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挂着一弯淡白的月牙,群星已经褪去,远处的天际线泛起浅淡的金黄。
不用照镜子,袁媛也知道自己发髻散乱,眼中布满血丝。
按了按僵硬的脖子,蹑手蹑脚地撑着床沿站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还在沉睡中的曹冲。
凝聚了顶尖绣娘心血的华贵被褥映衬下,曹冲的面容异常清瘦苍白,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成片的阴影,两颊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他的呼吸细若游丝,虽然清浅但很细腻,如同蝴蝶停在花瓣上休憩时一张一合的翅膀,为轮廓分明的面部轮廓添上了几分飘逸。
活脱脱一个古代羸弱版的睡美人。
好看是极好看的,如果放在偶像剧里,趁着四周无人,美人无还手之力,女主恐怕已经扑上去一亲芳泽了。
可惜,偶像剧是偶像剧,现实是现实。
先不论曹冲睚眦必报的个性,一旦被轻薄必然千里追凶,哪怕他一时脑抽任由采花贼作为,袁媛也下不去这个嘴。
偶像剧都是骗人的!
剧里根本拍不出药罐子男主身上刺鼻的异味!
中医讲究“静养”。体质虚弱的病人如果频繁洗澡,会损伤阳气,导致寒邪入侵,加重病情。为了休养身体,满打满算,曹冲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有洗澡。哪怕张贵工作勤勉,每日都会为他擦身,极具存在感的酸臭和霉味还是直冲袁媛的天灵盖。
努力控制住呕吐的冲动已经耗尽了袁媛的洪荒之力。
主动与臭味零距离接触?
不存在的。
光想想就生理性厌恶。
不同于健康时圆润饱满的嘴唇,病入膏肓的曹冲唇色苍白得几近透明,连唇线都模糊不清。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刷牙了!
虽然三国还没发明牙膏和牙刷,但贵族阶层有独特的口腔清洁方式。如果曹冲没有生病,他每天早晨都会用手指蘸取细盐擦拭牙齿。
然而,自从他缠绵病榻,这个步骤就省略了。
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口臭有多严重!
袁媛一点也不想去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偏偏曹冲对他的邋遢并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他缓缓睁开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袁媛传饭:“你喂我吃。”
明明以往四大金刚服侍的时候,没这项任务!
难道仅仅过去一夜,曹冲就突然病情加重到连碗都端不稳了?
袁媛腹诽。
曹冲是整个曹府的中心。屋内动静一响,早就候在外间的张贵和晓露、晨曦、夕雾、暮霞四大金刚便端着饭食鱼贯而入。
众目睽睽之下,袁媛不得不遵守曹冲的命令,认命地用勺子舀起粥,放到嘴边敷衍地吹上两口,送到曹冲唇边。
曹冲撇开脸:“你先尝一口。”
啊?
袁媛傻眼。
这是嫌她吹得不够用心?
真龟毛!
袁媛无法,只能把胳膊收回来再对着粥补吹几下,在曹冲紧迫盯人的监督下浅浅吃了一口。
曹冲问:“感觉怎么样?”
袁媛实话实说:“味道有点寡淡,盐放少了。”
“呵。”曹冲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把袁媛笑得心惊胆战。
——久病不愈,曹冲最近的心情可想而知的糟糕。他可不是位愿意走亲民路线的好上司,万一一时心气不顺,找她麻烦怎么办?
不,他已经开始找她麻烦了。
袁媛头皮发麻,努力开动脑筋,解读领导的言下之意。
——这声意味不明的“呵”,大概,可能,估计是让她去加点盐的意思吧?
也就是她神经迟钝,没能第一时间领会到曹冲的意图。如果她像四大金刚一般善解人意,说不定曹冲根本连这句“呵”都不需要发,她们就自动把粥送回庖厨了。
——所以,曹冲的“哼”除了抱怨粥的口味,还表达了他对袁媛不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那样,与他意念相通的不满?
袁媛心念疯转,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到了关键点,端起粥试探道:“不如,奴婢这就让厨子回炉重做?”
曹冲闭着眼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若是让粥离开了他的视线,岂不是白费了他的苦心安排?
“不必了。”曹冲淡淡道。
“啊?”袁媛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提醒,“可这粥,真的淡而无味。”
“将就着喝。”
不是,吹毛求疵到连地缝里的灰尘都要让她扫干净的七少爷,字典里会有“将就”二字吗?
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袁媛正话反听,竭力规劝:“还是找厨子另做吧。”
不然以曹冲的苛刻,很可能现下嘴硬,尝过粥后却发现不合心意,转头去找倒霉的厨子开刀。到那时,他的怒气和惩罚力度绝对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我说了不必。”曹冲头一次受到太过聪明的反噬,不仅不能自辩,还得费心找借口堵住袁媛的嘴。
“病患本就该清淡饮食。”他抚住胸口,目光冰冷,“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会揪住下人的小错不放的人吗?”
你不是吗?
袁媛很想回复曹冲两声冷笑,可惜在曹家的地盘,挑衅曹冲并不是个好主意。
但她可以摆事实、讲道理给他听:“当年,就因为我对《上学歌》歌词的解释不合你意,你就罚我扫了一夜的雪,还不允许任何人帮我!”
那一夜的体验太过冰冷刺骨,即使如今已经过去三年,袁媛仍旧会梦到自己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孤立无援的情景,成为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
曹冲的黑历史罄竹难书。
“我力气小,手不够稳,端水时不小心洒出来一点儿,你就不准我吃朝食!”
“因为我擦地不如其他人干净,你罚我抄《女诫》和《列女传》,一抄抄到第二天,我的晚食也被你罚没了!”
昨夜险些被四十板子打死的惊惧经过一夜发酵,堵得袁媛沸腾。倘若不能发泄出来,恐怕她就要原地爆炸了。
“婢女的伙食标准本来就不高,我还因为经常犯错,时不时吃了上顿没下顿。我都十一岁了,还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多难看!”
曹冲抓住陌生词汇:“何为豆芽菜?”
“呃。”袁媛卡壳,底气不足地缩了缩脖子,“就是一种蔬菜,将黄豆、绿豆浸水,泡发芽后就可以长成豆芽菜了……”
黄豆和绿豆商周时期就有,袁媛穿越后曾经被邵娘子投喂过,狗儿就很喜欢吃绿豆糕。
但豆芽菜,真的一次都没见过。
它的制作方法大概还没被发明出来吧?
“你是指黄卷?”曹冲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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