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姐姐方才为何拦我?"他委屈地凑近,哪还有半点"范大人"的威严,"那杂碎的手都快碰到你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陆景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同样的聒噪,同样的黏人,可谢承霄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生不处半分厌烦来。
"脏。"她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谢承霄猛地顿住,随即眼底炸开一片星光。不是嫌他多事,是觉得秦既明脏!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滚烫的暖流,连指尖都兴奋得微微发麻。
他不准痕迹的挪近,故意贴着陆景的衣袖声音甜的发腻:"那下次我提前找人剁了他的爪子,保证不脏姐姐的眼。"
秋阳透过窗帘,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看着谢承霄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的欢喜纯粹得刺眼。
"你......"
她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谢承霄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模样时,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随后别过头看向窗外。
谢承霄得寸经尺地黏上去。他不敢真的碰她,只虚虚地用手护在她腰后,像在圈画领地。
秋风送来一阵花香,谢承霄忽然想起密室那晚,他对着画像做的荒唐事。当时怎会想到,有朝一日真人竟会纵容他到这般地步?
"姐姐。"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比秦既明干净多了。"
陆景却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极轻,像一片羽毛扫过谢承霄的耳廓,却让他浑身血液骤然沸腾。
“哦?”她微微偏头,眼尾斜睨过来,“那你倒是说说,你有多干净?”
谢承霄呼吸一滞。
他本意只是想讨她一句肯定,却不想她竟顺着他的话反问回来。此刻她眼波流转,唇角微挑,分明是故意逗他。
他喉结滚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启的唇上——那唇色极淡,像初春的樱瓣,却偏偏勾得他心头发痒。
“我……”他嗓音微哑,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我早晚沐浴,熏的是沉水香,衣袍熏染前都要用银霜炭熨过,绝不沾半点尘灰。”
陆景挑眉,似笑非笑:“就这?”
谢承霄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随即低笑一声,忽然凑近。
他身形高大,微微俯身时,几乎将她整个人笼在阴影里。他垂眸看她,眼底暗流涌动,声音却故意放得轻软:“还有……我的手,从未碰过旁人。”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骨节分明,指尖修剪得圆润干净。
“姐姐若不信……”他忽然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可以亲自检查。”
陆景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他手上。
那双手确实生得极好,指节修长,掌心宽厚,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刀剑留下的痕迹。此刻他指尖微微蜷起,像是想碰她,又克制着不敢真的触碰,只虚虚地悬在她袖口旁,仿佛在等她一个默许。
秋风拂过,卷起她一缕发丝,轻轻扫过他的手背。谢承霄指尖一颤,呼吸陡然加重。
陆景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掌心。
那一触即离的触碰,却让谢承霄浑身一僵,仿佛有电流顺着掌心窜遍全身。他猛地抬眸,却见她已经收回手,神色依旧淡然,唯有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勉强合格。”她淡淡道。
谢承霄愣了一瞬,随即眼底迸出狂喜。他这次胆子大了些,手指悄悄勾住她的袖角,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那姐姐以后……只能碰我的手。”
陆景斜他一眼:“得寸进尺?”
谢承霄笑得眉眼弯弯,活像只偷了腥的猫:“不敢。”
陆景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
谢承霄有些遗憾的摩挲着指尖,嘴角却因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止不住的上扬。
......
秋风掠过,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外头的喧嚣声霎时涌了进来。
长街两侧挤满了摊贩,各色布幌在风中翻飞,酒肆门前挂起了彩绸扎成的重阳招牌,朱红、明黄、靛青,映着秋阳格外鲜亮。
几家铺子门前摆满了菊花,金丝皇菊层层叠叠如鎏金绣球,墨菊沉郁如夜色凝就,更有那雪白的玉壶春,花瓣细长如月华倾泻。
行人摩肩接踵,妇人鬓边簪着茱萸,孩童举着糖葫芦奔跑嬉闹。
更远处,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围在书画摊前,正对着幅《东篱采菊图》品评,朗朗笑声惊起檐下一群灰鸽。
陆景的目光掠过那些带笑的面容,忽而低语:"重阳节……"
谢承霄原本正支着下巴看她侧脸,闻言立刻凑到窗边。
"姐姐喜欢重阳?"他指尖勾着帘子多掀开几分,"这几日百姓要赏菊、放灯、吟诗作对——"
"如今不登高了么?"陆景忽然说。
她声音很轻,目光仍落在街角——那里有个背着竹篓的老妪,正将一枝茱萸插在酒肆门楣上。
谢承霄一时语塞。他自幼长在深宫,重阳节不是赴御宴便是随驾祭天,哪知民间习俗。
正踌躇时,驾车的老张笑呵呵插话:"贵人有所不知,登高这习俗两百年前最时兴。如今在这京城之中也就城北遇仙庙还算热闹,说起这遇仙庙啊求签灵验得很,小老儿上月还去求过平安符呢!"
谢承霄听完老张的话,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陆景,眼底像是落进了细碎的阳光:"姐姐要去吗?"
他声音里压着雀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玩个尽兴。"
陆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两百年多前那个重阳,她曾混在登高的人群中,看人们将茱萸插满发髻,听他们笑着把酒洒向山风。那时只觉得热闹,今却莫名品出一丝怅然。
"好,"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去看看。"
谢承霄的指尖在膝上轻轻一颤。他强压下要翘起的嘴角,却掩不住眼底漫开的粼粼波光。
"老张,改道遇仙庙!"他扬声吩咐,尾音不自觉地上扬。
待车夫应声调转马头,谢承霄才悄悄松了松衣领。
他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偷偷用余光打量陆景的侧脸,心里翻涌起一阵隐秘的欢喜——这意味着他们还能独处更久,意味着他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看遍这重阳佳节的人间烟火。
前头有孩童追逐着纸鸢横穿而过,马车猛地一晃。谢承霄本能地倾身护在陆景前面,手臂横亘在她与车壁之间,袖口擦过她衣襟。
待马车重新平稳,他才后知后觉地僵住。这个姿势几乎将人半拢在怀里,近得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姐姐...没事吧?"他哑着嗓子问,耳尖悄悄烧了起来,却舍不得退开。
陆景抬眸看他。少年人绷紧的下颌线镀着窗外漏进来的碎金,喉结随着呼吸急促地滚动。她伸手,指尖虚虚点在他横于身前的手臂上:"慌什么。"
这触碰轻得像片落叶,谢承霄却觉得被点过的地方燎起一片火。
他慢慢收回手,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她碰过的地方,忽然低头笑了——借着垂落的碎发遮掩,他放任自己露出个得逞般的笑容。
车帘被风掀起,漏进一缕桂花香。谢承霄借着光影变换的遮掩,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太过珍贵——没有朝堂纷争,没有身份之别,只有他和她,共乘一车,同赴一场重阳之约。
"听说遇仙庙的素斋不错。"他故意找话题,声音放软,"姐姐待会可要尝尝?"
陆景看着眼前这张尚带稚气的脸,忽然想起他今晨伪装成范玖时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原来褪去所有伪装后,他也不过是个会为一句应允而雀跃的少年。
"嗯。"她应了一声,忽然发现谢承霄的指尖正悄悄勾着她垂落的袖角——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怕惊走停驻在指尖的蝶。
谢承霄察觉到她的目光,耳根更红了,却倔强地不肯松手。他垂着眼睫,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怕待会人多...走散了。"
陆景这次没有抽回衣袖。她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第一次希望这段车程能再长些。
......
暮色渐起,马车碾过最后一段山路,停在遇仙庙山脚下。秋风掠过道旁枯黄的野草,簌簌声里裹挟着远处的人声鼎沸,竟将这萧瑟秋夜烘出几分热闹来。
谢承霄率先跳下马车,转身伸手去扶陆景。他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夜风卷着枯叶擦过他的靴边,远处灯笼映照在他眼里,如同两道跳动的火苗。
"姐姐当心。"他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散了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陆景搭着他的手走下马车,抬眼望向山路。青石阶蜿蜒向上,隐没在夜色里,石阶两侧挤满了摊贩,灯笼的光连成一条火龙,直烧到山顶去。
叫卖声、笑闹声混作一团,在这秋夜里蒸腾出暖意。
"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茱萸香囊,辟邪保平安嘞——"
"客官来看看,遇仙庙特供的菊花酒——"
谢承霄护在陆景身侧,小心隔开往来的人群。他今日虽是伪装成范玖模样,但通身的贵气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红着脸往他这边挤,却在看清他身侧的陆景后,惊艳的愣了一瞬,随后小心后退,却在离去时不停回头,不知究竟是在看谁。
"姐姐看这个。"他突然在一个卖花灯的摊前驻足。竹架上悬着各色菊灯,最中央那盏白玉般的雪菊灯被风吹得轻轻旋转,灯影在陆景衣袂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老摊主笑眯眯地取下灯:"公子好眼力,这盏'玉壶冰'全京城独一份..."
话未说完,谢承霄已抛了块碎银过去。他接灯时指尖在灯罩上停留片刻,确认绢面没有半点瑕疵才递给陆景。
"像姐姐。"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陆景接过灯的刹那,远处突然爆开一团火光——原是杂耍艺人喷出三丈高的火龙。
明灭的光影里,谢承霄看见她常年冰雪般的眉眼被镀上一层暖色,竟显出几分生动的柔和。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
"方才路过糖铺时买的。"他展开油纸,露出里面晶莹的冰糖菊花,"姐姐尝..."
话未说完,人群突然骚动。一队戴着傩面的舞者敲锣打鼓而来,谢承霄下意识将陆景护在身后。
等喧闹声远去,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攥着她的腕子。
他慌忙松手,却见陆景雪白的腕上已浮起一道红痕。懊恼还未来得及漫上心头,忽觉唇角一凉——竟是陆景将那颗冰糖菊喂到了他嘴边。
谢承霄呆住了。他机械地含住糖块,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糖块硌着牙齿发出细微声响,他却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甜吗?"陆景问。
他张了张嘴,突然瞥见路边有卖同心结的摊子。红绳金线编就的结子下悬着木牌,上书"白首不离"四个字。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烫,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却被山顶骤然响起的钟声打断。
"祈福钟响了,快走咱们去求支上上签!"周围香客纷纷加快脚步。
"听说这里的签很灵验,"谢承霄眼中闪着光,"姐姐要求一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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