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咖啡渍与雪松尾调
浦江初雪后的空气,清冽得像被冰镇过。田薇裹紧身上的燕麦色羊绒大衣,踩着及踝的切尔西靴,步履轻快地穿过金融区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广场。她手里捧着一杯滚烫的馥芮白,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前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今天是她独立花艺工作室“薇光”与一家高端连锁酒店签约的日子,心情像杯口的奶泡一样蓬松轻盈。
推开那家熟悉的、带着复古工业风的咖啡馆木门,温暖馥郁的咖啡香瞬间拥抱了她。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她和闺蜜们常驻的靠窗角落,脚步却猛地顿住。
那个位置,被人占了。
一个男人。
他独自一人,坐在她们惯常的卡座里。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身上是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肩线宽阔流畅。他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开在深色胡桃木桌面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如刀裁,薄唇抿成一条缺乏温度的直线。窗外冬日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与疏离。
是那个叫傅言的男人。盛念生日那天,她不小心泼了他一身咖啡的“冰山”。
田薇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退出去换家店。但想到等会儿还要在这里和酒店项目负责人碰头,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傅…先生?”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好巧,您也喜欢这家店?”
傅言闻声抬头。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鹰隼,锐利、深邃,瞬间锁定了她。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只是纯粹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风险。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视线便重新落回平板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
空气瞬间凝固。田薇感觉自己像闯入猛兽领地的兔子,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她尴尬地站着,手里的咖啡杯有些烫手。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冷风裹挟着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声音飘了进来:“哟,傅总,今天‘市场调研’选点挺别致啊?看来VC大佬也开始关注‘她经济’了?”
田薇如蒙大赦般回头,只见左予安一身挺括的深色大衣,臂弯里搭着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女士围巾,正步履从容地走进来。他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傅言再次抬起头,看到左予安,冷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合上平板,声音低沉平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左教授。路过,处理点邮件。”他的目光掠过左予安臂弯的围巾,又落到田薇身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田小姐。”
“傅总日理万机,理解。”左予安走到傅言对面的位置,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将围巾放在旁边空位上,仿佛预留了谁的位置。“田薇,”他转向田薇,语气熟稔,“念念在楼上做SPA,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是你上次落在她家的设计稿。”他指了指那个空位,“坐会儿?等她一起?”
田薇立刻会意,感激地看了左予安一眼,顺势在空位上坐下,正好挨着傅言。一股极淡却极其清冽的雪松混合着皮革的尾调,若有似无地飘入鼻端,是傅言身上的味道,冷冽又深沉,和他的人一样。
“谢谢左教授!”田薇接过设计稿,努力忽略身边存在感极强的冰山。
服务生送上左予安点的黑咖啡。小小的卡座里,气氛微妙。左予安和傅言低声交谈着一些田薇完全听不懂的术语——“Pre-IPO估值”、“赛道天花板”、“对赌条款”、“清算优先权”…傅言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一针见血,逻辑清晰冰冷,像在解剖一个没有生命的项目。他偶尔端起咖啡杯,指骨分明,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利落。
田薇捧着温热的咖啡杯,小口啜饮,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身边的男人。他专注聆听左予安说话时,侧脸线条在咖啡馆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没那么锋利了,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但一旦他抬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来,锐利依旧,让人无所遁形。
“田小姐,”傅言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田薇的偷瞄。他并未看她,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平板上,手指滑动着屏幕,“‘薇光’工作室。主打高端定制花艺和空间香氛?”
田薇一愣,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个:“啊…是,是的。傅总您…知道?”
“签约对象是凯悦集团旗下新开的璞瑜酒店?”傅言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已知事实,“项目负责人陈婧,对气味极其敏感,偏好冷冽木质调,厌恶甜腻花香。”
田薇彻底怔住,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没拿稳。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负责人的喜好都…她猛地看向左予安,左予安端起咖啡杯,掩去唇边一丝了然的笑意。
“你的方案,”傅言终于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田薇放在桌角的设计稿封面上,“主视觉是铃兰和粉雪山玫瑰,搭配柑橘前调的香氛。风险系数偏高。”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田薇的心湖,激起一片波澜。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设计稿:“为…为什么?”
傅言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如同评估一个初创项目的BP:“陈婧个人偏好只是其一。璞瑜定位‘隐奢’,核心客群是追求极简、质感、距离感的高净值人群。铃兰的柔美,粉玫瑰的浪漫,柑橘的活力,与目标客群的核心诉求——‘冷感’、‘克制’、‘私密性’——存在偏差。这是定位风险。”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微响:“其二,方案缺乏足够的数据支撑。目标客群对特定花材和香调的真实反馈率?竞品方案的核心元素分析?你的设计逻辑,是基于‘你觉得美’,还是基于‘客户需要的美’?这是数据风险。”
字字如刀,冰冷锋利,剖开了田薇引以为傲的创意和直觉。她脸色微微发白,手指捏紧了设计稿的边缘。她从未被人如此赤裸裸地、用商业逻辑解剖过自己的心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混着被冒犯的恼怒冲上头顶。
“傅总,”田薇挺直背脊,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声音清脆,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花艺和香氛是艺术,是情感表达!不是冷冰冰的数据!‘你觉得美’和‘客户需要的美’,为什么不能统一?用数据和所谓‘定位’框死创意,才是最大的风险!”
卡座里瞬间安静下来。左予安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讶异和兴味,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这只突然亮出爪子的小猫。
傅言看着田薇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燃烧着纯粹的、不设防的火焰。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被这团火焰搅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田薇以为他会用更冰冷的言辞碾压她时,他忽然极轻微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几不可察,甚至算不上一个笑容,却奇异地软化了他脸上过于冷硬的线条。
“勇气可嘉。”他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褒贬,却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但市场,只相信结果。”他拿起平板,站起身,动作利落,“建议你,补充一份目标客群画像分析和至少三个竞品案例拆解。数据,”他目光再次扫过田曦薇倔强的脸,“是降低风险敞口的唯一工具。”
说完,他对左予安微微颔首:“先走。项目书发你邮箱了。”随即,那深灰色大衣的挺拔身影便毫不留恋地转身,推开咖啡馆的门,融入了外面清冷的冬日阳光里,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雪松尾调。
田薇像打完一场硬仗,泄了气般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感觉如何?”左予安慢悠悠地品着咖啡,语气带着调侃,“傅总的‘风险投资’课,学费可不便宜。”
田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左教授!你故意的!他跟个移动冰山似的,冻死人了!说话还那么毒!”
“毒,但有价值。”左予安放下咖啡杯,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深意,“至少,他指出了你方案里真实的‘风险敞口’。而且,”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能让傅言开口说这么多‘废话’的人,不多。田小姐,你…潜力很大。”
田薇的心跳,因为左予安最后那句话,再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潜力?什么潜力?惹恼冰山的潜力吗?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傅言消失的方向。那缕冷冽的雪松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交锋:对赌协议与“天真”壁垒
傅言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田薇的心里。骄傲不允许她认输。她熬了几个通宵,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行业报告、消费者调研,甚至伪装成客户去考察了璞瑜酒店的风格和几家顶尖竞品工作室的方案。最终,她咬着牙,将原本浪漫柔美的方案彻底推翻,重新设计了一套以深色马蹄莲、黑色郁金香、银叶菊为主花材,搭配冷杉、雪松、广藿香为基调的香氛方案。视觉上极简、冷峻、充满力量感和空间张力,香氛则沉静深邃,带着疏离的木质气息。
当她忐忑地将新方案提交给璞瑜项目负责人陈婧时,对方眼中瞬间亮起的光让她悬着的心落下一半。最终,“薇光”成功拿下了璞瑜酒店为期一年的全案花艺与香氛服务合约。签约酒会定在浦江边一家顶楼的米其林餐厅。
酒会氛围优雅,衣香鬓影。田薇穿着一条利落的黑色丝绒吊带长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和优美的肩线,整个人像一颗被打磨过的黑曜石,自信而耀眼。她端着香槟,与陈婧和几位酒店高层谈笑风生,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田小姐的方案令人印象深刻,”陈婧由衷赞赏,“特别是那份详尽的目标客群分析和竞品对比,非常有说服力。看来傅总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傅总?”田薇一愣。
“是啊,”陈婧笑着抿了口酒,“签约前,傅总特意打电话给我,说‘薇光’的田小姐虽然…‘天真’了点,但悟性和执行力值得一个机会。让我务必看看你的新方案。”
田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天真?!他居然用这个词评价她?!还“特意”打电话?!一股被轻视、被看透的羞恼和巨大的不服气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冷冽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入口。
傅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塔士多礼服,白色翼领衬衫,系着黑色领结,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面容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显得愈发深邃,强大的气场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他似乎是作为凯悦集团的重要投资方代表出席。
田薇的目光像淬了火的箭,瞬间锁定了他。
傅言也看到了她。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她今晚的装扮略有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他端着酒杯,径直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目标显然是陈婧和几位酒店高层。
田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愤怒。就在傅言即将走到陈婧面前,准备开口寒暄时——
“傅总!”田薇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瞬间压过了轻柔的背景音乐,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
傅言脚步顿住,侧头看她。镜片后的眸光深不见底,带着一丝询问。
田薇上前一步,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准备战斗的小孔雀。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微笑,眼神却亮得惊人,直视着傅言:“真巧,又见面了。听说傅总在陈总面前替我美言了?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容里带上了一丝锋利的挑衅,“傅总说我‘天真’,不知道是指我对市场的认知,还是指我…相信某些投资人冰冷的评估里,或许还藏着点‘人味儿’?”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陈婧和其他几位高层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这个胆敢直接挑衅傅言的小姑娘。谁不知道傅言在风投圈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眼光毒辣,言辞犀利,从不留情面。
傅言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竖着尖刺的女孩。黑色丝绒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亮得惊人,像两颗灼热的黑曜石。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傅言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田小姐,在风投领域,‘天真’等同于‘风险敞口最大化’。它意味着对市场规律的漠视,对潜在危机的低估。我欣赏你的执行力和…勇气,”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倔强的脸,“但商业世界,容不下太多无谓的浪漫幻想。”
他的话语冰冷直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她的自尊。田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愤交加,眼眶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热意,但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它掉下来。
“至于‘人味儿’,”傅言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嘲弄的意味,“那是情绪变量,只会干扰理性判断。在绝对收益面前,无效。”
“好!好一个‘绝对收益’!”田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那傅总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我的‘天真’和你的‘绝对理性’!”
傅言眉梢微挑,似乎终于被她挑起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薇光’!”田薇挺直背脊,掷地有声,“一年为期!如果我的工作室年利润增长率达不到你设定的某个‘理性’标准,我关门大吉,从此不再碰花艺!但如果我做到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傅总,我要你亲自承认,你今天的判断是错的!并且,”她顿了顿,一字一句,“你要为你的‘天真’论,向我道歉!”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这个小姑娘疯了!跟傅言对赌?!还赌得这么大?!
傅言深深地看着她。女孩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孤勇和纯粹到近乎莽撞的自信。这种光芒,在充斥着算计和利益交换的名利场里,太过罕见,也太过…刺眼。他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眸光深暗不明。
“赌注太小。”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如果你赢了,除了道歉,我额外注资‘薇光’A轮,估值按你提出的上浮30%。”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如果你输了…”
“我输得起!”田曦薇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心跳如雷。
傅言扯了扯嘴角,一个极淡、却极具压迫感的弧度:“成交。”
他伸出手。田薇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力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微凉温度的大手。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像一枚投入深水炸弹的引信。
一场由“天真”引发的对赌协议,就此生效。而田薇不知道的是,在她握住傅言手的瞬间,男人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那是对失控风险的警觉,也是对那团耀眼火焰的…一丝不易捕捉的探究。
破冰:雪夜危局与失控变量
对赌协议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悬在田薇头顶。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拼劲,将“薇光”工作室当成了战场。跑客户、盯方案、研究数据、优化供应链…每天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工作室的订单量在口碑效应下稳步增长,特别是璞瑜酒店的成功案例,为她吸引了不少高端客户。
但傅言提出的那个利润增长率目标,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让她喘不过气。压力最大的时候,她甚至连续几天睡在工作室的沙发上,靠浓咖啡续命。
转眼到了圣诞前夜。浦江下起了今冬第二场雪,比初雪更大、更密。城市被装扮得流光溢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田薇却无心欣赏。她刚送走最后一位挑剔的客户,修改完一份紧急方案,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手机屏幕亮起,是盛念的微信:“薇薇!平安夜诶!别忙了!出来嗨!予安订了M餐厅的位置!傅言也在!速来!”
傅言也在?
田薇看着那个名字,心头莫名一紧。自从那次对赌之后,他们再没见过面,只有冷冰冰的季度财务数据通过邮箱往来。想到要面对那座冰山,在温馨的节日氛围里…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盛念的盛情难却,更重要的是,她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怂恿她:去,看看他。
最终,她还是收拾好东西,裹上厚厚的羽绒服,走进了风雪中。雪很大,路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出租车极其难打。她站在寒风凛冽的路边,冻得直跺脚,等了快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车。
赶到M餐厅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近半小时。餐厅位于一座历史建筑顶层,环境优雅私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浦江两岸璀璨的圣诞灯饰和漫天飞雪,美得如同童话世界。
侍者引着她走向预留的靠窗位置。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桌人。盛念和左予安坐在一起,言笑晏晏。而傅言,独自坐在他们对面,背对着她的方向。他脱了大衣,只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和白色衬衫,背影挺拔而冷硬,与窗外梦幻的雪景格格不入。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微微侧头看着窗外,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依旧线条冷峻,仿佛周围的欢声笑语都与他无关。
田薇的心跳莫名加快,脚步也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傅言似乎感应到什么,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越餐厅柔和的灯光和飘荡的爵士乐,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那目光,深邃、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却像带着实质的穿透力,瞬间让田薇无所遁形。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微蹙的眉心,和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审视?或者是不耐?
田薇瞬间感觉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路赶来的热切和那点隐秘的期待瞬间冻僵。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挂上得体的笑容,快步走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雪太大,堵车了!”她连声道歉,拉开傅言旁边的椅子坐下。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快暖暖!”盛念连忙招呼服务生给她倒热茶。
左予安微笑着颔首,目光在田薇冻得微红的脸颊和傅言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扫过,镜片后闪过一丝了然。
傅言没说话,只是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热柠檬水,不动声色地推到了田薇手边。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田薇一愣,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水,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的暖意。她低声道:“谢谢傅总。”
傅言“嗯”了一声,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纷飞的雪花,侧脸依旧冷硬。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盛念和左予安低声交谈,偶尔和傅言聊几句投资市场动态。田薇则显得有些沉默,小口吃着精致的餐点,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身边的男人。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礼仪感,但周身散发的疏离感却比窗外的风雪更甚。他很少主动参与话题,只在被问及时简短回应,声音低沉,逻辑清晰,像在主持一场投资决策会议。
田薇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大人饭局的小孩,浑身不自在。她借口去洗手间,暂时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在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田薇看着镜中略显疲惫的自己,叹了口气。她就不该来。跟傅言这种人过圣诞?简直是自虐!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回去打个招呼就提前离开。
刚走出洗手间,拐过一条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一个略带轻浮的男声突然响起:
“哟,这不是‘薇光’的田小姐吗?真是巧啊!”
田曦薇皱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骚包酒红色丝绒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拦在面前。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客户公司的副总,姓刘,仗着有点小钱和关系,对她有过几次言语和肢体上的骚扰,被她明确拒绝后还死缠烂打过一阵。
“刘副总。”田薇冷淡地应了一声,侧身想走。
刘副总却嬉皮笑脸地又挡了一步,满身酒气:“别急着走啊田小姐!平安夜,一个人多寂寞?刚才看你和傅总他们一桌?怎么,攀上高枝了?不过傅总那种冰山,不解风情得很,哪懂得怜香惜玉?不如跟哥哥我去隔壁酒吧喝一杯?保证让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揽田薇的肩膀!
“你干什么!”田薇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呵斥,“刘副总,请你自重!”
“装什么清高!”刘副总被拒绝,脸上挂不住,借着酒劲,语气也恶劣起来,再次逼近,“一个开花店的小老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傅言能看上你?别做梦了!乖乖…”
他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强大力量感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他伸向田薇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刘副总瞬间痛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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