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多人回想起来这日空前绝后的盛况,还有不由得为此心神震颤。不是只是因为当时两人成婚的场面有多隆重,同时,所有变故都堆积在那一日,事情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一切的一切走向失控,走向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终点。
最后一天,谢温换上一袭华美的红嫁衣,虽然赶工时间很短,但是这婚服却仍旧华美精致,每一个针脚都细细密密,花纹鸟凤栩栩如生。
今日,谢温变成了一个她从未有过的样子。漂亮,端庄,稳重。一大早就好多师妹偷偷过来想要凑热闹瞧一瞧新娘子的容貌。
谢温虽在剑宗中待过很久,人人都听过她的名字,但并不是人人都见过她的真容。大家都好奇这位能够得到青珩仙君如此青睐的师姐,究竟长成什么样,品性如何,究竟是个什么人?
那些凑热闹的弟子很快被云宴厉声驱散了,谢温一瞧云宴现在在宗门中的样子,忽然很想笑,他变成这样老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宗门的长老。其实照样还是个少年而已。
云宴见到师姐这模样的时候微怔。显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师姐。
谢温一笑,逗着云宴问,“师弟,师姐今天怎么样?”
说不好看当然是违心的。云宴还是觉得别捏,于是装作不知地说:“什么怎么样?”
谢温一眼看穿云宴的不自在,低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云宴道:“师姐走吧。”
谢温点头,刚出门,她惊到了,只间六只彩翼神鸟,拉着一架华美的金轿停在前面。云宴说:“上去吧师姐。”
彩翼神鸟是上古神兽,这世间少有,谢温不知道这神鸟是剑宗弄来的还是楚衔越弄来的。不管是谁,都得费很大劲。
谢温回头看了眼云宴,点头,钻入金轿。
随后六只彩翼神鸟拉着金轿,朝着大殿的方向飞去,所过之处,山河不断倒退成影,一切都在脚下,这让谢温想到了那条黑龙。想到了那一次楚衔越站在黑龙之上,朝她伸出手,随后黑龙带着他们一跃而上,冲上渺渺天际。
而今,她一袭华服,神鸟金轿,飞过半空,谢温低头看见下面无数人头攒动,弟子们都伸着脖子眯着眼睛盯着神鸟金轿,也盯着金轿中的人,议论纷纷,眼睛眨也不眨。
除却剑宗中人,无数其他宗门之人都聚集于山外,远远地同样看见了神鸟,于是忍不住呼叫出声。一方面是爱凑热闹的本性驱使,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了他们自己的期待而呼叫。在他们眼中,现在谢温和楚衔越成婚已经同楚衔越飞升和楚衔越救世挂上钩了。似乎只要他们顺利成婚,天漏就会消失,这个世界就即将太平。
所以,谢温和楚衔越这次成婚,是被所有人看着的。他们紧盯着两人成婚,像是盯着自己的命一样,也忘记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反对两人如何嘲讽两人恶心。然而,这些人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两人爱情的坚定守护者,今日谁都别想毁了谢温和楚衔越成婚,否则就同谁拼命!
谢温乘坐金轿,不到一刻钟,六只神鸟便稳稳停在大殿之前,那里张灯结彩,红带飘扬,谢温一到这里,险些以为自己没入了红色的海洋。这种感觉很梦幻,谢温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马上要和楚衔越拜堂成婚了,此后他们便是夫妻,要像人世间的所有夫妻一样恩恩爱爱,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从携手到老。
一落地,谢温耳边充斥着各种喧闹嘈杂的声音,有起哄声,也有欢呼尖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萦绕在谢温耳畔,吵得谢温有点迷糊。
她盖着红盖头,除了红色,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那只手上青筋蔓延宛如青藤在他的肉下生长起来。谢温没有立即搭上这只手,旋即她听见耳畔传来很近的声音,“阿温,我们拜堂吧。”
谢温一怔,有种不真切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声音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才走到她的耳畔。
谢温将手搭在楚衔越伸过来的手上,随着楚衔越的指引一路稳稳地向前走,谢温察觉到那些人流和嘈杂的声音像是潮水一般,随着她的走动也一起涌了过来。
几乎所有剑宗有点地位的修者都在现场,热闹非凡。
谢温不知道,此刻无数双期许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谢温只得透过红盖头看见楚衔越的脚和下半身,他也穿着婚服,谢温想象着楚衔越穿婚服是什么样子。这样想着整颗心开始酥酥麻麻起来,她迫不及待了,因着这,又开始不安起来。
楚衔越似乎注意到了,他捏了捏谢温的手,道:“别想太多,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谢温不是因为怕不顺利,太顺利了也会让谢温有种不真实的感受,她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同楚衔越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在拜堂成亲,就觉得很奇妙很不可以思议。尽管楚衔越不停地安抚谢温,谢温还是心脏悸动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她心脏跳动不已,有点难受。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温只得暂且压下这种难受,安慰自己是正常的,毕竟和根本不可能的人成婚了,这事任谁都会紧张。
大家将大殿围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看着这对新人。
在等待拜堂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谢温格外难熬,喉咙干涩,后背冒着冷汗。像是等了很久很久,其实才几分钟。
那赞礼官终于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准备开始念拜天地的口令,可是,没待谢温等到“一拜天地”这句话,却等到殿外一声急促的激烈的喊叫,“不好了!结界,结界撑不住了要破裂了!邪物都要出来了!要灭世了!”
短短几句话,令所有人冷汗连连,血液倒流。
等不到他们成婚,甚至天地都没拜过,成婚现场就乱得不成样子。饶是众人再重视他们的成婚,在这种关头上也再冷静不下来。
谢温直接掀开红盖头,她的视线一下广阔起来,看见剑宗众人无头苍蝇一样四下逃窜。她也看见了楚衔越,他站在她面前,一袭大红色华袍,衬得他更加英姿卓绝,让人移不开眼。
楚衔越也回头看谢温,眸子也轻颤了下,眸光明显亮了两度。不过谢温没有察觉。
这时候,已经有长老带着一队人飞往了沧澜江。
云宴在这种时刻也一下慌了神,不知道是该先让楚衔越和谢温继续成婚,还是先带弟子过去沧澜江。这时候楚衔越给了云宴答案,去沧澜江。
但是楚衔越现在没了法力。
所有,现在所有人之中最强的人现在变成最弱的。这变得很麻烦。
如果楚衔越能够立马飞升成神,恢复法力就好了。谢温这样想着,却在抬眼的下一瞬,忽然又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楚衔越的声音,也不是云宴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人的。
血珠神器?
那抹声音幽幽荡过来,声音令谢温十分陌生。非常诡异。谢温几乎立即花颜失色,不可置信地瞳孔颤动,下意识抬眼看向楚衔越。
怎么可能!
红红儿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句话在谢温脑海中不断盘桓,谢温忽然像是失去了一个魂魄,双目都是神了。
楚衔越和谢温对眼,他上前一步抓住谢温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旋即,谢温强撑出一抹笑,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方才那一瞬间是楚衔越的错觉,谢温摇摇头,说:“没什么。现在要事要紧,先解决大事吧。”
楚衔越虽然诧异,还是没再追究什么,但这份异常一直萦绕在他心间。
虽然有人强制请求要谢温和楚衔越至少成完婚,至少拜完堂再说,但楚衔越坚持前去沧澜江。既然楚衔越意已决,没人敢反驳他。而且众人相信楚衔越他做任何事情都他自己的考量。现在这种时刻,都无条件相信楚衔越。
结界破了,现在大部分剑宗弟子都乌泱泱地赶去沧澜江。
楚衔越没有法力,连御剑都做不到。云宴便带着楚衔越。
而谢温,先行一步,消失在漫天乌泱泱的弟子中。
自方才起,谢温面色就很不对劲。
楚衔越当然察觉到了,但他不明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跟紧谢温。
他现在变作凡人。没有了法力,当然联系不到血珠神器。也接收不到血珠的声音。
血珠日日夜夜毫无保留地待在谢温身边,它有任何声音异动,谢温都清清楚楚。
而且谢温方才的异常来得毫无征兆,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楚衔越不由得怀疑,是血珠神器对谢温说了什么。
但,究竟说了什么呢?竟然回让谢温如此惶恐失态,竟比听到结界破裂,天漏重现还要激动失控。
楚衔越想到这里,心脏开始抽痛。他陷入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会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现在没有了法力,也就是意味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切事情,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最心痛的最难受的。
谢温心脏有些窒息,她强压下那份不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快御剑,不一会儿,没入浩浩荡荡的人潮之中。
不消一刻钟,就来到了沧澜江下方。
从遥远地天际遥遥俯瞰,巨大的黑洞钳在天穹之上,厚重的黑云不断翻涌,渐渐陷入黑洞的中心,黑洞外面是众人合力布下的半透明的结界,可以清晰看见那半透明结界之中,黑气横冲直撞,邪物嘶狂叫嚣,而结界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显得无比破碎而脆弱,像是下一秒就要轰然碎裂,一切都走向失控。
结界和黑洞下方是动荡不止的沧澜江,此刻它比任何时刻都要更加动荡不安,江水翻涌不止,轰鸣声震天,仿佛在天地间沉重地咆哮着。听得谢温心头一颤一颤,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无数人修者浩浩荡荡地飞跃而来,纷纷停留在沧澜江边界,众人拧着眉,眯着眼,隐约间看见了那沧澜江上方的结界旁,突兀地站在一个人,那个人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手中灵光迸发,那半透明结界似乎因着他的动作更加岌岌可危,动荡不已。
他要做什么?
显然没安好心!
这种时候,众人再迟钝也知道了这个站在那里是为的什么。毁了结界,放出邪物,让所有人一起去死!
有昆仑墟的弟子认出这个人,是他们的大师兄薛照,从前是昆仑墟大长老玄息的大徒弟,玄息在天衍剑宗与昆仑墟一战死后,昆仑墟的大掌门之位置由裴玄暂代,而薛照此人,其间因被裴玄发现修习禁书而被逐出昆仑墟。
再后来,昆仑墟弟子就很少再见到薛照此人。原以为这人是因为修习禁被逐出宗门而没脸见人,藏在哪个见不得人的地方躲起来了。却独独没想到薛照今日却出现在这里,感情这么些天不见,是想酝酿一个大的,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昆仑墟的人见到薛照明显眼神变得蔑视起来,似乎很是看不上这位从前的大师兄。
“薛照,你想要做什么?给我收手!只要收手,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在现场最先开口的是裴玄,他只身立在半空,身后跟着一众昆仑墟弟子。裴玄眉眼沉毅地死死盯着薛照,生怕他有什么一举一动。现在天漏下方这结界本身就被削弱地不堪一击,若是现在薛照想对结界做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所有人费尽力气布好的结界彻底摧毁。
届时,死往只会更快一步到来。
薛照站在结界旁边,狂风将他的声音吹了很远,他几乎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这一刻才是发丝内心地畅快无比,“收手?大家一起去死,多好?为什么要手?我凭什么收手?我要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的,嘲讽我的,一起给我陪葬!一起死了多好。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亡是公平的!唯有死亡!”
薛照的笑声虽然渺茫,但却满天满地地动荡,像一个魔咒传入所有人的耳畔里,停地谢温眉头紧锁,握着摇芳剑的手都在颤抖。她爱的人好不容易才布下的结界,她爱的人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人世间,这个人却想要轻而易举地毁了!
“你休想!”一个铿锵的声音铮响起,众人朝那个声音望过去,女子一身鲜艳醒目的红嫁衣,在激烈的狂风中不断飞舞,谢温提着寒光闪闪的摇芳剑,眉眼无比坚毅,眸中迸出了浓浓的杀意,此刻,衬得她的红嫁衣都变成了战场上将军披着的红袍。
薛照的视线转向谢温,嘴角挑衅的勾了勾,他当然也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谢温,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初见,是在无相寺花宴,薛照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是倨傲无礼,野性难驯。再次听说她,是昆仑墟和天衍剑宗的大战,谢温携带着一众人挽救剑宗于狂澜之中。再后来,听闻谢温孤身一人杀上皇宫报仇,以一人之力,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再后来是她羽族人身世暴露,谢温同一众讨伐之人正面对抗,毫不畏惧。再是结界破裂天漏重现于世,谢温纵身一跃引渡沧澜江水,受尽世人膜拜。再是世道大乱,沧澜江下谢温一剑捅死晋华然,以一人之力挽回整个失控局面。再到后来的,洗髓台坦然受命,历尽苦痛仍然不屈。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事迹,薛照都记得清清楚楚,烂熟于心。
而薛照最后一次与谢温相见,就是现在。
谢温提着摇芳剑,在众多人之中,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沉声告诉薛照“你休想!”
休想毁掉结界,休想灭世。
薛照盯着谢温,方才充满快意的眸子现在蔓延上丝丝恨意,这些恨意像是打过来的滔天巨浪,将薛照整个人全部的淹没,也将他理智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恨这个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恨这个女人!
她的天赋,她的傲气,她的坚毅,她的一切无不令薛照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有人的人生来这般耀眼夺目,生来就是正道之首,永远站在最中心永远发光发亮,永远能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远超常人的勇气和智慧,永远都像是话本子里的主角。在这个世界好像她就是一切。
然而薛照不懂的是,谢温只是绝对的主宰着自己,而非这个世界。她怎么可能改变得了这个世界,她当然也曾在这个世界上摔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但终究是靠着这样一颗赤子之心走到了现在。
但是薛照不懂,所以他恨谢温,恨这个世界,恨为何独独如此对他!这个世界对他不义,他就要毁了这个世界。
谢温身上这些东西都是薛照不曾有的,他从前强烈地渴望成为谢温这样的人,拥有超强的天赋,在任何场合都是视线中心,在关键时候能够次次力挽狂澜。直到现在,他仍强烈地被谢温身上的东西吸引着。
自看见谢温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地恨上谢温,只要看见她就会刺痛他的眼睛。
此刻,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正站在他面前,身后是千军万马,乌泱泱的修者,而这个女人仍是那本坚毅沉冷,像在那个沧澜江的夜晚,她提剑指着晋华然一样,薛照确信谢温这一剑在不久后的将来,会出现在他的胸口处。他的下场将会同晋华然一样,被这个女人一剑贯心。
薛照想到这里,却没有恐惧和不安,相反一种兴奋的感受竟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总隐隐想要破土而出。
谢温再次开口,“薛照,这个结界也撑不了多久了,你如今就是要做定了这个千古罪人吗?”
薛照一笑,道:“至少可以流芳千古。”
闻言,昆仑弟子们嘘唏声一片,大多是嘲笑薛照,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你还妄想流芳千古,能让遗臭万年都是抬举你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邪修,注定你辈子都别再想光明磊落。就算修炼了邪术和禁术,灵力还是不见得所有增长。看来大师兄即便如此,过了这么些年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我们宗门下狗的修为都能练气了,大师兄该不会还停留在最初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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