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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一线生机

绣春刀将雨幕劈成无数光点,他将梁若鸢一把拽向身后。

程墨亭悄然出现在洞口一侧,青竹伞骨弹出三寸钢刃,挑开数支射向梁若鸢的弩箭。

“走!”

他将梁若鸢一掌推向山壁裂缝,聂未晨回头大惊:“程墨亭!”

一道寒光闪过,聂未晨后肩痛麻,浑身失了力,跪倒在地。

梁若鸢挣扎着要回去,程墨亭将她后颈死死掐住,一把将她转了过来:“梁姑娘若想他活命,就乖乖跟我走。”他指尖银针一扫,冲过来的番子纷纷倒下,“东厂的化骨散,除了我,无人能解。”

聂未晨跪在泥水中,满脸血污,他死死盯着程墨亭按在梁若鸢腰间的手,忽然猛地转身撞向高顺。

程墨亭袖中飞出一道银链,缠住了聂未晨的手,将他拉住,半枚铜钱从他怀中飞出,银链回收一击,铜钱落在梁若鸢脚边。

“捡起来!程墨亭在她耳边厉喝,“想想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梁若鸢浑身一寒,十四年前父亲被押走的夜晚,白绫勒断了她母亲的脖子……

山崖忽然爆炸,程墨亭趁机揽住她腰身跃入暗河,河水刺骨,淹没头顶,她最后看见高顺用铁链将聂未晨拖走……在水中,腕上血纹抽痛,水流中依然听见岸上数只猎犬不断吠叫。

……

京城安然无恙,街道喧闹不息,夜色如帷幕罩下,万花楼的上房里,程墨亭摇扇静候。

梁若鸢摸了摸人皮面具,铜镜里映出个小太监模样,诏狱的景象时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腕上血纹一丝丝刺痛,似虫蚁啃噬,一点一滴钻进血肉里。

程墨亭给她的宫灯爆出几朵焰火,照亮了她手中密信,今夜子时,瓦剌使团将持伪造的勘合潜入武库。

“程老板好手段。”她把密信点燃,丢进了茶杯里。

父亲当年查获的白莲教密信,记录的正是御前司与瓦剌的走私路线,程墨亭作为前教主之子,亲眼目睹了梁渝将程砚之杀害,一剑封喉。

“梁姑娘。”程墨亭今日穿着御马监少监的服制,眼角伤疤已然消退,“聂大人关在诏狱最底层,曹玉每日亲自‘照料’。”

梁若鸢指甲掐进了掌心,程墨亭在逼她做选择:要么现在去救聂未晨,要么按计划截获瓦剌与东厂勾结的证据,与她一起报仇雪恨……

“对了。”程墨亭贴近她耳畔,“曹公公那天看见我,让我带句话……说瘦西湖的柳树发了新芽,可惜......”他故意停顿,“看不到穿嫁衣的姑娘了。”

梁若鸢拔出发簪抵在他喉前:“你究竟想要什么?”

程墨亭不躲,任簪尖在他颈上划开一道血线:“我要……看你们不得安宁。”他笑起来,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父亲杀了我父亲,但我知道,他是被人骗了,真正偷运官银的,是那位香主,我已经杀了他,现在……就剩这些了,所有害死我父亲的……都跑不掉。”

梁若鸢趁机变招,踩在他胸口凌空翻转,趁他混乱之际破窗而出,宫灯落地,烧成一团,她染血的衣摆在光的边缘隐去。

豹房中,案几上是翻开的戏本、散乱的骰子、半壶冷掉的酒,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弩,箭矢歪歪斜斜插在靶上,朱厚照玩到一半,失了兴致。

梁若鸢从窗上翻进屋里,跪地一拜:“陛下,宁王党羽已服诛,但还有真正的黑手藏在朝中,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被曹公公囚禁,陛下就不觉得是有蹊跷?”

外面侍卫询问,朱厚照双眼一亮:“朕这里没事,你们去别的地方好好找找!”他听着侍卫离开,往前一步,歪下头去看她,饶有兴致,“你是……?”

“臣女苏州通判梁渝之女。”

朱厚照目光一停:“梁小姐……你的丰功伟绩,朕可是有所耳闻……”他拿起一身戏服看了看,“聂卿为了梁小姐也算是为人所不能为……只是……”他抬眸转向梁若鸢,“朕为了朝纲安稳,也要做些人所不能为之事,你可明白?”

梁若鸢额心叩地:“陛下,臣女一介贼人怎能与朝纲相比,只是聂大人为朝廷所做,定不比为臣女所做的少,望陛下三思,若有人趁此机会断了陛下这条臂膀,如何了得?”

朱厚照挑眉看她,忽然一笑:“你就不怕朕让你以命换命?”

梁若鸢的目光落在朱厚照脚下金砖映出的影子上,笃定道:“陛下明鉴,臣女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可聂大人……是唯一一颗绝不会背叛陛下的棋。”

戏服落在戏箱里,朱厚照目中空了一瞬,眨眼摸出一块龙纹金牌,扔在梁若鸢面前,高声道:“传旨!宣……聂未晨觐见。”

半个时辰,梁若鸢静静站在豹房里,朱厚照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打量她。

聂未晨手脚拖着锁链踏入豹房,身上衣物明显是新换的,不合身,他跪得笔挺,指尖却明显在颤,抬眼看见梁若鸢的一瞬,他整个僵住:“这位是……”

他忘了拜见,只跪在那里,朱厚照在龙案上叩了三下:“聂卿,你找妹妹,何必急在一时?逃婚做什么?还要曹总管亲自问你,害得蓝佥事也连着受罚,陈小姐可是独守空房三月有余啊。“

聂未晨闻言一拜:“陛下恕罪,是臣思虑不周。”

朱厚照拿起案上一卷画轴,展开正是他库房瓷瓶中那副无脸女像,只是如今有了脸面,赫然就是梁若鸢的模样。

“你看看,这不是你呈上来的寻人告示里走散的妹妹么?”

聂未晨额角青筋跳动:“是,陛下圣明,确是微臣失散的妹妹。”

“你们也是巧了。”朱厚照踱到梁若鸢身边,手中图轴卷起,指了指她锁骨上牙印的位置,“连胎记都差不多在一个地方。”

聂未晨呼吸一滞,皇帝怎会连这都知道,梁若鸢自己说的?

朱厚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端详,后垂眸笑道:“聂大人带你妹妹回去吧,下不为例,收拾收拾家务事,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办呢。”

“臣遵旨。”聂未晨叩拜后起身,眼神示意梁若鸢跟上,转身走出豹房。

曹玉在门外等候,见两人一同出来,细眼带笑,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手中拂尘一甩,音色阴柔:“聂大人,恭喜兄妹团聚啊。”

聂未晨将梁若鸢往身后挡了挡,用力在克制着双手颤动,冷冷看他:“多谢……曹公公挂念。”

曹玉目光在梁若鸢身上停留一瞬,毫不掩饰笑意里的狡诈:“令妹倒是生得标致,难怪聂大人不惜抗旨逃婚也要寻她。”

梁若鸢低眉顺眼,扮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聂未晨虚虚扶住她紧绷的手臂,平静道:“舍妹自幼体弱,又受了惊吓,臣先带她回府休养。”

“是该好好养着。”他上下打量了聂未晨一眼,哂笑道,“毕竟,锦衣卫指挥使的妹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豹房檐角下,西域进贡的琉璃风铃叮咚碎响,房内丝竹声响起,教坊司的乐伎从暗门入内,聂未晨眸色微冷,不与他多言,拉紧梁若鸢大步离开。

值夜太监垂首立在阴影里,呼吸极轻,太液池泛起细碎光点,曹玉的人提着灯笼走过夹道,影子落在宫墙上,形似鬼魅。

聂未晨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鞭伤从后肩蔓延至腰际,血痂黏着不合身的里衣,随着走路的动作撕开细小的裂口,他下颌绑紧,只手攥着梁若鸢的手腕,拇指死死按在她的脉搏上,似是钳制,却是借着她脉上的温热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神智。

宫道上,青砖沁着夜露,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梁若鸢嗅到了血的味道,从他身上飘来,玄色飞鱼服暗纹里泛起了红光,不明显,但不久,便在他肘弯凝成一道细流,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

她挣了一下,他用力将她拉住:“别停下,快走。”声音似含着血气,“曹玉的人在角楼上盯着……”

西华门的灯笼摇摇晃晃,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明灭不定,聂未晨的呼吸开始发沉,跨出门外是他踉跄了半步,靴尖在砖缝里蹭出一道血痕……

梁若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撑住。”

他唇色发白,低笑道:“妹妹这是在心疼哥哥?”

门外站了几个守门的锦衣卫,一个个抱拳行礼,目光狐疑着扫向他们交握的手。

他将她拉近身前,一只手揽在她肩上,衣袖遮住她半张脸,佯装低头说话,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

梁若鸢听见了他齿缝里漏出的喘息,温度烫人。

“聂大人慢走。”一个锦衣卫递来灯笼,火光映亮他颈侧一道鞭伤,结痂外翻着鲜红的血肉。

梁若鸢伸手接过灯笼,动作令聂未晨肌肉瞬间绷紧,宫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攒钉冷光华美,他忽然松开她,扶着巷口的栓马石呕出一口血来。

他将唇边血迹抹去,抬眼扫过四周,拉她站在阴影里,巷尾传来猎犬的呜咽声……他扯下她束发的缎带,缠住自己渗血的手,重新拉起她:“现在……跑。”

猎犬的吠叫渐渐逼近,梁若鸢反手拉住他,拽着他拐进一条暗巷,他掌心滚烫,血浸透了缎带,她手中一片黏腻。

“坚持一下……”她轻声说着,一只手将他的脸托起,令他看着自己,“燕十和张五应该会来的,他们没等到我们,算着日子,应已到京城了才对。”

聂未晨看着她的眼睛,无力一笑:“你倒是信他们……”

“燕十怕我杀了你,信不信?”她猛地将他往墙上推,自己挡在他身前,巷口火光晃过,几个东厂番子提着灯笼逼近,伴着狗的喘息声,以及它们鼻尖蹭在沙石地上的声音。

高顺阴笑的声音传来:“聂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回府的路可不在此处……”

梁若鸢袖中寒光一闪,一枚铜钱擦过高顺的脸卡进了他身后一方土墙。

他脸色骤变,就要拔刀,附近房顶传来瓦片声响,一只黑狗从天而降,扑倒了最前面的番子,两道墨黑的身影从屋檐上翻下来,燕十架刀横在高顺颈前,张五笑嘻嘻蹲在墙角:“指挥使大人,路上喝了口茶,来迟了,不好意思啊!”

聂未晨啐出一口血,直起身来:“回去领罚。”

“不是大人,卑职路上听说您抗旨逃婚这事儿被曹玉抓起来了,”燕十将刀刃往高顺喉咙里压下去,回头抱怨起来,“这不是想着办法嘛,跑得快没用啊,早点儿回来也喝不到喜酒不是?”

高顺趁机想逃,张五甩手一枚石子打在他膝窝里,看着他双手撑地,跪了个结实。

“这位公公……”他站起来,抬脚踩在他背上,“回去告诉曹玉,锦衣卫办事,不需要跟东厂交代。”

聂未晨眼前浮出重影,往前一步便要跪下去,梁若鸢扶住他,触手一片湿热,他后腰处有伤口裂开。

“走。”她将他架起,往巷子深处去。

燕十利目扫过几个东厂番子,提刀警告,张五抱起黑狗,跟在两人身后。

大功坊民宅屋檐低矮交错,梁若鸢架着聂未晨拐进一条窄巷,巷尾第三户门楣上系着半截红布,那是她与坊中百姓约定的暗号。

她叩响木门,两长三短,门缝里探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圆眼一亮:“乔姐姐!”随即她看见浑身是血的聂未晨,吓得捂了嘴,“北镇抚司的阎王爷……”

“嘘……”梁若鸢摸出块麦芽糖塞给她,“去叫孙婆婆。”

屋内很快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粗布短打的糙汉子抄着擀面杖、锄头、铲子冲出来,却在看见聂未晨的飞鱼服时齐齐后退。

孙婆婆满面皱纹,拐杖拨开人群,往地上一杵:“都愣着干什么?!救人!”

几个糙汉将聂未晨抬进了厢房,把他放在了竹榻上,梁若鸢撕开他后背的里衣,围观的百姓齐齐吸了口气,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纵横交错的鞭伤之间,三道伤口泛着黑色,渗出紫色的血……

“化骨散……”孙婆婆沾了药的手停在半空:“这毒……老婆子只在二十年前的白莲教见过……”

燕十推门而入:“东厂的人都过来了。”

聂未晨强撑着起身:“回府,不能连累这些人,曹玉的狗饿了太久,饥不择食……”

梁若鸢将他按住,冷声道:“你们护送百姓从地窖里走,这里不能留人了,把他们送上……回往扬州的商船。”

聂未晨眸中一寒,门外灯笼忽然熄灭,东厂番子踹开了院门,梁若鸢将燕十推向地窖入口:“快走。”她冲出门外,手中攥了一把铜钱。

“公公夜闯民宅,”她指尖一弹,铜钱在高顺脚边钉了半圈,“是要搜脏……还是索命呢?”

暗处忽然传来机括响声,数十支竹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番子们慌忙躲避,聂未晨从窗口翻出,绣春刀架在高顺颈前:“曹玉没有告诉你……”那刀锋在他颈上压出一道血线,“锦衣卫的暗桩,动不得?”

门外火把亮起,蓝羽带着锦衣卫将院子团团围住,张五和陈白瓷站在他身侧,陈白瓷笑意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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