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是闹钟,是那种催命似的连续震动加响铃。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床边摸索,脑袋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又沉又痛。昨晚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鬼压床、老K、直播、阎王、传票、辩论……
“魂飞魄散”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混沌。
他猛地坐起,心脏狂跳,抓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不是“阎王本人”,而是他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赵胖子。
“喂……”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靠!默子!你他妈昨晚直播也太牛逼了吧!!”赵胖子的大嗓门几乎要冲破听筒,“最后那段!阎王亲自下场开除你!我操,那特效,那气场!你从哪儿找的团队?牛逼大发了!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你火了!真·火出圈了!”
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火了?他宁愿自己现在是一撮无人问津的骨灰。
“胖子……”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可能摊上大事了。”
“啥事?平台封禁?不至于吧,你这节目效果多正啊!撑死了算灵异娱乐……”
“不是平台,”陈默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大笑:“哈哈哈哈!默子!可以啊!入戏太深了吧?还跟我搁这儿演呢?行行行,真的,是真的,阎王爷要请你喝茶,行了吧?晚上出来撸串,庆祝你大火!我请客!”
“胖子!”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没开玩笑!我他妈签了卖身契!现在地府劳动仲裁庭给我发传票了!三天后开庭!输了就魂飞魄散!”
他语无伦次地把昨晚“阎王本人”的私信内容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赵胖子才小心翼翼地问:“默子……你……你没事吧?是不是直播太累,出现……那个……幻觉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陈默绝望地闭上眼。他就知道没人会信。这他妈比科幻小说还离谱。
“胖子,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无力地说,“我银行卡里突然多出来的几十万,也是幻觉?”
“……多少?!”赵胖子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总之,”陈默深吸一口气,“帮我个忙。如果……如果我三天后没了,帮我照顾下我老家那盆快死的仙人掌,那是我妈留下的。还有,告诉我爸,他儿子……没给他丢人,虽然路子有点野。”他说到最后,鼻子有点发酸。
“操!你别吓我!”赵胖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陈默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后台私信。
“阎王本人”:“醒了吧?准备一下,今晚八点,准时开播。辩论主题:‘论当代地府KPI考核制度的合理性与人性化改进方向’。给你点时间查资料。”
陈默看着那个微笑的表情,感觉比任何狰狞的鬼脸都可怕。
辩论主题?KPI考核制度?还他妈合理性与人性化改进方向???
他一个大学肄业、在工地搬过砖、现在靠吓人为生的社会底层青年,要去跟阴间最高统治者辩论绩效考核?!
这比让他现场表演生吞恶鬼还难!
“老K!!!!”陈默再次在心里咆哮,“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这祸是你惹出来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依旧是一片死寂。老K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陈默一个激灵,难道是黑白无常来提前勾魂了?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赵胖子,手里还拎着一袋包子和两杯豆浆。
他松了口气,打开门。
赵胖子挤进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残存的怀疑。“默子,你……你真没事?脸色这么差。”
陈默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那条私信。
赵胖子看完,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喃喃道:“我操……这……这他妈……好像是真的啊?这ID自带特效的?平台啥时候有这功能了?”
“现在信了?”陈默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信了信了……”赵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那……那怎么办?真跟他辩?这不明摆着送死吗?”
“不然呢?跑又跑不了。”陈默拿起一个包子,味同嚼蜡地啃着。
“辩!必须辩!”赵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小眼睛里冒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妈的,跟阎王辩论!这牛逼够我吹十辈子!不,吹到下辈子!咱们得准备准备!”
“准备?怎么准备?你去地府图书馆给我借参考书?”
“网络就是我们的图书馆!”赵胖子掏出他的笔记本电脑,啪地打开,“不就是KPI吗?哥们儿我好歹也在互联网公司被‘优化’过两次,对这套熟!咱们就跟他掰扯掰扯!什么唯绩效论、忽视员工心理健康、跨部门协作困难、流程僵化……对了,还有你那个非法兼职的指控!完全可以往‘地府福利待遇不足以保障基层员工基本生活,导致被迫从事第二职业’上引!这是体制问题!”
陈默看着瞬间进入状态的赵胖子,目瞪口呆。这胖子……好像有点东西?
“可是……他是阎王啊,他一句话就能定我生死,跟我讲道理?”
“所以才要公开辩论啊!”赵胖子眼睛更亮了,“他既然选择在直播间公开处理,说明他也要脸!也要顾及舆论影响!咱们就利用这一点!把事情闹大!让三界……不,至少让人间的观众都看看,地府是怎么压迫我们这些底层临时工的!”
一股莫名的热血,混着巨大的荒谬感,涌上陈默心头。好像……也只能这么干了?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赵胖子负责搜集各种企业管理、人力资源、劳动仲裁的案例和理论,甚至翻出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准备引经据典。陈默则努力回忆和老K“合作”的细节,寻找可以佐证“地府制度不合理”的证据。
时间在紧张和混乱中飞逝。
晚上七点五十分。
陈默坐在全新的、价值不菲的直播设备前,感觉像是坐在电椅上。精心准备的材料打印出来厚厚一沓,放在手边,但他脑子一片空白。赵胖子坐在镜头外,对他比划着加油的手势,但脸色也同样苍白。
直播间已经人满为患。在线人数轻松突破五百万,而且还在疯狂上涨。弹幕铺天盖地,都在讨论昨晚的“神级特效”和即将到来的“阎王辩论”。平台官方甚至给了全站横幅推荐,标题耸人听闻——“默哥终极对决!直面阎罗!生死直播!”
七点五十九分。
陈默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开始直播”。
画面亮起,弹幕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默哥牛逼!”
“阎王大人呢?快出来!”
“见证历史的时刻!”
“默哥挺住!我们支持你!(虽然不知道支持啥)”
【‘看热闹不嫌事大’送出火箭x1!】
陈默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家……家人们,晚上好……”
八点整。
直播画面没有任何卡顿或变红,但那个金光闪闪、带着金龙特效的ID,“阎王本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直播间。
系统的全频道广播响起:“欢迎‘阎王本人’驾临本直播间!”
整个直播平台,所有正在直播的房间,都在上方滚动了这条金光闪闪的公告。
一瞬间,全网寂静。
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弹幕海啸。
“卧槽!真来了!”
“这排面!这特效!平台老板来了都没这待遇吧?!”
“妈妈!我在直播里看到阎王爷了!”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阎王本人”没有连线,也没有发弹幕,而是直接开启了直播间特有的“至尊语音”模式,一个平和、沉稳,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甚至压过了所有的背景噪音:
“员工编号114514,陈默。准备开始你的陈述。”
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那股无形的压力,透过网络,精准地施加在陈默身上。
陈默咽了口唾沫,拿起手边的“演讲稿”,手指抖得纸张哗哗作响。
“尊……尊敬的仲裁庭主席……呃,不对,阎王大人……”他紧张得开始胡言乱语,“关于……关于非法兼职的指控,我……我有异议!”
他按照和赵胖子商量的策略,开始磕磕绊绊地陈述:
“首先,我与贵司员工老K的合作,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达成的!他利用鬼压床手段,对我进行精神压迫和生命安全威胁,我才被迫签署了那份不平等的契约!这属于无效合同!”
“其次,即使合同有效,我所从事的直播活动,本质上也是在为地府收集‘恐惧能量’,属于帮助老K完成KPI的辅助行为!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利用人间现有的技术手段,适当获取了一些……劳务报酬,以维持基本生存。这完全是因为地府给予像老K这样的基层业务员,以及我这样的编外人员的福利待遇严重不足!导致我们不得不自谋生路!”
陈默越说越顺,声音也大了起来,他把赵胖子教给他的那些词儿一股脑往外倒:
“这是典型的体制性问题!唯KPI论英雄!忽视员工(包括编外)的基本权益和心理健康!流程僵化,缺乏有效的沟通和反馈机制!如果地府能够提供足够的生活保障和合理的晋升通道,谁愿意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去搞什么‘非法兼职’?!”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抽空了,紧张地盯着屏幕。
直播间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似乎都被陈默这番“控诉”震住了。
然后,更猛烈的弹幕爆发了:
“卧槽!默哥雄起!说得有理有据!”
“底层临时工的怒吼!”
“地府HR出来挨打!”
“支持默哥维权!”
“这波我站默哥!KPI害死人啊!”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刷起了“地府药丸”(地府要完的谐音)。
短暂的沉默后,“阎王本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陈述完毕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首先,关于胁迫。”阎王的声音不疾不徐,“契约签订过程,有全程灵魂烙印记录。需要我现在播放出来,回顾一下你当时‘穷得只剩条命了’的豪言壮语,以及签订后数钱时的喜悦心情吗?”
陈默:“……”他感觉脸有点发烧。
“其次,关于辅助完成KPI。老K的考核指标是‘单位时间内有效恐惧能量收集量’,并未授权其进行任何形式的商业化运作。你的直播打赏收入,与地府KPI完成度并无直接、法定的关联。此为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证据确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阎王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指责地府制度僵化,福利不足。但你是否了解,地府‘恐惧能量收集部’只是庞大轮回体系中的一个辅助部门?其KPI考核,是为了平衡六道轮回的能量收支,维持三界稳定。每一个绩效点,都关系到能否及时为新生灵魂注入活力,能否抚平滞留怨魂的戾气。”
“你觉得老K辛苦,觉得你委屈。那你可知,负责核对生死簿的文判官,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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