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门口，宋时安反手关门，抓过一把水果刀贴袖塞好，抬头盯着施施然落座的鹿寻竹：“鹿姑娘此番前来……到底为了什么？”

鹿寻竹莞尔：“道长未免太着急了些……此刻最为重要的，不应该是那两位浑身长满尸斑，痛苦不堪的大学生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

话还没说完，鹿寻竹从应照手里拿过还没吃完的半包妙脆角，哄小孩似的塞进林眠怀里，顺道捏了下脸。

“偶尔一些小零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含-着笑说，“何况今日……实在是有些特殊，你先尝着，不够我那还存着两包干脆面。”

林眠自苏醒后第一次吃这般饕餮盛宴，虽说顾忌脸面，表情并没有那么明显，但眼底的兴奋已经遮都遮不住，捧着包装袋忙不迭就跑去角落了。

鹿寻竹而后回头，按住即将起身的应照，低眉安静注视他半晌，说：“仙骨在我身体里，被季鹤影用九死还魂草温养得很好。”

应照面色微微一变，片刻明白过来，冷冷道：“我说这百年怎么都找不到九死还魂草的踪影，原来都是给扶光君收购来给你养病去了。”

鹿寻竹一笑：“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一说。”鹿寻竹顿了顿，继续道，“想来诸位都已知晓季鹤影换命一事，那么我就不过多赘述……想必诸位都已猜到或感知到……仙人境内大殿之上禁锢仙君的禁咒，其实是史书里非常狠毒的换命咒。”

端着零食的林眠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心想难怪被囚这一千年自己半分气运机缘都没有……

“不可能！”

他偏过头。

宋时安一掌拍在桌上，壶中茶水泛起波澜：“换命咒法早在一千多年前便已经被玉清天尊销毁，扶光君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弄到这个禁咒……”

鹿寻竹笑：“可他是扶光君，百年来那千金难求的九死还魂草都能取来……小小禁咒，岂不是手到擒来？”

“但他没有换命的原因……”

应照伸手把第三包干脆面捞走藏进自己口袋里，边像每一个钓鱼佬那般好整以暇等待鱼儿上钩，边用眼神打断了宋时安的话：“所以，寻竹姑娘在这个时候爆出消息，是为了什么？”

话落就见鹿寻竹起身上前，在林眠即将按捺不住诱惑咬钩的刹那擦着他指尖伸-进口袋，摸走了那袋干脆面。

“让玉华仙君先出去吧。”她温声说，指尖若有似无，搭落应照脉搏上，“这些事，现在知道，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

会议室沉重隔音的木头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林眠抱着怀里仅剩的两包零食，边慢慢吞吞朝休息室走，边听身边暮南情发牢骚。

“啧。”

意思是应照怎么这么蠢。

“那位寻竹姑娘，倒是和九重天初见时大不一样。”

意思是鹿寻竹莫名其妙干嘛下凡找麻烦，还有她刚刚动谁呢？你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表示的吗？

“……零食给我。”

意思是他要代替自己老板行使权力……等等。

林眠唰抓紧半包零食往后猛退：“我不会告诉应照的，你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暮南情一贯冰冷的扑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无奈：“这不是他的命令，现在你的的确不能吃这么多零食，应照也群发了消息，威胁谁敢给你带零食下个月加班时间翻倍……连苏褚都把买来打算送你的两大塑料袋火锅泡面辣条丢了个干净，如今谁敢纵容你吃零食？”

——当然，秉承保护粮食从我做起的原则，其实没丢，全部当作苏大小姐的下酒菜了。

但暮南情观察林眠面上变幻的神情，心想添油加醋果然有点效果——至少他是真心疼那些零食。

林眠的确心疼了：“那么多，她一个人，扔到哪去了？”

“血海，喂魔兽。”

……捡不了。

林眠更心疼了：“就不能先屯着吗？”

暮南情：“……”

暮南情觉得自己有点虚弱：“我觉得我们的重点可能有点偏移……”

“何处偏移？浪费粮食难道无罪？”

“……不，原因并非如此……”

“莫非苏褚知道鹿寻竹下凡了？”

暮南情话头一顿。

林眠又往后倒退了一步：“看来并不知情……也对，如果知道了此刻定然已经赶到此地才对，暮南情，你说是不是？”

“……”暮南情后悔不迭，恨不得倒转时间抽自己两嘴巴，“玉华仙君，我们还是尽早找到休息室落座……”

走廊稀稀疏疏走来两个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两本文件夹，面容青涩得简直不像成年人，边路过他们边说：“听说上面突然派了个漂亮姐姐下来当指挥？”

“嘘，小点声，什么指挥，前两天我路过宋先生办公室，听见他在和谁打电话，说这位是上边硬压下来的，据说是权衡利益后的牺牲品……”

两人渐渐走远，暮南情扶额长长吐-出一口气。

林眠把空了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权衡利益后的牺牲品？”

他这下真有点好奇了：“季鹤影狠心？”

暮南情别开视线。

林眠明白了：“这就是你们说的小手段。”

“……”

“的确是好手段，没有想到灵霄居然会把她派到这里是吗？”

暮南情用力抹了把脸，看得出他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准备好的台词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反倒被林眠暗搓搓套了好几个消息：“您果然没有那么……”

林眠抬眼示意他不必多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根七匹狼，暮南情下意识摸了把口袋——他的。

“……请还给我。”

“借我一根，下次还你。”林眠淡淡说完，两指凭空擦出火花点燃烟头，低眉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和那两个鬼魂有关系吧。”

“……嗯。”

“那么我在其中又担任着什么角色？”林眠吐着烟圈，半晌忽然饶有兴致地抬眼盯着他，“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少詹国师，还是野史里臭名昭著，据说和皇帝滚上-床的男娼？这两日我查了许多文献，基本上都是这两类说法。”

暮南情用力抓紧衣角，事实上以他的性格，就算天塌下来老板即将打赢九重天成为六界霸主了，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的——但谁让对面把烟当笔转的是林眠，曾经的敌人现在的老板，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斟酌用词……于是他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都不是。”

林眠挑眉，偏头瞅他。

“您只不过是……被天尊欺瞒利用的可怜人，仅此而已。”

拇指按上烟头，滋啦烫出血泡。林眠轻嘶了一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伸-进口袋摸出一片创可贴包住受伤的手指。

“距今两千四百多年前，大虞帝虞柏妄以十八处-女之血为祭品，培养出当时六界最为强大的疫鬼，希望借此寻回他羽化登仙，不见踪影的少詹国师。”

“九重天盛怒，派扶光君和烛龙昭明下凡，屠杀疫鬼。”

“好巧不巧，杀了秦逢秋作这替死鬼。”

……

“秦逢秋之死，虽然被你们和上面隐瞒颇多，但消息还是外泄，九重天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怀疑他的死因……林宥趁机把季鹤影端出来，看得出来他的本意是挑拨离间，斩断尊者对季鹤影的信任，但很抱歉现在他们还是坚实可靠的盟友，因此左转右套，最后这祸端落到了我头上。”

一杯浓茶，半盘瓜子，鹿寻竹单手端着宋时安闪购凑单买到的九块九陶瓷杯，在氤氲水雾里淡淡地说，“所以这次来540局，明面上是历练实则是羞辱和敲打……当然，这不是重点，只是解释一下，我还真不是故意来你们这找茬的。”

应照抓着冰袋敷红肿的左脸，闻言不顾伤口扯唇笑了：“那你还真是诚实。”

鹿寻竹淡笑：“我就当你夸我了……毕竟他对玉华做的糟糕事我也并不是不知情……只不过之前不愿相信，后来不得不信而已，于情于理，我对林眠都心怀愧疚。”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和一千年前一个小国扯上关系？”

“魔尊要不要猜一猜？”

应照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反倒是身边素来寡言少于的宋时砚忽然开口：“少詹国师，素喜生灵……彼时大虞以狐为尊，据说曾有两只狐狸被国师亲手救下捡回，细心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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