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门和章云烽一同站起身,关雁门把刀轻手轻脚地抽出来,跟在章云烽身后,看着他把门打开了。
祝将南依旧带着她那条小蛇,看到关雁门拎着刀,也不惊讶,也没让蛇咬他们,只是淡淡的一点头:“这里太暗了,也不方便点灯,去楼下吧。”
随后,她也不管他们是否跟上,直接转身向楼下走去。
两人借着月光对视一眼,还是跟着祝将南下楼了。
几人在桌前坐定,不等两人开口,祝将南先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阁楼里确实有迷药。”
章云烽和关雁门立刻紧张起来,紧紧盯住了她。
祝将南面色如常,完全没被他们俩的目光影响:“我如果说,这迷药不是为你们准备的,你们相信吗?”
当然不信。
但是两人决定先听听她怎么解释。
于是章云烽开口问:“那是为谁准备的?”
“左贤王。”
关雁门觉得奇怪:“左贤王?”
今晚祝将南点了灯,蜡烛的火光摇摇晃晃,映在她的脸上,她看了关雁门一眼:“你们昨晚推开门,先闻到的应当是血腥味。”
这确实是事实,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祝将南:“昨晚我也说了,我要定期给他施针,稳定他体内的蛇毒。”
两人继续点头。
祝将南抬手,掌心赫然是一根银针,她用针尖拨了一下烛芯:“施针的地方,就在阁楼里。”
“施针时,因为疼痛,他难免会挣扎,为了防止他乱动,影响治疗效果,也为了自保,防止他疼急了拔刀砍我,我在阁楼里熏了迷药。”
关雁门不解:“那祝姐你不会受影响吗?”
祝将南摇头:“我是南疆人,自幼同各种毒药打交道,这种不烈的迷药,对我自然是无效的。”
章云烽拧眉:“既然阁楼是你施针的地方,那你几日后,左贤王再来的时候,我们呆在哪里?”
两人本以为祝将南会说,让他们在二楼呆着,或是能找到别的地方让他们藏着。
不料祝将南沉默片刻,给出了一个让他们都没想到的答案。
她抬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狠意:“我到时候会行错一针,让左贤王疼痛难忍,血流不止,他惜命得很,必然以为我要行刺,大喊大叫。”
“城中牙北守卫听到声响,必然跑来护驾,你们就趁城中混乱,混进将军府去。”
章云烽和关雁门同时呆住,关雁门迟疑:“这太危险了吧,而且到时候那么多人往酒馆方向跑,就我们俩逆着人流,怎么看都很明显啊……”
“不算危险。”祝将南看起来非常冷静,“施针时间通常在傍晚过后,要一直持续一两个时辰。等天色将暗不暗,他们要换班之时,我再动手。”
“那我们要怎么混进去?”
祝将南扫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混进来的?”
章云烽道:“装成牙北人,趁他们溃逃时,混进队伍尾端进来的。”
祝将南:“那就也这样混进将军府。”
她摸了一把阿银:“我会说左贤王失血过多,需要一个能与他溶血之人,为他输血,他带来的亲兵皆不合适,要去城中寻别的守卫来溶血。”
章云烽只知道亲人之间血液可以相溶,就是所谓的“滴血验亲”,多用于检验皇室血脉是否纯正,但是不知道非亲非故的两人也能溶血,有些疑惑。
关雁门在江湖里跑了几年,倒是有所耳闻,见章云烽皱眉思考,就给他解释:“南疆有一种秘术,能使两个毫无亲缘关系的人,血液也能相溶,但是需要满足一些特定的条件。”
祝将南点了点头:“输血之法,军中有时也会用,以空心银针刺入血管,为失血过多者输入可以相溶的血液。”
见两人不再有疑惑,祝将南接着道:“我会放出阿银,让它趁乱咬死两个溶血失败的左贤王亲兵,小春会来把他们拖下楼去,你们可以在二楼换上他们的衣服,装成亲兵的模样,去将军府后门,把那两个值守的士兵换下来。”
这计划确实很完美,章云烽和关雁门思考了半天,都没觉得有什么破绽。
毕竟左贤王都要死了,缺个能溶血的人,但是他带来的亲兵没一个合适的,那左贤王让两个亲兵去换人再试,很合理。
天色将暗不暗之时,值守的牙北士兵站了一天,头晕眼花的,正准备下班就被紧急叫走了,应当也来不及仔细看人脸。
就是仔细看了,那灰蒙蒙的,谁能看清楚,就算看清楚了,这两人大概率也没见过左贤王的亲兵,到时候他们俩把牌子一亮,值守的士兵就是不想走,也必须得走。
还是那句话,毕竟左贤王都要死了。
祝将南看他们俩思考,就知道这两人应当是在考虑她的计划了,补充道:“你们进府之后,可以赶紧进二楼书房,章云溯的东西如何摆放的,我可以给你们画张图,你们把想拿的东西都拿着,就可以继续装成左贤王亲兵的样子,去城门口换人,顺势出城。”
“那你怎么办?”关雁门皱眉,“我们是安全了,但是左贤王如果要查,很容易就能发现那天他的两个亲兵被换了。”
“他发现不了。”祝将南摇头,“阿银离了我很容易乱咬人,这事儿他们都知道。”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发毛:“阿银可以多咬死几个,分不同的时间段,只要他不清楚去叫人的亲兵是什么时候死的,就不会发现人被掉包了。”
“确实合理。”章云烽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但是师姐,昨晚一楼的门锁打开又关上了一次,我听脚步声,出门的应当不是小春,所以那么晚了,你出门做什么?”
祝将南昨晚出门之后,小春在屋内落锁时,没能收住声响,她当时听到就知道不妙,这一声必然会被两人听到。
所以她原先已经准备好了理由,毕竟门锁只响了一声,那她可以说是小春不放心门是否锁好,又回去把门重新锁了一遍,也可以直接说她当时喝多了酒,已经睡下了,没听到声响。
但是她没想到,她出门的时候,章云烽居然没睡着,还从脚步声推断出了,当时在门边的人不是小春。
祝将南心道坏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想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反问他:“你怎么确认有人出去了?”
但是这话落在章云烽和关雁门的耳朵里,就是在变相承认她确实是出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凝重。
章云烽:“因为我当时醒着,迷药也没有完全起效,我听到了开门声。”
其实他并没有听到,但是现在祝将南虽然话里话外都是“我是出去了”的意思,却并不想直接承认,所以他只能继续追加证据,逼她不得不承认。
祝将南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章云烽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露怯,面色镇定地任由她看。
祝将南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说法,点头道:“我确实是出去了。”
不等两人问她去了哪里,祝将南就自己继续道:“我去了将军府。”
她又挑了一下蜡烛芯,垂着眼道:“你们肯定要问我去将军府做什么,对吧?”
两人点头。
“我其实可以说,我是喝多了,分不清时间了,以为章云溯还活着,想去将军府找他。也可以说我是喝多了,情绪上头,想去将军府门口睹物思人一下。”
她笑了笑:“这些说法听起来完全没什么问题,即使你们知道这是假的,只要我咬死了其中某种说法,你们也无从反驳我。”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人忽然变脸,还是挺吓人的,尤其是在他们不知道这人属于哪方势力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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