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呜呜呜不是姐,没了你,我们以后业绩可怎么办啊......”
沈棣棠打完钱就接到葛文彪的电话,他真情实感地祝贺她半天,几度哽咽。
挂断电话,她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剧院门隔音很好,外面商场已经黑灯,四周静悄悄,窗外月亮静悄悄,她心脏也静悄悄。
沈棣棠无所适从地在黑暗里晃了两圈,有些茫然。
还债期间,她对此刻有无数不着边际的幻想。她甚至列过图文并茂的计划,就叫我不是老赖。
她从procreate里翻出“我不是老赖计划”,坐在黑暗里默默翻动。
第一件事,是给各大政府公安局机构打电话,要求他们把自己从失信行为人清单里去掉。与之相关的,还有把限高令里面不让做的事都做遍,什么高铁一等座、飞机票、旅游团还有高级宾馆,通通消费一遍。
还有辞掉零工,关掉手机里的八百个闹钟,关起门来大画特画。
给肥狗买进口粮吃,再带他体会一次狗狗全身SPA。
此外还有些不着调的,比如一路敲锣打鼓地走到二仙家门口,通知她这个好消息。
......
这个清单很长,她每次打工省钱算账崩溃时,都会往这个清单里添几笔。
最后一条,是最近添上的。
她默默地看着“我不是老赖”计划的最后一条,最终一件事也没做。
大约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此刻对债务还清这件事没有半点实感。就像拔出心口盘踞已久的一根尖刺,痛快只有一瞬间,接下来便要面对心口的空洞。未来漫长的时间里,都要忙着填补空洞。
该去哪。
该干什么。
还债的日子漫长而又紧凑,她花了七年时间与债务周旋,占据了她三分之一的人生,也占据了她成人后的全部时光。
几乎成为她人生的主线任务。
她完全不记得没有债务的日子该怎么过,怎么会不迷茫呢?
她坐在黑暗中,于无人处消解手足无措的感受。
铃铃铃———
让人心脏骤停的、讨人厌的闹钟铃声响起。
沈棣棠拿起手机,是提示她摸鱼结束,回去画面部彩绘的闹钟。
她皱着眉毛和鼻子,不情愿地关掉烦人的闹钟。接着急吼吼地起身,跑去化妆间调颜料做准备。
闹钟将她从悬浮的空中拉回现实,那点茫然与无措,就这么被脚踏实地的忙碌覆盖,被她抛在脑后。
最后一场演出落幕,王导激动得来回踱步,从兜里掏出两颗降压药,吃完才上台致谢。
《蓝嫁衣》作为小成本话剧,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场场爆满,已经收到年底戏剧节的特别邀请。
王导故作深沉地在台上致谢,实际上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王导乐呵呵地做出请的手势,“辛苦演职人员上台。”
多多一手拉着沈棣棠,另一只手指挥其他演职人员排队上台。
沈棣棠跟着队伍走上台,默默数人头。她站在第七个,——愉琛也是。
他们即将视线齐平,四目相对。
“哎,我和你换。”踏上台阶前一刻,多多凑近小声说。
磕CP归磕CP,但沈棣棠摆明了不愿意在致谢时碰上前任,所以才每次都躲着他。
沈棣棠正要答应,却忽然瞄到了台上的愉琛。
他噙着笑看过来,扬起左手,做出邀请的手势,靛蓝的衣袖无风自舞,流动飘逸,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连发丝都宛如蔓延生长的枝桠。
只一眼,便让她鬼使神差地摇头拒绝:
“不用换。”
此刻的愉琛光芒万丈地站在属于他的舞台,俊秀挺拔,如琢如磨。
但抛开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吸引她目光的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感受。
他好像一棵树。
一棵刚刚度过隆冬的树。
带着冬天的霜雪与枯败,也带着春日新长的枝桠,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微妙地融合。
真好啊。
沈棣棠踏上舞台,聚光灯晃得她片刻失神,一步、两步,她站在他面前。
愉琛嘴角噙着笑意,向来淡然的眼神透出浓烈的生机,薄纱似的广袖飘起,脖颈胸膛和脸颊都是她落笔的痕迹。
她那块怕痒的画布笑意盈盈,微微欠身,作出鞠躬的姿势——
“嘿嘿。”沈棣棠忽然傻笑出来。
还清债务的快乐延迟许久,此时才追上风风火火赶路的她。
她叠声笑了一串。
愉琛怔住,她很不爱笑,更别提笑得这么傻气可爱。
他愣神的功夫,她踮起脚,张开手臂,
——流星般地砸进他怀里。
舞台下快门声响起,定格此刻。
少女发尾飞扬,额角的绒毛扫过他的颧骨。而他瞳孔放大,鼻尖靠近她的发丝,满脸错愕地感受心脏的空拍。
“我不是老赖”计划最后一条。
拥抱愉琛。
拥抱愉琛。
沈棣棠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血淋淋油漆绘制的横幅挡在学校大门口,赫然写着沈棣棠三个大字。
她被拉着横幅堵在学校里出不去,脑子发懵,忽然就中了病毒似的,全面宕机,反复弹出这个念头。
愉琛是她的共犯,躲进他怀里意味着安全。只要藏起来,就不用面对那些声嘶力竭的愤怒面容。
她躲在图书馆后门的小林子里,远远望着门口鲜红刺眼的横幅,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
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
凭什么?
凭什么啊?!!!
老师同学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她没理会,点进跟愉琛的聊天框,手忙脚乱地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我现在出不去学校。”
“你能不能来找我。”
噼里啪啦地将消息发出去,她混乱的脑袋才升起一丝清明。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些消息发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愉琛要怎么做?
沈棣棠有点茫然地想:他帮我逃开这里、还清债务,就万事大吉了吗?
那么还清债务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她在两分钟内反悔,撤回所有消息,压抑心底涌出的软弱和恐惧,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倔强愚蠢,又义无反顾地——
将颤抖的手背在身后。
/
应付几轮讨债人后,沈棣棠总结出了一套挺实用的方法论。会上门要钱的人大致分为:愤怒不迫切型、不愤怒但迫切型和愤怒且迫切型。
她的应对方案也很单一:鞠躬道歉、还钱和边鞠躬道歉边还钱。
外加一条,动手就报警。
她忙得没空感到冤枉,也从没跟任何一个讨债人讲过她被沈勇坑的故事。倒不是不愿意卖惨,而是到这个份儿上,卖惨根本没用,没有半个讨债人给过她申辩的机会,她也懒得费这个事儿。
卖掉《蛇夫座》的巨额收入,她还没捂热,很快全还出去。
愉琛登上回上海的飞机时,沈棣棠又一次接到辅导员的电话。
她原本在丁老师的画室里帮忙包边,接完电话拍拍裤子,木着脸往学校正门走。
没等走到,她便远远望见大门口有一撮人,拉着火红横幅扛着黑白遗像,宛如给她办“喜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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