垢。”
苏溟舟从背包里拿出那支小巧的信号手电,对着“诺亚号”的方向,发出了三长三短,代表着“一切安全,可以靠岸”的信号。
几分钟后,船上,才传来了回应的灯光。紧接着,那两台经过了无数次实战考验的雅马哈发动机,发出了沉稳而有力的轰鸣声。“诺亚号”,像一头被唤醒,忠诚的守护兽,劈开金色的浪花,向着他们所在的海岸,缓缓驶来。
“舟哥!许大哥!”
船还没靠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像只猴子一样,从船舷边探出头来,对着他们兴奋地挥着手。是猴子。
“你们可算回来了!”他手脚麻利地抛下缆绳,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的庆幸,“这几天,可把我们给憋坏了!”
“怎么回事?”苏溟舟一边帮着固定缆绳,一边问道。
“别提了。”另一个负责留守的战士,心有余悸地说道,“就你们走后第二天开始,这岸边,就没消停过。每天,都有零零散散的难民,不知道从哪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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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里冒出来,跑到我们这儿来。一开始,还只是远远地看着。后来,胆子就越来越大。昨天下午,甚至还有几十号人,划着几条破木筏,想从海上靠近我们!要不是我们及时开枪示警,把他们吓跑了,后果真不堪设想。
苏溟舟听着,心中,那份刚刚才因为脱离了险境而稍稍放下的石头,再次,悬了起来。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让他们安稳停泊的避风港了。大陆的崩坏,就像一场无法遏制的瘟疫,正在从内陆,向着海岸线,飞速地蔓延。
“先别说这些了。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大陆,声音,不容置疑,“我们不回云帆。先去五龙潭!
……
从闽越到明州的航程,并不算遥远。
“诺亚号在顺风的推动下,只用了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再次,抵达了那条熟悉的清澈河道入口。
当船只缓缓地驶入那片群山环抱,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巨大谷地时,即便是早已对这里有所了解的苏溟舟,也被眼前那充满了勃勃生机,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再次,震撼了。
距离他们上次离开,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码头和几栋破败民房的荒芜之地了。
那座由木头和石头构筑的简易码头,已经被彻底地拓宽、加固,甚至还在旁边,用新烧出来的红砖,砌起了一道坚固的防浪堤。码头的后方,那栋兼具了仓库和指挥部功能的大型基地房屋,也早已完工,一面用五颜六色的防水油布拼接而成的崭新“破晓之心
而在基地房屋的两侧,十几栋同样由红砖和硬木混合搭建而成的标准化营房,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将整个天井寺遗址周边,都囊括进了一个巨大,充满了斯巴达式气息的“建成区!一道由削尖了的巨木和铁丝网构筑的高达四米的坚固围墙,则像一条忠诚的巨龙,将这片刚刚才萌芽的文明火种,牢牢地守护在了中央。
更远处,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如今也早已被开垦得整整齐齐。一片片绿油油的土豆藤和蔬菜苗,在新建的抗风大棚的庇护下,茁壮成长。而在营地侧面一片被木质栅栏圈起来的向阳林地里,几十只“咯咯直叫的健壮种鸡,正悠闲地在林间追逐嬉戏,为这片充满了汗水与希望的土地,增添了一抹最动人,属于田园牧歌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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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崭新的砖窑,正冒着袅袅的青烟,将这片山谷里最不起眼的泥土,煅烧成文明的基石。
至于上游那个曾经作为临时宿舍的观顶村,如今,则彻底变成了一个独立更安静的“生活区。大部分负责后勤的妇女和年纪稍大的工匠,都居住在那里。白天,他们会来到山下的基地参与劳动;夜晚,则回到那片远离了喧嚣和尘土的宁静山村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宁。
整个五龙潭基地,就像一个充满了精密分工和高效协作的巨大蚁巢,虽然还很弱小,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属于文明的顽强生命力,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为之动容。
“我的天……许知远看着眼前这片充满了秩序和希望的景象,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鼓山港,那片充满了混乱与绝望的“末日都市,那双总是充满了草莽英雄气息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发自内心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舟哥!你可算回来了!
船还没靠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像一只快乐的兔子,从码头上那栋最高,作为临时指挥部的二层小楼里,冲了出来!
是猴子!他现在是这里的代理负责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脸兴奋,负责留守的核心成员。
“情况怎么样?苏溟舟跳下船,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建设,也不是物资。
而是,人。
“侯哥呢?
“好着呢!猴子咧嘴一笑,他指了指后山那片刚刚才平整出来的简易训练场,“侯哥他,半个月前,就能下地了!现在,每天不拎着他那根宝贝矛,在训练场上跑个十几圈,就浑身难受!
苏溟舟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快步,向着那片熟悉,充满了汗水与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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