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亿与河东裴氏。两人成婚之初,尚能维持几分新婚的体面。一个谨记家族嘱托、勉力敷衍,一个初为人妇、稍加收敛,二人之间虽无深情,却也勉强称得上相敬如宾。
然而时日稍长,那层薄薄的客气便被彼此的性情刺破,露出底下不堪的真实。
裴氏自幼娇生惯养,只觉李亿冷硬寡言、不解温柔,远非她闺中密友所形容的体贴郎君。而李亿的心思却多在朝堂经营上。他回府只图清净,哪耐烦终日陪她赏花品香、议论钗环?
这日,裴氏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绣帕,目光却死死咬住院门方向。申时三刻已过,李亿今日下值,又未直接回府。
“妈妈,”她忽然出声,嗓音里透出压不住的焦躁,“你说,他是不是有了外室?”
陪嫁的张妈妈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娘子莫多心,姑爷许是又被同僚邀去诗会应酬。如今在翰林院当值,这些往来总是免不了的。”
“诗会?应酬?”裴氏猛地坐直,眼底尽是讥诮,“哪来那么多诗会!前几日我去书房送参汤,分明看见案上压着一幅女子小像。春晓,你成日在夫君身边伺候,是不是也见过?”
侍立一旁的春晓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倒:“夫人明鉴,奴婢、奴婢真的没见过……”
“没见过?”裴氏冷笑,随手将案上一只粉彩茶盅掼在地上,“我看你是看得太清楚,舍不得说!莫非你也存了别的心思?”
瓷片四溅,春晓瑟瑟发抖,连连叩首。张妈妈使个眼色,大丫鬟秋纹忙上前将她搀起,悄悄带了出去。
“娘子这是何苦,”张妈妈叹气,另取茶盏斟了热茶递上,“与下人置气,平白失了身份。老奴再使些银子,叫人细细查探姑爷平日的行踪。若真有什么,定能揪出来。”
裴氏却不接,只咬着唇道:“妈妈不知,我昨日故意试探,说要为他纳一房良妾,他想都不想便回绝了。若不是外头有人,何至于此?”她越说越恨,声线陡然尖利。
正说着,外间小丫鬟传报:“夫人,姑爷回来了。”
裴氏立即收声,整了整衣袖,面上怒容顷刻换作得体浅笑,仿佛方才那个失态的贵妇从未存在。
当李亿的身影出现在廊下时,裴氏已端坐桌前,手执团扇,语声温婉:“夫君回来了。今日公务可还顺心?妾身让厨房炖了百合莲子羹,可要用一些?”
可她一双眸子,却如细密的针,悄无声息地掠过李亿的衣袍袍角、襟前袖口,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每当此时,李亿面上仍是一贯的淡漠,指节却在袖中暗暗攥紧。这令人窒息的闺阁怨气,反倒催熟了他心底那个隐秘的谋划。他冷眼瞧着裴氏,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借此为由,一步步为迎娶玄机铺路。
时近重阳,李亿特意修书一封,遣稳妥仆人送至裴府。信中言辞恳切,称近日偶得前朝名画一幅,素闻裴公乃风雅博古之人,恳请得暇时过府一观,指点迷津。
裴公接到书信,心下颇喜。他本就对这位新科状元侄女婿寄予厚望,加之近日朝务稍闲,便回了帖,定于三日后过府。
这三日,李亿未雨绸缪。他知裴氏近日因他冷落,心气愈发不顺,稍受挑拨便能发作。他先是故意将裴氏最为不喜、曾斥其“眉眼轻佻”的一个侍女调回内院近身伺候。
重阳前日,李亿更是彻夜未归,只托口翰林院有紧急公务。
次日,裴公如期而至。李亿早已候在门首,执礼甚恭,亲自引裴公至书房看茶。书房窗棂半开,恰能望见通往后院的一截回廊。
二人寒暄片刻,品评香茗,李亿方缓缓展开那幅“古画”,与裴公探讨画中笔法、印章真伪。裴公兴致颇高,捻须细观,侃侃而谈。
正说到精妙处,忽闻后院传来女子尖锐的叱骂声,夹杂着瓷器碎裂之音,甚是刺耳。
李亿眉头立刻蹙起,面露尴尬,对裴公道:“裴公见谅,想必是下人们笨手笨脚,惹了内人生气。小婿这便去瞧瞧。”
裴公亦微微皱眉,家中如此喧哗,确是有失体统。他摆摆手:“无妨,治家严谨些也是好的。”
然而,外间的声响非但未息,反而愈演愈烈。只听裴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窗纸,尽是骄纵与嫉恨:“……好个没脸没皮的小贱人!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儿给谁看?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龌龊算计么!”紧接着是更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整日描眉画眼、扭捏作态,莫非真以为能攀上高枝儿,飞上爷们的床榻不成?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话语不堪入耳,更有推搡斥打之声。李亿神色愈发难堪,起身欲去制止。裴公面色已沉了下来,抬手止住他:“且慢。”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大约是慌不择路,捧着碎瓷片哭着脸从那回廊跑过。而裴氏竟不顾身份,追出几步,指着那侍女背影厉声道:“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便不知这府里谁是主子!”
裴氏扬手欲打,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书房窗内——那里,一道熟悉威严肃穆的身影。
是伯父!
裴氏扬起的胳膊瞬间僵在半空,脸上血色尽褪,只余惨白。她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裴公胸口剧烈起伏,猛地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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