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邓含很快就不再吐了，只是时不时挠着脸，似乎仍是觉着脸上刺痒。
她刚才摔在地上的是盘炖牛肉，人人案上都有。若是认定这是人为造成的事件，那必然是在装盘后才下的手。如此一来，可能的人选就不多。
方孟春直觉邓含并不是幕后之人的主要目标，更可能是针对刘玉颜，或许是准备陷害旁的后妃。邓含顶多是一石二鸟里的另一只鸟，否则不必选在可能存在目击者的宴会上，铤而走险，容易暴露。
信息太少，真相扑朔迷离，再继续推断下去也无济于事。
方孟春索性专心安抚焦急的皇后：“殿下，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穆襄努力平静道：“嗯。”
殿内的情况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没过多久，有尖着嗓子的中官唱道：“皇上驾到！”
这么快？方孟春赶紧跟着众人一道迎接皇帝，心中暗自忖度着，事发不过几分钟皇帝就赶来了……
悄悄抬眼，看到刚才去通报的中官跟在黄轨后面，脸色铁青，似是受了惊吓。
方绪沉声道：“都坐下吧。贵嫔可还好？”
邓含涨红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嗫嗫嚅嚅：“陛下……”
方绪不悦地皱眉，一瞬间，殿内的气氛令人窒息，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穆襄，又侧开身子，质问道：“医官呢？”
张婕妤抢先道：“回陛下的话，妾刚才已经差人去找了，一时半会还没来。”
“先让陈隐看看。”
方绪刚才用完膳，正准备同近臣去西游园散步，突然记起刘贵华之前跟他通报过，会在生辰当天在九龙殿办宴，便打算过来露个面。
没想到迎面撞上个慌慌张张的中官，告诉自己邓贵嫔出了大事，呕吐不止，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计划突然被打乱，方绪是不大高兴的。进到九龙殿，看到场面一片混乱，而本该担负责任的皇后却呆站在原地，心中更是一股无名火起。
但邓含的身体要紧，他强忍着没将怒火发泄出来。
陈隐跪坐到邓含身边，说了声“失礼了”便开始诊脉。还温声细语地问了几句话，以方孟春的位置，听不真切内容。
很快，他起身向方绪回话：“陛下不必太过担心，贵嫔身体康健，并无大碍。这道菜本身也并没有问题。”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呕吐物的味道刺鼻，皇帝方才下意识掩住了口鼻，被邓含看在眼里。
“情况紧急，臣不敢断言，仅是推测……”
方绪不耐烦地摆摆手：“但说无妨。”
“依臣看，贵嫔是有孕了。”
“什么？”
陈隐慢慢解释情况：“据臣所知，妇人有身孕时容易对刺激的味道极其敏感，一旦接触，容易诱发呕吐。臣方才观察过了，这盘炖牛肉加了花椒、桂皮等。贵嫔也说是尝了这牛肉后，就觉得恶心了。好在目前贵嫔身无恙，只要往后注意清淡饮食即可。”
方绪心知陈隐在诊脉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不太可能会出错。他强撑着镇定问：“但朕记得，皇后先前不曾有过类似的症状。这是为何？”
“此事因人而异。赵容华怀皇女时也吐过几次，不过没有这么严重。”
方绪颔首，命令道：“贵嫔殿里的，先伺候着你们主人去休息。”
邓含被搀扶出了九龙殿，接着有宫人上来清理她留下的痕迹。
方孟春心中五味杂陈，看向一旁的穆皇后，她正是满脸不敢置信。
邓含居然也有了身孕……
穆襄有许多话想说，却全部堵在喉咙口。如果皇帝不在，她该要强撑场面的。
但如今皇帝在场，还轮不到她发话。
果不其然，方绪很快便发难了。
“皇后久病不愈，还能屈尊亲临九龙殿，不怕将病气传给其他嫔御吗？”
方绪的声音冰冷如冬日寒风，割得穆襄心脏直疼。
穆襄艰难地屈膝，尝试辩解道：“妾……”
“医师说过，皇后的病不会传染，”方孟春朗声道，“请陛下放心。”
方绪凌厉的眼神望向方孟春，欲言又止。
此时，刘玉颜也开了口：“陛下恕罪，是妾执意要请皇后来的。”
方绪没想到刘玉颜会突然挺身而出，心里又急着看邓含，便只道：“罢了，今日是贵华的生日，朕就不说什么了。”
转而瞧了穆襄一眼，又道：“皇后既然统理不好六宫诸事，便安心抚养皇子就是。”
说完，随即拂衣而去。
宴会彻底砸了。
刘玉颜紧咬着嘴唇，不知道把一切归咎于谁。
宴会才刚开始，宾客们都没吃几口菜，出了这档子事，太过扫兴不说，还惊扰了皇帝。
今天是她的生日，难得大办一次，就被这么搅黄了？
邓贵嫔确乎有了身孕，穆皇后当众被皇帝斥责，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
虽然嫔御大多早就知道帝后不睦，但私下二人再怎么有矛盾，一旦摆到台面上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众人表情各异，方孟春又趁机瞥了眼许灵妙，见她直直站在那里，表情冷淡，漠不关己的样子，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方孟春收回眼神，凑在穆襄耳边说：“殿下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收尾”
“也好。”
穆襄苦笑，没有多说什么。
……
邓含在偏殿临时休息了一阵子，有医官仔细检查过，皇帝也来看过后，她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建始殿内，邓宣月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她便问：“怎么样？”
邓含的贴身宫人回答：“医师给开了药，服过好多了。”
“那脸怎么还这么红……不对！我不是问这个。”
邓含淡淡道：“都好，主上没起疑心。”
邓宣月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是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会。”邓含垂着脑袋，胡乱坐在榻上。
“好，”邓宣月笑着道，“我让他们去给你做点滋补的汤来。”
“劳烦姑母了。”
望着邓宣月离开的背影，邓含闭上了双眼。
她已经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却还是觉得恶心得要命。
那日她不过是尝了口自己素日最爱吃的菜，肚子里便如翻江倒海，恶心得难以承受。邓宣月当时也在，赶紧去叫了医师来看，结果检查出她有孕了。
和今日如出一辙。
邓含一开始是欢喜的，想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他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不料邓宣月却说：“谨慎些好，先别轻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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